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推開車門,陸唯下車跟著老姚往前走,沿途的路兩邊長滿了益母草,植株細細高高的,開著淡紫紅色的小花,在風中搖曳。 老姚站在鐵門外,按了幾下門鈴,過了一會兒有個瘦瘦高高的男人從里面出來,看著很年輕。 “是梁老板嗎?”老姚墊著腳尖問。 年輕人搖頭,說:“梁老板在里面,你們是?” 老姚介紹了自己也介紹了陸唯,年輕人恍然,“你們是為了翡翠的事情來的吧,梁老板說過。那好,請隨我來吧?!?/br> 剛才外面還是烈日烘烤的熾熱,走了幾步,不僅老姚還有陸唯都覺得有一股從腳底竄起的涼意,也許因為這棟洋房背靠著山,正處于陰涼之地。 進了客廳,厚厚的紫金色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連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正中間懸掛著的水晶吊燈是亮著的。 這青天白日的不拉窗簾,反倒開著燈? 老姚心里嘀咕,這梁老板不會是傳說中的吸血鬼吧? 難怪一不如意就說要他們賠錢! “二位請稍坐片刻,我去請梁老板?!?/br> 陸唯和老姚坐下,目送年輕人上二樓,有傭人端了兩杯花茶上來,放在他們面前,陸唯道了一聲謝,端起茶杯,花茶的清香頓時撲鼻而來。 才喝了兩口,就聽見樓上傳來那個年輕人的聲音,不過因為距離的緣故,聲音小了點,“是為了翡翠的事情來的,在客廳里等著呢?!?/br> 這地方透著詭異,聽見樓梯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老姚下意識挺直背脊,卻是陸唯神色自如。 “二位久等了?!?/br> 一道陰柔的嗓音飄了過來。 老姚嚇得臉色都要白了,哎呀媽呀,真的有吸血鬼? 老姚有些失態,往陸唯身后躲。 陸唯沒太在意,聞聲轉頭看過去。 樓梯下,年輕人的面前站著一個同樣瘦高的,穿著藏藍色的襯衣,粗略一看看不出真實年齡的男人。 不,他比年輕人還要瘦,孱弱的就像是一個久病之人,皮膚呈現出病態的蒼白,當目光仔細落在他的臉上的一剎那,陸唯的腦海閃現出一個詞。 男生女相。 陸唯長這么大,還從來沒見過長得這么漂亮的男人,若不是他開口說話,她一定會誤會對方是個女人。 陸唯察覺到自己朝著對方打量不太禮貌,微笑著沖對方頷首。 梁寒聲回了她一個微笑,走過來,坐在他們對面的沙發上,很快,就有傭人端了一杯茶上來,陸唯的目光一掃,看見茶盤上還放著一條干凈是手帕。 那位梁老板沒有立即去端茶,而是拿起手帕動作輕柔的擦拭著手指,完了,才去端桌上的那杯茶。 姚警官將車子停在停車場,昨晚案發現場已經被封鎖了,除了地上的一攤血跡之外,兇器已經拿回警局之前做了指紋比對,現場就再也沒有什么其他的線索。 傅遠征看了一眼,目光沉靜,轉身對姚警官說:“給經理打電話,將昨晚尹少城住的那個房間的門打開?!?/br> “好!” 說完,姚警官一邊大電話,一邊跟隨傅遠征進了電梯。 雖然不是案發的第一現場,可作為嫌疑人尹少城住的房間,在案發之后就不許任何人進入,保潔員更不能隨意進來打掃。 房間里的所有東西還保持著原貌,就連一粒塵土都沒有被人動過。 門打開,姚警官摸著開關將燈打開,房間不通風,酒味和煙味還沒散,他一皺眉,手掌在鼻子前面扇了扇,“尹少城到底喝了多少的酒抽了多少煙???” 傅遠征眉心微動,清俊的下頜線收了一下,“除了發現尹少城的何故和你之外,還有其他人進來過這里嗎?” 經理搖頭,說:“沒有了,尹少有個習慣,要打掃他住過的房間都要經過他的允許才可以,所以我們一直也沒動?!?/br> “嗯,好,你可以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我們會再找你的?!币倩仡^,示意經理出去。 卻是姚警官往前走一步的時候,忽然被傅遠征叫住了,“等等!” 不明所以的姚警官下意識的停了下來,身子還慣性的往前傾了一下,側頭,“怎么了傅總?” 傅遠征跨步走上前,在姚警官的身邊蹲了下來。 姚警官順著看過去,只見傅遠征的指尖捏起地上的一朵小小的花,地毯花紋繁復,不仔細看還真沒看到這朵花。 他也蹲下來,仔仔細細的看著那朵花,長穗狀的花序,上面綴著密集的淡紫紅色的小花。 “這是什么花?”姚警官皺眉。 傅遠征凝眸看了指尖的花,薄唇翕動,“益母草?!?/br> 第159章 一塊沒有溫度的rou 一塊沒有溫度的rou 姚警官雖然認不出益母草的花,但他也知道益母草,辦案這么久,郊外什么地方也是常去的。 “這里怎么會有益母草呢?” 傅遠征捏著那株花,站起身來,環顧四周,眉目清寒的模樣令姚警官下意識收住了疑問,等著他開口。 可是傅遠征沉默了好一會兒。 姚警官看著他,幾度欲言又止,終于還是猜測的說:“這益母草應該是郊外才有的,這里的保潔就有幾個是住在郊外的,會不會是她們無意中帶進來的呢?” 畢竟這花掉在地毯上,沒仔細看不容易分辨出來,保潔員疏忽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傅遠征的目光停頓,薄唇抿了一下,低頭看著手指間的花,否定道:“這個房間是尹少城的,保潔每隔三天過來打掃一次,距離上次打掃正好過去三天。 如果真是她們帶進來的,水分流失之后,花瓣應該更干才對?!?/br> “而且益母草不一定只有郊外才有,城中也有益母草的種植基地?!备颠h征補充道。 不可能是尹少城帶進來的,那除了他還會有誰? 趁著傅遠征在沉思的空檔,姚警官出去盤問了經理今早有多少人進來過這個房間。 “只有尹少的助理和醫護人員,我也只是在門口看著不敢上前?!?/br> 姚警官確定之后,又打電話給在醫院守著的同事,要他去問今早到夜園的醫護人員當中有誰接觸了益母草。 “還有,別忘了尹少城的助理?!?/br> 姚警官等了大約十多分鐘,就接到電話:“姚隊,我問過了,他們當中沒有人接觸過益母草?!?/br> 姚警官將這一答案告訴傅遠征,與此同時,他心里便起了疑惑,“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接觸過益母草,尹少城昨晚從酒吧直接來到這里,也不可能接觸到,那這益母草是哪里來的?” “只能說明昨晚在這個房間里除了尹少城之外,還有其他人?!?/br> 傅遠征清清泠泠的一句話,像平地一聲驚雷。 姚警官震驚的看了他一眼,男人的眼底仿佛藏著暗芒,他立即轉身出去,找經理調取昨晚這層樓的監控錄像。 可監控錄像里,在尹少城進門,離開,再返回的前前后后,就只有何故將他扶到房間門口,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人進出尹少城的房間。 傅遠征眉頭深鎖,問經理,“再往前的呢?” 經理手指在鼠標上點,視頻有一段的時間是跳躍的,姚警官厲聲追問:“怎么會這樣?” 經理的臉色一變,忽然想起什么,哦了一聲,說:“昨晚十點半左右到將近十一點的時候停了大約十分鐘的電?!?/br> 時間剛好和空白的那段相吻合! 姚警官雖然有些心驚,但他還是沉著冷靜的分析,“如果真的有人出現在尹少城的房間,那段時間的停電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切斷電源的話,夜園來來往往那么多人,要排查就是大海撈針了?!?/br> 姚警官忽然覺得背脊一涼。 “但是,如果昨晚在這個房間里還有其他人的話,為什么尹少城會不知道呢?”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忽明忽暗的落在傅遠征修長干凈的手指上,他手指一動,捏了起來,“那就只能回去問問他了?!?/br> 洋房的客廳窗簾拉得緊實,卻有絲絲的涼風拂面而來。 老姚看著對面不動聲色喝茶的男人,心里直發怵。 原以為的梁老板會是看上去就蠻不講理的,沒想到卻是一個看上去身嬌體貴的長得像女人的男人,而且對方看上去也不是什么蠻不講理的人。 文質彬彬,氣質儒雅,看上去就是個好說話的。 他轉頭看了陸唯一眼,表情復雜,意思要陸唯開口。 陸唯收到訊息后放下茶杯,向對面的男人客客氣氣的解釋說:“梁老板,我和老姚合作很多年了,我也知道行里的規矩,那塊翡翠在交給老姚之前,我敢確定是完好無損的。 但您收到貨之后沒有及時驗貨,這中間可能出現的差錯不在我們責任范圍內?!?/br> “嗯?!绷汉暦畔虏璞?,斜長的鳳眼掃了陸唯一眼,輕輕笑了一聲,聲線陰柔,“我相信陸小姐的話,這的確是我的疏忽。 在你們到之前我已經盤問清楚了,是手底下的人拿東西的時候不仔細,磕碰了。所以我收回原先的話?!?/br> 老姚一愣,“您的意思是,不用我們賠錢了?” 梁寒聲似笑非笑,“嗯?!?/br> 沒想到這個梁老板真這么好說話,老姚大大舒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陸唯的眼神閃著光,陸唯也有些意外。 畢竟老姚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幾乎都要哭出來了,可想而知事情嚴重的程度。 卻不成想,就這么解決了。 “抱歉,我還沒來得及向你們打電話,害你們白跑了一趟?!绷汉書P眸含笑,只是在那張過分蒼白的臉上顯得有幾分不太搭的詭異感。 老姚是劫后余生,雖然心里對這個梁老板恨得牙根癢癢,但突然之間就好像被赦免了死罪,他高興都來不及,點頭直說:“沒事沒事,梁老板梁寒聲微笑,沒接話,老姚尷尬的拿起茶杯喝水。 陸唯看了一眼梁寒聲掛在胸前的一塊懷表,他比常人還要修長的手指捏著那塊懷表,打開來看,細細的滴答聲在安靜的客廳里逐漸清晰。 也許是有什么事,所以才在談話過程中看了兩次表,既然事情解決了,陸唯覺得他們也是時候該走了。 陸唯起身對梁寒聲頷首,然后轉身就要走,卻是梁寒聲叫住了她,“陸小姐?!?/br> 陸唯回身,梁寒聲似笑非笑的走過來,他站在距離她兩步左右的地方,朝她伸手,“雖然那塊玉有了瑕疵,但不難看出陸小姐雕刻手藝的精湛,你還這么年輕就有如此成就,實屬難得。 希望以后還有合作的機會?!?/br> 陸唯微微一笑,伸手,卻是握上梁寒聲的手指的一瞬間,她感覺到像是摸到一塊毫無溫度的rou。 一股莫名的寒意從腳底竄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