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好奇問道：“所以你批了幾個？”

    長生抬眼看向她，“我寫：一個也不許送?！?/br>
    “漂亮，”紫微鼓鼓掌，“那潑猴活該，他把蟠桃園都吃光了，還想吃？我都幾百年沒嘗過蟠桃味兒了，就該餓死他?！?/br>
    說話間，屠酒兒悄悄走了進來，把帶來的食盒放到一邊，偷偷站到長生身后，捂住了她的眼睛，壓粗了嗓子：“猜猜我是誰啊——”

    “喔……”長生一臉嚴肅地猜起來，“是紫微?！?/br>
    紫微噗嗤一笑：“哇哦，原來我會瞬移?！?/br>
    “笨蛋，”屠酒兒敲了敲長生的腦門，“下次能不能說個不在跟前的人，我二姐什么的，做戲都不會做，一點都不好玩?！?/br>
    長生拉住她的手，引她坐下，“今天帶什么好吃的了？”

    屠酒兒拿過食盒，“是阿姐做的雞湯，阿爹說，晚上叫你們去狐貍洞吃飯，小金烏不知從哪里搞了點龍rou來?！?/br>
    紫微道：“小金烏殿下怎么最近天天來?！?/br>
    “我大哥在青丘啊，他當然天天來，”屠酒兒端出兩碗雞湯，給紫微遞了一碗，給長生放了一碗，“今晚上阿蠻也會來，我好久沒見她了，或許晚一點巧官也會來，真是開心?！?/br>
    長生看了看紫微的碗，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聲問屠酒兒：“我為什么比她少一只雞腿？”

    “一個雞腿你也要在意，還說道門戒葷，不知道戒哪兒去了，”屠酒兒哼了一聲，接而又壓低了聲音，“這飯是我二姐做的，又不是我做的，給紫微jiejie的自然比給你的要多，下一次我做，給你多放一點?！?/br>
    “哦?！遍L生點點頭，捧起碗。

    “嘶，你的重點是不是光放在雞腿上了？”屠酒兒拉住她，不叫她把勺子往嘴里送，“我剛剛那段話你就沒聽出別的名堂？”

    長生眨眨眼，一頭霧水地看著她，“什么？”

    “哎喲，”紫微吃到一半，突然叫了一聲，然后用筷子從碗里撈出了一張長長的手帕，“屠三姑娘，這是你二姐的帕子么？下回可叫她仔細點，怎么能隨便往湯里扔呢?！?/br>
    屠酒兒哀嘆一句：“唉，你們仙界的人，果真和我們狐族的腦子不一樣?！?/br>
    “??？”長生皺起眉。

    “算了，吃你的雞腿吧?！蓖谰苾褐鸶觳?，撐著腦袋，覷著長生忽道，“老伴兒啊，你說……”

    長生被嗆了一口，“你……咳咳，能不能換一個，你這樣叫，我總覺得我很老?！?/br>
    “你不老么？”屠酒兒笑嘻嘻的，“你都是我爺爺的爺爺那一輩了，老?？形疫@棵嫩草，還不讓我叫一叫了呀?！?/br>
    紫微贊許道：“屠三姑娘說得在理?！?/br>
    “我……”長生看起來有點擔憂的樣子，許久，似有些忐忑地問紫微，“我看上去，真的很老么？”

    “還好了還好了?！弊衔O為敷衍道。

    長生仿佛還是坐立難安，她在板凳上墨跡了一會兒，隨口抓了個理由離開了。紫微看她走了，與屠酒兒笑道：“她肯定是照鏡子去了，估計要看看有沒有長細紋呢?！?/br>
    屠酒兒笑呵呵的，“她以前也這么臭美么？”

    “她哪里臭美過，她從來都沒在意過自己那張臉，”紫微聳聳肩，“是上次為了給你留好印象才開始學著點妝的，可惜了，技術實在太差。你可得好好教她，她的臉其實很好看，不能就這么被她那破手藝糟蹋了?！?/br>
    “我也覺得她很好看?！蓖谰苾好Σ坏攸c頭。

    “那我向采衣閣批些胭脂水粉和布匹下來，給你們留用?！弊衔⒄f著，便拿了本新冊子，用朱筆在上面向采衣閣寫調配。

    屠酒兒卻沒太在意這些身外物，她一心想著該怎么和紫微開口提那件事，躊躇半晌，才開口道：“紫微jiejie，你覺得我二姐好看么？”

    “好看，青丘狐族沒有哪個是不好看的，所以我才想撮合撮合她與我弟弟后土，只是……屠二姑娘貌似不怎么感興趣?！?/br>
    “她是不感興趣，”屠酒兒忙接道，“那……紫微jiejie就不想和你弟弟一樣，找個伴兒么？”

    紫微了然，輕輕一笑，干咳一聲，“屠三姑娘，你不會是想撮合你二姐與我吧?！?/br>
    屠酒兒往前湊了一點：“紫微jiejie沒有這個意思么？”

    紫微笑著搖搖頭，道：“屠三姑娘，我畢竟是個修道人，不論長生與后土他倆怎么動凡心，戒色終究是道門的一條律令。他們思凡，不代表我就一定會思凡，真是抱歉，怕要辜負你的好心?！?/br>
    “其實，我阿姐早就喜歡你了，”屠酒兒陳懇道，“我們第一次在天幻園見面，她就一眼相中了你，后來在宴席前她一直很高興，我那時還不知她在高興什么，后來才知道是因為可以再見到你。你來青丘后有意和她搭訕，她還非常開心的，結果沒想到卻是為了與你弟弟搭橋，你可想她有多難過了?！?/br>
    “原來是這樣，”紫微嗯了一聲，像在思慮著什么，“……萬事隨緣吧，這事你不必管了?！?/br>
    “好?！蓖谰苾翰恢@是婉拒還是松了口，也沒法再細問，只得閉了嘴。

    沒多久長生回來了，她看起來憂心忡忡的，欲言又止，不知被什么事困擾了心思。屠酒兒看她也沒心情批文書了，便拉她出去走走。

    出了神霄玉府，她們踏上了林間小路。屠酒兒歪頭看著長生，搖搖她的胳膊：“你怎么啦？”

    “沒什么，我只是……”長生皺著眉，“只是覺得自己老了?！?/br>
    “你怎么還真往心里去了？”屠酒兒笑吟吟地拉住她的雙手，“哪里老了，一點都不老，白白嫩嫩漂漂亮亮的，比我們青丘的好多狐貍都漂亮?！?/br>
    “可是……我的眼角有皺紋了，”長生停下腳步，低下頭指給屠酒兒看，“你看，就在這里，有一條皺紋?！?/br>
    屠酒兒趴上去，瞇著眼睛看了老半天，才勉強找出那一條小得幾近平緩的細紋，不禁笑道：“這個地方啊，你要是多笑一笑，它就沒有了?！?/br>
    長生認真問：“是真的么？”

    “當然了，我比你去過的地方多，比你玩過的東西多，知道的肯定比你多，我說它會沒有就會沒有的?！?/br>
    “嗯……”長生看起來還是不太開心，“我是天地孕育的第一批神仙，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長生不死，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也變得老態龍鐘，萬一我以后老了，你會嫌棄我么？”

    屠酒兒看著她，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會啊?！?/br>
    長生愣愣地看著她。

    屠酒兒接著說：“你若真有一天老了，走不動了，也沒有什么法力了，我就找個輪椅把你裝起來，像以前那樣。然后推著你去凡間到處走，讓你看著我和別的男人一起喝酒，一起吃飯，一起玩鬧，氣死你氣死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