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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皇叔,我乖的在線閱讀 - 第10節

第10節

    “子秋與你說過什么?”明云見斂了目光,問。

    祝照老實回答:“三公主說,王爺與蘇家小姐自小相識,是天生一對,是……是先帝指錯了人,拆散了王爺與蘇小姐的姻緣?!?/br>
    當時明子秋,是在為明云見打抱不平,先帝賜婚,將蘇家大小姐蘇雨媚,指給了封易郡王周漣為妻。

    那時祝照還小,但知道皇帝的壞話不可說,故而沉默,只是將話都聽了進去。

    京都前段時間還有人傳,說文王十年未娶妻,都是因為蘇小姐。

    明云見與周漣的唯一交集,便是蘇雨媚。

    “所以你的意思是,周漣請本王過去,是因為本王娶妻了?”明云見的聲音聽不出喜怒起伏,祝照不敢亂說話,只能沉默。

    她一直低著頭,不敢去看明云見的表情。

    屋內安靜了許久之后,祝照才聽見他忽然輕輕笑出了聲,祝照保持不動,又聽見明云見開口:“瞧你怕的,十日后你就這樣隨本王去周府,本王定被人看了笑話去?!?/br>
    祝照聲若蚊蠅:“那王爺別帶我去就是了?!?/br>
    “去,自然要去,便是去了丟了臉面,也好過被人議是膽怯?!泵髟埔妼χU盏溃骸靶¢L寧,抬起頭來?!?/br>
    祝照慢慢抬頭。

    “看著本王?!?/br>
    她眉心輕皺,抿著嘴,朝明云見看去,未在他臉上看到任何不悅,仿佛方才片刻的寒氣,只是她一瞬的錯覺。

    “便當是周漣娶了蘇雨媚,為了在本王跟前炫耀,想見你一見?!泵髟埔姕\淺笑道:“但你得記住,他不過是個郡王,你是王妃?!?/br>
    “我……我不會讓王爺丟臉的?!弊U瞻底晕杖?。

    周家假意示好,文王赴宴,朝中不知多少人欲見此熱鬧,她一定、一定不能丟了明云見的臉。

    第13章 春畫

    晚間飯菜于月棠院廳內布好,明云見留在了月棠院內用飯。

    祝照心里總想著十日后周大夫壽宴之事,明明早間沒吃,中午在宮里也沒吃多少,晚間卻有些吃不下了。

    兩人用晚飯時沉默不語,很安靜,明云見吃得也不多,只是吃完了之后盯著祝照把一碗飯吃光了,這才起身離開。

    出王妃住所時,明云見朝西側樓閣看了一眼,樓閣之上蹲著個渾身黑衣的少年,在與明云見對上視線時,轉而繞到了另一側。

    夜幕降臨,文王府的書房燈火還亮著兩盞。

    明云見坐在案旁,手中拿著一根筆,面前放著一盆蘭,蘭花都是春暖時開花的,現下已是秋天,按理來說花兒早該敗了,可王府書房內的這一盆養得極好,綠葉之中還夾了幾朵如玉色般的花朵,欲開未開。

    一筆碧色活于紙上,落筆輕重有序,寥寥幾筆,便成了蘭花盆中的幾片葉片。

    書房門被敲響,明云見眼眸未抬,筆也未停,開口道:“進?!?/br>
    小松是跳進書房的,兩腳落地時馬尾發顫了顫,他將懷中藏著的兩樣東西放在了明云見的桌案上,雙手立在身側,畢恭畢敬地站著。

    等明云見將那蘭花畫得差不多了,這才擱下筆,端起一杯茶喝了口,目光落在桌案上的一書一畫上。

    府丁說,今日祝照回來懷里帶著字畫一般的物件,被她小心護著,但有叮囑見過的人都不許告訴他,她帶了東西回來。

    明云見不知該說她蠢還是單純,偌大的大周王朝他控不住一角,小小的文王府內下人還能瞞他不成?

    小松回來之后,見了祝照將東西一路帶到了月棠院,明云見以用飯的理由將月棠院的人都留在了院內,小松抽了這個時間把月棠院所有能藏東西的地方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最后才找到了閣樓的琴臺下。

    明云見端著茶杯的手食指輕輕地摩擦著杯蓋頂,眸色暗了些許,好一會兒的沉默之后,他才將杯盞放下,把那一書一畫拿來。

    書用暖黃的絹布包裹著,明云見打開的那一瞬,瞧見里面書封上寫的字,頓時皺起眉頭。

    展開書本草草翻了幾頁,這書不知經過了幾人的手,邊角都有些毛躁了,里頭的書頁也沒有任何書簽折紙,更沒有標注涂鴉,便是一本普普通通,卻又完全不普通的禁本。

    明云見將書放在一旁,畫卷拿過來展開,一個身披紅裙半露香肩的女子坐在了溪水邊,背對著初晨的霧林,一手提起裙擺以腳尖挑水的畫面躍然于紙上,畫工精妙,堪稱活靈活現,就連這女子面上的幾分薄紅都畫得惟妙惟肖。

    明云見眉心皺得更深,小松瞧他臉色變了,于是湊過來瞥了一眼,光是看了一眼畫上的人,他便驚得往后退了半步,這才明白過來,為何王妃回來時抱著這個東西,還不讓府里的人告訴王爺了。

    《香月傳記》是禁本,里頭描繪了許多男女情愛的東西,甚至將閨房之樂都寫得繪聲繪色,而這《秦香月戲水圖》更是有名的春宮圖,因為故事里謠傳的秦香月在溪邊實則不是洗腳,而是沐浴。

    只是見者瞧見時,她已披上了濕漉漉的衣裳,以腳戲水罷了。

    那衣服半遮半掩,要遮的沒遮,反而有些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

    這兩樣東西,本是秦樓楚館里才有的玩意兒,居然被王妃從宮里帶出來了,甚至還帶回府上了,小松覺得王妃的膽子太大,與她長得那乖巧模樣不符。

    明云見將畫卷起丟到了一旁,站在他身后的小松還沒來得及細瞧。

    “簡直胡鬧!”一聲喝出,小松立刻垂眸不敢動彈。

    “這兩樣東西是誰交給她的?”明云見問,小松立刻拿起紙筆,蹲在一旁寫了字,回答:妃嬪。

    他雖沒能入皇宮,但在宮外瞧見了,太后給祝照準備的馬車離開前,幾個妃嬪送過祝照出門,幾人在馬車邊似乎還說了什么話,給了什么東西,再后來祝照回王府,便帶著這兩樣東西了。

    明云見低聲道:“燒了!”

    小松一怔,匆忙寫了句:若王妃想起要看呢?

    明云見頓時道:“誰許她看這種東西的?趕緊燒了!”

    小松低頭,拿起桌上的書與畫正要走,明云見手撐著眉尾揉了揉,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回來?!?/br>
    小松不動了。

    明云見朝他勾手,他又將東西放回了桌案上。

    明云見沒碰書,拿起畫卷展開細瞧。

    畫色很新,顯然是近期才作的,且各類《香月傳記》中描寫秦香月的美,說她是最愛穿妃色衣裳,故而后世傳繪的畫中也是妃色衣裙,這副畫上的裙子,卻用了茜色。

    畫工精妙之人,連發絲都一筆筆勾勒,對待畫中其他景物如此認真,不可能專門一副為秦香月所繪的畫,卻換了秦香月衣裙的顏色,除非是這顏色,另有所指。

    明云見將畫拿起,見日出之處有一塊留白,畫未提字,也未落款。

    他把畫挪了方位,對著桌案上的一盞燭火照過去,燭火透過畫卷的光,隱隱將畫上留白的一處照出了幾行字,而那秦香月茜色的衣裙邊角,卻都籠上了一層火光,隨著燭火的跳躍,仿佛正在燃燒。

    這畫,是三層的。

    若不透光,難以看出。

    前一層是春宮圖,后一層遮了圖背,而在兩圖中間,還夾了一些畫,那畫中,是仿若火光一般的錯筆,與暗指兩個字的詩。

    明云見微微瞇起雙眼,瞧去。

    云鬢月眸仙子貌,款款臨溪探水照,遠山霧薄將拂曉,紙筆怎能把容描?

    他輕聲開口:“照、曉……畫?”

    一個畫字,將他拉回了很久之前的記憶中,坐在明堂上的先帝手里緊緊地攥著一把絲絹,上面是他方咳出的血,先帝道:“十一弟,幫朕!”

    明云見立刻將畫放下,重新卷了起來,臉色有些難看。

    “傳個消息給‘雀首’,讓他查清楚,今日王妃入宮之后有幾個妃嬪在場,而這幅畫,究竟是從哪兒來的?!泵髟埔婎D了頓,又道:“將這兩樣東西放回原處,不要露出破綻?!?/br>
    小松將畫與書收拾好了之后,離開了書房。

    明云見瞥了一眼桌上的蘭花圖,手指輕輕擦過花兒上還未干的墨。

    畫上的火,與祝照、祝曉兩人的名字,直指十年前祝府一事,給畫的人,究竟是為了試探,還是威脅?

    這副《秦香月戲水圖》被人借由宮妃的手送出給祝照,又被祝照帶回,依小松回來的時間來看,祝照根本沒有時間看畫,除非她在回王府的馬車上便碰了這幅畫,若她看了畫,也看出了其中的玄機,必然不會將畫再帶回王府。

    她若沒看出畫上的玄機,也將畫帶回了王府,明云見想他得抽個時間,好好教育教育小王妃了。

    小小年紀不學好,才只跟著妃嬪半日,便將春宮圖、聲色禁本皆帶回了王府,甚至藏起來,這是打算日后背著他偷偷看嗎?

    小皇帝賜婚,祝照被召回京都,與她第一日入宮便收到了這幅畫,絕不是偶然,背后那一雙一直看著她的眼,恐怕是覺得,在祝照的身上,能找到對方想要得到的東西。

    明云見提筆,于紙上寫了個‘照’字,片刻之后,一滴墨覆蓋了字,將其徹底掩藏。

    他坐回太師椅,端起茶杯,杯中的茶已經不熱了,明云見喝了一口涼水,低聲喃喃:“總歸是欠了你的?!?/br>
    次日祝照收到了府里管家給的一個詳單,上頭記了明云見為她歸寧時要給姨娘家帶去的禮。祝照看了半天,好東西一應盡有,就是少了幾分體貼的玩意兒,于是從王府的庫房中挑了兩匹好布,一個給徐柳氏,一個便給徐二夫人。

    徐環瑩與徐環晴兩人一人選了一對手鐲,玉的材質一樣,只是玉上的花紋不同,徐潭平日里什么不缺,可也什么都不會,整日就是游手好閑,祝照想不到要給他備上什么,干脆便給了把精致未開刃的匕首。

    府里的管家名古謙,四十來歲,人瘦瘦的,留著山羊胡,整日穿著霜色的長衫,瞧著像是個文人打扮,但雙眼精明,更像是商人。

    祝照在府庫里挑東西,每一樣都問他能不能拿走,或是王爺是否留有它用。

    古謙都回:“您是王妃,只要是您取,這庫房里的物件就都能拿走?!?/br>
    照這個話說,便是庫房里那將近一人高的血玉珊瑚她若是想拿走也是可以帶走的。

    古謙還道:“等娘娘歸寧回來之后,府里大小的事兒,娘娘抽個時間與奴才對一對,賬簿明細,庫房鑰匙,日后便交給娘娘保管了?!?/br>
    祝照聽了這話,道:“古管家在王府待的時間長,對王府也更為了解,府里事宜還是按照以前,管家打理就好。若是王爺特意交代要我接手,我也才剛入王府,什么都不懂,還得向古管家學習學習,府里事物慢慢交來,不急這一時半刻?!?/br>
    古謙暗嘆王妃倒是會說話,給足了他的面子,又不拂王爺的意,于是點頭道好,便隨著祝照繼續在庫房挑選。

    成親后的第三天,便是歸寧之日。

    祝照早間梳洗好了之后,用了早飯,眼看時間不早才去乾院找明云見。

    馬車出文王府時,明云見與祝照都坐在了一起,小松騎著馬,府丁駕車,馬車之后另有一小車跟著,上頭放著的都是祝照給徐家人備的禮。

    徐柳氏與徐二夫人此番入京,并沒有立刻回瑯西去,主要還是徐潭十七歲,也不小了,京都里照著他這個年紀的,早就已經成親了,便是沒成親,也定親了。

    徐潭仍是一人,未能成家立業,徐冬的意思便是將徐潭留在身邊,找個門路塞進紫門軍中,好歹算個官職,若是能在京都尋到個好姑娘家娶了,那便是再好不過。

    祝照成親那日,徐冬其實也借了文王的面,在家中擺了宴席,請了紫門軍中的一些同僚和他的上級。

    徐冬送了兩壇好酒給上級,說自己外甥女嫁給了王爺,如今成了王妃了,徐冬的上級含含糊糊,也答應了要給徐潭一個閑職先做著。

    祝照與明云見今日歸寧,馬車停在了城外徐冬的屋子院外,掀開車簾,從院子圍欄外朝里看,正能瞧見徐潭穿著一身紫門軍的新衣裳,手里拿著根棍子筆畫。

    徐冬與徐柳氏在旁邊看著,徐二夫人還夸了幾句,說:“潭兒好威風啊,日后必是大將之才?!?/br>
    非正式紫門軍沒有兵器,徐潭穿的也只是一身淺紫的衣裳,不配鎧甲,算不上真正的紫門軍,但徐冬與徐柳氏見了也高興。

    小松拉了韁繩,馬嘶聲傳來,院中幾人朝外看去,正瞧見文王府的馬車停在了門前。

    小松這回又忘了帶踩凳,明云見下了馬車后,瞪了小松一眼,才將站在馬車上提著裙子打算自己跳下來的祝照攔腰扶住,只輕輕一舉便將人從馬車上帶了下來。

    護著幾樣禮品的府丁連忙跑到前頭,站在徐家門前道:“徐隊目,徐夫人,我家王爺與王妃來了?!?/br>
    徐環晴本在院子角落用木棍戳蟲玩兒,聽見這話連忙起身朝外跑,邊跑邊道:“長寧jiejie回來了!”

    徐環晴還未跑到祝照跟前,便被小松提著腰帶,拉到了一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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