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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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場考核里,我們要上真正的舞臺,和之前的不太一樣,很大,很暗,只有一束追光?!?/br> 裴聽頌很快就明白了,他眼前甚至有了那樣一副畫面。 小小一個男孩兒,迷茫無助地站在漆黑一片的舞臺上。 “你……落選了?” “嗯?!狈接X夏的語氣還算平淡,好像什么都沒發生似的,一步步向前走著,“我盡力了,但還是從臺上摔了下來,還摔斷了左腿。那個時候去醫院,他們才知道原來我有夜盲癥?!?/br> “當時很失望吧?”裴聽頌問。 “也沒有。我一醒來就問我mama結果是什么。她告訴我他們之后會給我消息。后來就沒有然后了?!狈接X夏無奈地勾了勾嘴角,“可能在大人的心里,小孩子是不記事的,過一段時間就忘了??晌矣洃浟芎?。我很認真地吃飯,養病,很聽話,以為只要腿好了我就能進舞蹈團,可以成為一名舞蹈演員了?!?/br> 昏暗的光線下,裴聽頌看向他,那張精致的面容上沒有太多表情,實在不像一個回憶起遺憾往事的人,但他是方覺夏,這一切就變得合理起來。 可他聽著,腦海中竟然浮現出一個小孩乖巧養病的情形。 他小時候……應該也長得很好看吧。 “后來呢?”裴聽頌問。 “沒有后來了?!狈接X夏語氣冷淡,“我外公把夜盲癥的事告訴我了,還有什么好期待的。一個有很大概率在舞臺上接近失明的人,怎么可能成為舞蹈演員?” 裴聽頌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安慰,但又不知如何安慰,他竟然一下子變得笨嘴拙舌,只能嘆息著也是發自內心地說一句,“好可惜?!?/br> “不可惜?!狈接X夏說,“我之后不小心聽見大人們說話,才知道就算我沒有夜盲癥,也是不可能入選的?!?/br> 裴聽頌不解,“為什么?” 方覺夏扭過頭,瞥向黑暗中的裴聽頌,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因為這個?!?/br> “一個舞蹈演員,臉上是不能有明顯痕跡的?!?/br> 和偶像不一樣,他們并不需要辨識度。 無論長得多漂亮。 方才他那一瞥,撞得裴聽頌心緒震蕩,不知說什么,只好沉默地扶他走完最后一小段晦暗通道。 他們的舞臺也不全是明亮的,盡管多數都是有燈光的。他無法想象方覺夏是怎么做到一次都不出錯,不讓任何人發現自己是不一樣的。 裴聽頌想起自己剛進公司的時候,聽到的第一個內部傳說就關于方覺夏。大家都說,別看星圖是個小公司,里面可有個練習生之神。 方覺夏的負·面·新聞和他人盡皆知的刻苦程度成正比,人人都知道,他幾乎是住在練習室的。無論什么時候去公司的練習室一定能找到他。他一定在跳舞。 那個時候裴聽頌只覺得夸張,他不明白為什么一個已經被所有人定義為天資難得的人,要用近乎自殘的練習強度去逼迫自己。 現在他懂了。 在追求夢想的道路上,他是已經失敗過一次的人。 他也終于明白,為什么方覺夏會因為那部紀錄片的開場而動容。 無論從哪種意義來說,他都身處黑暗。而在那個黑暗的小房子里,方覺夏根本沒有退路。 通道的末尾通向舞臺地下大廳。逐漸增強的光令方覺夏自覺地慢慢退回安全距離,他好像從深海中一步步走出來,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陸地。 “你不害怕,或許有一天,你會像小時候那樣從舞臺上摔倒嗎?” 聽到裴聽頌的發問,方覺夏坦然自若,“怕。所以我必須讓自己的每一個動作精確到在距離上沒有誤差?!?/br> 昏黃的燈光打在他臉上,將他睫毛的陰影拉長,蝴蝶似的落在臉頰。 “這個圈子的容錯率近似為零,可是很不巧,我帶著錯誤的標記出生,天生又是趨向于發生偏誤的那一類人?!?/br> 他對裴聽頌露出一個淡然的笑容,“我只能努力假裝自己不會犯錯?!?/br> “覺夏!小裴!” 程羌從不遠處跑過來,氣喘吁吁,像是找了他們很久。他的出現中斷了方覺夏的自我剖析,他收拾起自己的情緒,面向程羌。 他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對著裴聽頌說這么多,他每一次都不明白。 他心里想,或許裴聽頌也覺得很疑惑,為什么他要傾聽這么多關于自己的過往和心聲,這在他看來會不會是一種討好般的示弱。就好像那些選秀節目中聲淚俱下訴說自己悲慘過去的選手,拿這些欺騙眼淚的事跡豐滿自己的人物形象。 裴聽頌會怎么看待他。 “你們搞什么?我找了你們一大圈?!背糖荚絹碓浇?,方覺夏思考著要不要沿用剛才裴聽頌應付工作人員的借口。不成想忽然聽見身邊人的低語。 “我最后問你一個問題?!?/br> 他看向裴聽頌,有些莫名。 裴聽頌的眼神很誠懇,“還有多少人知道你的秘密?” 方覺夏的喉結滾了滾,盯著眼前的人。但似乎是覺得時間不夠,裴聽頌趕在程羌來到他們面前時再一次開口,“算了,重來?!?/br> 方覺夏略挑的眉示意著他的疑惑。 “我重新說最后一句?!?/br> 這張總是鋒芒畢露的少年面孔,看向他,眼底映出地下室柔軟的光。 “你的痕跡不是錯誤標記,它很美?!?/br> 第30章 酒店聚會 方覺夏愣在原地。 他凝視著裴聽頌, 瞳孔中晃動著幽微的光芒。 感官和思維在這一刻延緩, 慢鏡頭一樣令他停滯在裴聽頌最后那一句話,反復播放, 反復回響。 裴聽頌清醒過來, 脫口而出的話令他覺得不可思議。他究竟是有多鬼迷心竅才會對方覺夏說出那樣的話?簡直是昏了頭。 他找不到自己說這句話的動機。 “你們在做什么?”程羌跑了過來, 叉腰喘氣,質問兩人。 方覺夏第一時間低下頭, 深深吸了口氣。裴聽頌開口解釋說, “他剛剛下升降臺崴了腳,我扶他走過來了?!?/br> “沒事兒吧?”程羌急忙問他, “要不要緊?后臺有醫生我帶你去看看?!?/br> 方覺夏搖了搖頭, “不用……” “你怎么了?”程羌看他耳朵根紅了一大片, 覺得有點不對勁,“怎么突然摔了?是不是前幾天拍照弄感冒了,發不發燒?”說著他就要伸出手去,卻被方覺夏躲開, “真的沒事。沒有受傷, 也沒感冒?!?/br> 說完他就自顧自朝地下大廳的電梯走去, 留下裴聽頌和程羌面面相覷。 “怎么了這是?!背糖蓟仡^瞪了裴聽頌一眼,“你小子是不是又欺負覺夏了?” 裴聽頌冤死了,可又不能說明白,“我怎么就欺負他了,你這么冤枉人小心我甩手不干了?!闭f完他也跑了。 地下大廳也沒多亮堂,他還是有些擔心方覺夏, 假裝生氣去追趕他。 “哎不是,你們……”被留在后頭的程羌抹去一頭汗,念叨不休,“我去,我這工作太不容易了,一口氣供了六尊佛?!?/br> 方覺夏一步步朝前走著。從小到大他的步伐就像是丈量過,每一步都走得很確切。心里埋了把尺子的人,沒有多少機會接受失誤。 可此時此刻,他卻感覺有什么在干擾著情緒,令他的心開始搖晃,步伐也變得慌亂。 余光瞥到地面拉長的高大影子,離自己越來越近。 他摁了電梯的上行鍵,盯著那個發著光的數字。 “喂,你沒事吧?”他的聲音很近了。 直到感覺裴聽頌與他并肩,方覺夏才開口,他沒有側目,筆直地望向前方。 “在你所知道的范圍里,沒有別人了?!?/br> 裴聽頌有些恍惚。反應了幾秒,他才領悟。方覺夏竟然在回答自己作廢的第一個問題,這是裴聽頌怎樣都沒有想到的。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方覺夏先一步走進去,抬頭時與裴聽頌面對面,他的眼神依舊清澈坦蕩。 裴聽頌的喉結上下滾了滾,仍有些懷疑,“凌一呢?還有羌哥,他們知道嗎?” 他不是不相信方覺夏的話,只是他覺得這不太可能。他會是唯一一個?怎么會? 秒鐘一下一下向前跳著,跳進鋼索之下的深淵。方覺夏的眼神越過他的肩線看到馬上就會過來的程羌,語氣冷靜而堅定。 “只有你?!?/br> 一個人一旦被加上少數限定詞,這感覺就變得微妙起來。 裴聽頌的手里握著一個秘密。 又或者是,他被一個漂亮的秘密緊緊攥在了手里。 發愣的裴聽頌肩頭落下一只手,“進去啊,愣著干嘛?”偌大的舞臺電梯廂空蕩蕩,程羌念叨著,“上去了趕緊換衣服卸妝,他們應該都差不多了?!?/br> 半低著頭的方覺夏抬眼,電梯反光鏡壁上反射出裴聽頌的臉,他也正盯著他。他其實有點后悔自己就這么自作主張地回答他作廢的第一個問題,可他當下就想那么做。 果然在緊張氣氛的催化下,人就是會做出計劃之外的舉動。 他在反光的鏡面看到了自己眼角的紅色胎記,不可抗拒地想到了裴聽頌重來的“最后一句”。 心臟跳動的頻率再次超出正常范圍,方覺夏深吸一口氣,試圖糾正這種體征上的偏誤。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行為法則。 方覺夏的法則是雙向鏈條:按照特定的范式盡可能規避著會發生的錯誤,一步一步朝著既定的目標走去;這條道路每一次發生任何失誤,他都會反向追索那些引向錯誤的節點。就像做完一道數學題,結果錯誤,他會一步一步反向推導,直到發現出現問題的關鍵步驟。這是他的自我反思機制。 電梯停止運行。方覺夏抬頭,在鏡子里看到另一個人。 從營業以來,他每一次推導所得到的那個關鍵步驟,都是裴聽頌。 他隨心所欲,充滿不確定性,一舉一動都是觸發錯誤的誘因。 “走吧,去收拾收拾?!?/br> 第二天就要參加上海的活動,慈善晚會也在上海,演唱會結束之后他們和師兄團一起坐飛機過去,在上海的酒店住下。以往住酒店的時候房間都是隨便分的,唯一的原則就是分開裴聽頌和方覺夏。 可這次,程羌卻在酒店的電梯里就分好了房卡。 “大家都在同一層,你們師兄也在。喏,這是子炎和凌一的?!彼逊靠ń唤o了賀子炎,又轉頭給了江淼一張,“淼淼和路遠一間?!?/br> 最后一張房卡自然是交到了方覺夏手里。 “拿好,你和小裴的?!?/br> 方覺夏接過房卡,臉色雖然如初,可心里卻有點慌。畢竟他們這兩年以來從來沒有住過一間房。加上在演唱會退場時發生的插曲,他連飛機上都沒有和裴聽頌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