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陸唯又在病房外的沙發上過了一夜,她好久都沒動一下,后來有護士提醒她,她才知道自己的手機一直在響。 是銀行的電話號碼,響鈴三十幾秒,拇指滑動,她將手機貼著耳邊。 “陸小姐,您好,我是xx銀行的,您租的保險柜時間即將到期,如果您想繼續將東西存放的話,請盡快到我行續交租金,謝謝您的配合?!?/br> 因為這的的確確是銀行的電話,不是什么詐騙電話,陸唯并不懷疑,啞著聲音說:“我沒有租保險柜,你們是不是弄錯了?!?/br> “不好意思陸小姐,我們沒有弄錯,這個保險柜您已經租了六年了,不過當時來辦理的人不是您本人,是一位叫周遠征的先生辦理的…” 周遠征三個字猛然竄進心頭,陸唯的手指一顫,手機砸在了地上。 第140章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傅遠征在醫院昏迷期間,傅瀝行的身體也越來越不好,半夜發了燒,到現在還沒退。 管家樓上樓下來回奔波,根本無暇顧及是誰在按門鈴,揚手打發人出去開門。 開門的人不是管家,白蘇皺眉,“福叔呢?” 這些都是幾年前剛換的傭人,很少人認得白蘇,忽然看見這么漂亮的人,不小心就說漏了嘴;“大少爺發燒了,福叔正在照顧他?!?/br> 誰知,她的話剛說完,白蘇就一把將她推開,熟門熟路的繞過庭院,朝主樓的方向小跑去。 她跑得太快,身后的傭人都趕不及追上她,“小姐,你不能亂闖!” 管家正好下樓叫人準備午飯,聽見聲音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白蘇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白小姐,你不能上去?!备J暹^去,一把將她攔了下來。 傭人終于追上來,膽戰心驚的說:“對不起福叔,是這位小硬闖進來的,我攔不住?!?/br> “是,是我硬闖的,”白蘇承認,“所以您老別為難他,也別攔著我?!?/br> 管家為難道:“白小姐叫我不要為難她,那你還為難我,大少爺怪罪下來…” “他怪罪下來,我替你擔著總行了吧,讓開!” 管家說到底年紀大了,哪里能攔得住年輕的白蘇,頓時就被她鉆了空子,轉眼就看見她噔噔噔的朝樓上跑去。 傅家,很多年前她來過無數次,這里的一磚一瓦,她十分熟悉,傅瀝行的房間,她更是不用問。 管家下樓的時候,只將傅瀝行的門虛虛掩著,這會兒走廊盡頭的窗戶有風,將門縫吹開了一些,白蘇聽見里面傳來斷斷續續的壓抑的咳嗽聲。 心臟擰了一下,她下意識的抬手揪住胸腔的衣服,眼眶一熱,她快速眨了眨眼睛,然后沖了進去。 此時的傅瀝行正倚靠在床頭上,他微側著身,手里拿著的是公司里的合同,另一只手拿著筆,掌心里還攥著手帕。 傅遠征昏迷不醒,公司重要的決策手底下人做不了主,必須有人出面才行,昨天就是因為去了一趟公司,下雨天,著了涼,半夜才發燒。 聽見腳步聲不是管家的,他皺了一下眉頭,未聞其聲,便先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出去!” 他低低呵斥一聲。 “是我?!卑滋K繞過屏風,往前走,頓時就看見他虛弱的模樣,原先做足了的心理準備一下就崩塌,眼圈不受控制的一紅。 傅瀝行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淡漠道:“知道,所以叫你出去?!?/br> 白蘇忍了忍,開口的聲線有點破碎了,“我來這里不是為了自己,我是為了陸唯,你為什么不讓她進去看傅遠征?” “你上次求過情了?!备禐r行的聲線壓了下來,偏冷,不留情面。 “傅瀝行,你明知道你弟弟喜歡陸唯,陸唯也喜歡他,你為什么要阻止陸唯去看他?你就這么見不得別人真心相愛嗎?” 傅瀝行終于放下筆,撩起眼皮看她一眼,那一眼,看似平靜,卻隱隱泛著細碎的暗芒,令人心生寒意,“出去?!?/br> 白蘇還想再說什么,忽然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陸唯打來的電話,她連忙接,也不管是在傅瀝行的面前,“小唯,怎么了?” 傅瀝行靠在床頭看著她面容姣好的側臉,目光平靜的好像剛剛那些藏在眼底的暗芒是不存在的。 陸唯在電話里啞著聲音說:“你幫我給送一套干凈的衣服過來,還有午飯?!?/br> 白蘇一愣,旋即喜極而泣,“好,好,你等我,我這就回去給你拿衣服?!?/br> 掛了電話,白蘇看了傅瀝行一眼,轉身就走了。 傅瀝行微微嘆息,剛抬起拳頭壓在唇邊咳嗽了幾聲,白蘇卻去而復返。 傅瀝行的眉頭剛一皺起,她已經疾步過來,走到他的床邊,然后將傅瀝行滑落肩頭的外套往上拉了拉,轉過身,背對著他,說:“別太累了?!?/br> 離開傅家后,白蘇馬上去了一趟陸唯的家,馮媽知道傅遠征出事的事情,但是安安不知道,抱著白蘇的大腿問她,“蘇姨,我mama什么時候回來呀?” 陸唯既然主動要吃飯,還要換洗的衣服,那就說明她活過來了,白蘇想,回來也是這幾天的事情,便對安安說:“再等幾天,mama就回來了?!?/br> 拿了衣服之后,白蘇去了醫院,在附近飯菜可口的餐館打包了一份飯給陸唯帶去。 陸唯吃了半份的飯,她這幾天來來回回總共吃的還不如今天中午的多,白蘇已經很滿意了,看著她臉頰瘦的微微有些凹陷下去,她心疼的不得了。 陸唯吃完后看了看時間,去浴室里洗了澡,病房是當晚她暈過去傅瀝行開的,她便一直當酒店住著。 她在洗澡的時候,花店里的小姑娘給白蘇打了電話,說快有點忙不過來了,陸唯催促白蘇回去,說自己一個人沒事。 距離銀行開門還有半個多小時,陸唯坐在外面的花壇邊緣。 銀行的人給她打電話,說遠征當年租了一個保險柜在這里存放東西,寫的是她的名字,她并不知情。 遠征他,在這里放了什么? 午后的陽光很晃眼,陸唯坐在花壇邊一抬頭就覺得眼睛酸酸澀澀的疼,想到遠征,又恍惚了一陣。 “陸小姐,您是打算將東西取出來還是繼續租用保險柜呢?” 陸唯毫不猶豫的說:“我想取出來?!?/br> “好的陸小姐,您在這邊簽字就可以了?!便y行的工作人員微笑道。 陸唯捏著筆,簽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對方才將保險柜的鑰匙遞給她。 她被帶領著去保險柜拿東西,跟在后面,陸唯覺得自己離那個東西越近,她的腳步就越沉重,心臟沉甸甸的,仿佛隨時就要沉入谷底。 “好了,陸小姐,這是周先生當初存放在這里的東西,您收好?!?/br> 一個大約二十五厘米寬的盒子交到陸唯的手中,盒子不重,里面的不是重物。 她走了幾步,這個時候的會客廳還沒有人,她走過去坐在沙發上,將盒子放在腿上,然后掀開蓋子。 盒子里面的東西不是很多,陸唯不知道遠征當初為什么要將這些東西存管在銀行里,不過他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原因。 可是一想到,這些都是他的東西,陸唯的心眼就是一酸,腦海里漲漲的,淚腺被觸動,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她的呼吸頓了頓,最先入眼的是一個寶藍色絲絨盒子,陸唯看到那個盒子,心跳忽然一緊。 她的手指有些顫抖,不受控制,手指掰著盒子好幾下,才將盒子打開。 打開的一瞬間,陸唯的眼淚毫無預兆的掉了下來。 戒指上面的鉆石在燈光下閃爍著細細碎碎的光芒,不斷的刺激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越來越疼,眼淚就越來越多,掉個沒完。 她將鉆戒從盒子里取出來,躺平放在手心里,指環微涼的熨貼著她掌心的肌膚,手指輕顫著撫摸環上的幾顆碎鉆,很簡約溫柔的款式。 陸唯能夠感覺得出來,這是遠征自己挑的。 她輕輕的呵氣,唇瓣卻不受控制的顫抖著,牙齒咬著下唇,緊緊揪著胸前的衣服,好像這樣能減輕胸口的疼痛,她低頭看見環內刻了幾個小字。 字體比一般戒指上刻的還要小,但還是能看的出來是什么字。 當看清那些字時,陸唯一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哭出了聲。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那是她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像有一只無形的手狠狠地攥著她的心臟,再用力一捏,陸唯疼得呼吸不上來,她抬手捂住臉,在銀行的會客廳里失措的旁若無人的哭了出來。 她的遠征… 陸唯大學期間很少住校,幾乎是住在外面,市局給遠征安排的房子里,房子不大,兩室一廳,住他們兩個人已經很夠了。 有一次陸唯回去的晚了,晚上十點多才到家,遠征坐在沙發筆記本電腦放在膝蓋上,一開門就問她:“你今晚沒有選修課,也沒有和其他人出去玩,為什么這么晚?” 他一開口,陸唯就覺得他一副審問殺人犯的語氣,頓時覺得好笑。 走到他身邊坐下,挽住他的胳膊,將腦袋靠在他身上,溫溫淡淡的說:“今晚我大學舍友被求婚了,那個男生幾天前就拜托我們幫忙,所以我才回來遲了?!?/br> “好?!彼麑λ慕忉対M意,回答了一個字。 “遠征,你以后會向我求婚嗎?”她說得有些向往。 遠征當時正在看一份卷宗,目不斜視的說:“求婚?” “嗯,求婚之后就是結婚,你不愿意嗎?” 陸唯理所當然的以為他們將來會結婚,因為他們一直都是這樣,一直都在一起,一起長大,一起成熟,一起成家,一起變老,然后下輩子繼續在一起。 遠征偏過頭來低頭親她,眼睛,鼻子,下巴再到嘴唇,他輕輕磨著她的唇,認真的問:“不求婚,你就不嫁嗎?” 他的聲線格外撩人,陸唯受不住,抬手抱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說了一個字:“嫁?!?/br> 原來,他背著她,在準備了。 她將手從臉上移開,掌心里都是淚水,也浸濕了那枚戒指,她慌張的用手擦,卻越擦越濕,眼淚不斷的往下掉,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得她靈魂動蕩。 “陸小姐,您沒事吧?!?/br> 是剛剛那位去而復返的工作人員,她走不遠,就聽見陸唯撕心裂肺的哭聲,說實話,聽到的那瞬間她的心都跟著擰了一下,所以她才忍不住回來看看。 結果就看見陸唯臉埋在手里,哭得不知所措,像失去了什么寶貴的東西一樣,整個人像陷入一種絕望痛苦的邊緣,令人新生惻隱之心。 陸唯搖頭,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后來才低聲哽咽道:“謝謝,我沒事?!?/br> 這樣子,哪里是沒事? 陸唯緩了緩,接過對方遞給她的紙巾。 她說了聲謝謝后,將那戒指擦干凈,放回到那個寶藍色的絲絨盒子里,再將絲絨盒子放回那個大的盒子。 卻是放回去的瞬間,她看見盒子一角整齊疊放著一條很像是手帕的物件。 她將手帕拿出來的一瞬間,另一只手上抓著的絲絨盒子忽然滾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