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風流[重生]_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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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間還沒過, 小金烏的生辰宴也還沒結束,雷公電母還得當值,所以仙界的暴雨還在下, 砸得窗外陣陣水花滴濺的清脆密集之聲。 雨滴打落了一片玉蘭, 泛黃的白色花瓣落到屠酒兒的肩上,晃了一晃, 轉瞬便又由她肩后掉了下去, 在她后背浸濕的衣衫上一路磕磕碰碰, 最終摔入地面雨水中, 打出幾圈漣漪。 紫微被夾在中間, 見氛圍有些怪異的微妙,便擠著笑在那二人之間打圓場:“長生,還不請屠姑娘進殿內坐坐?” 長生的目光從屠酒兒的臉上不經意地一掠,然后正正看向紫微,淡淡道:“為何要請她去坐?!?/br> 紫微疑道:“你不就是為了見她才出來的?” 長生又掃了一眼屠酒兒,轉過身去,邊走邊對紫微說:“我是為了找你。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和一只妖坐在一起談天, 說出去怕丟盡四御的臉?!?/br> 這許久時間過去, 屠酒兒才總算從混亂的記憶與過往中清醒起來, 忙拎著裙子踩著積水噠噠噠走過去, 攔在長生面前,向她伸出自己的左手掌,右手在上面胡亂寫著什么。因為寫得太快, 只能依稀辨認出“阿漪”“花初”幾個字眼。 長生抬眼看著她,語氣就像是在說昨日天氣很好一樣平淡:“……是我?!?/br> 屠酒兒想去抓長生的手,探到一半卻又開始畏懼,轉而只抓了她的一角袍袖,怕到只敢用兩根手指輕輕拈著。她極力想開口說話,可越是使勁,喉嚨越是刺痛。 長生的眼中忽有什么情緒動了動,她看著屠酒兒,極輕地問:“你后悔嗎?” 屠酒兒眼里涌上淚水,連著點了好幾下頭。 “你的確應該后悔?!遍L生嗤笑一聲,“我身為靳花初時,你因貪玩自私,以妖族媚術騙我一世,最后害我為你赴死。我身為明漪時,你又開始假惺惺地懷念起靳花初,再一次騙我傷我,讓我含恨而終。你現在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很害怕吧?想回頭了?” 屠酒兒捂著喉嚨,張了張口,抓著長生衣袖的手指緊到骨節青白。 “可惜,”長生唇角諷刺的笑慢慢消失,“你對于靳花初來說是她的所有,對于明漪來說也是她的所有,偏偏對我長生大帝,不是。我身在此位,坐擁的人與物太多,掛了心的東西太多,對于你這種渺小的地妖,我——連聽你講話都懶得聽?!?/br> 話罷,長生將自己的袖子從屠酒兒手里狠絕抽出,瞥了一眼紫微,“還不走?” 紫微心里知道此時不該多話,便忙跟上長生,擔憂地看了看站在原地的屠酒兒,腳步頓了頓,想了一想,還是跟長生進了殿門。 一進門,長生便變了張臉,將傘扔到一邊,疾步走到椅子旁坐下,目中含怒。她端起茶杯想喝口茶,剛湊到嘴邊,耐不住心里火氣,將茶杯重重砸到桌上。 紫微一頭霧水地看著桌面上溢出來的茶水,問:“你這是怎么了?誰惹你了?” “我說起先她怎么無法開口說話,適才走近才發覺,她喉嚨里還有咒釘沒有拔,為什么這十年都沒人告訴我!” 紫微聳聳肩:“可不關我事,我一直在仙界,哪兒能知道青丘發生了什么?!?/br> 長生轉而瞪向嚇得戰戰兢兢的秦淮:“你呢?你為什么也不告訴我?” 秦淮腿一軟跪了下來,委屈道:“帝君,我也一直在神霄玉府,我怎么……我怎么知道妖界……” 長生一腔怒火,卻發現沒有人可以拿來撒氣,這事確實也怪不到身邊的人頭上,她氣了一會兒,又開始說道屠蒼那一家:“青丘也是一群糊涂蛋,難道探查不出她體內魂魄有變?一個個都瞎了。她也是,愚蠢至極,之前屠蒼給她拔釘的時候,她都沒發現她自己的疼痛感減弱不少?他們就沒有一個人發現喉嚨的釘子也可以拔嗎!” 紫微臉上的笑意漸退,嚴肅道:“你……你說,屠蒼給她拔釘的時候……什么意思?為什么她的疼痛感會減弱?” 秦淮接過話:“對了,我記得,十年前帝君剛回來就生了一場大病,全身筋骨似被折斷般的痛,整整閉關了一年才恢復過來,怕不是就在那個時候……” “要你多話,滾?!遍L生黑著臉道。 秦淮忙退了下去。 紫微追問道:“究竟怎么回事?從未聽你說起過?!?/br> 長生沉默半晌,才道:“告訴你也無妨,此事本只有西王母與洛水神君兩個人知道。十年前,你亦見到了那屠酒兒的傷勢,我欲救她,只得依西王母之言,將自己的命魂分離出來附入她的體內。自此以后,她受到的傷痛便會于我的骨皮之上分攤一半,最初的拔釘之痛,到后來她用匕首捅自己的胸口……她身上有的傷疤,我身上也有一模一樣的,她每一次想開口說話,我的喉嚨也會一起發痛,我一直以為……以為只是拔釘惹出的頑疾,卻不想原來是那顆釘子……” “你,你說你,”紫微簡直想掰開她的腦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雖然她能看出長生在意那小狐貍,卻沒想到她可以在意到把自己的命魂都給了出去,“你你你……” “我告訴你,不是為了聽你說教的。你非要問,我就直接同你說實情,你不要不知好歹、恩將仇報?!遍L生料到了紫微想說什么,開口打消了她的念頭。 “你……”紫微重重嘆口氣,本也不知該怎么說,索性不說了。 長生有些心煩,想趕她走,“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著?!?/br> “那外面的狐貍怎么辦?” “這是我與她之間的私事,與你無關?!?/br> “你以為我愿意管似的,今兒說話如此難聽,和吞了火.藥一樣……”紫微搖搖頭,正欲離開,卻不經意看到了長生眼底一抹病態的紅,遂駐足,這才發覺出她狀態不對,皺眉問,“你看起來怎么怪怪的?是……病了?” 說完,紫微還不確定地自言自語了一句,“神仙也會生病么?” 長生的呼吸已經開始變重,身體的不適讓她脾氣愈發暴躁,她咬著牙哆嗦著指著外面:“還不是那個蠢貨,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體,站在外面淋那么久的雨,連累我一起……咳咳,我……咳?!?/br> “我第一次見神仙生病,”紫微眼中亮起好奇的光,“有意思。生病是什么感覺?頭痛么?泛冷么?想吐么?” “你走開——”長生暴躁地猛一拍桌子,又高聲喊道,“阿淮!阿淮!” 秦淮不知從哪冒出來,急忙湊上前去:“帝君有事吩咐?” 長生渾身難受,捂著氣悶的胸口,道:“立即去往神界,叫雷公電母停止施雨?!?/br> 紫微忍不住插嘴道:“其實,你直接把那小狐貍請進屋里來,不是更方便一點……” “要你多嘴?”長生的目光從紫微滑向秦淮,“你發什么呆,還不快去?” “是,帝君?!鼻鼗匆豢滩桓业R,連忙跑出門。 . 屠酒兒從很早就開始不舒服,她其實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自十年前那事之后,她的身體就一直不是很好,平日有爹娘照看著靜養還無事,這稍稍淋了點雨就立馬有了不好的苗頭。 她覺得腦子里像灌了鉛,看著神霄玉府緊閉的大門,那銅環像長了腳似的來回晃。她穩不住身子,踉蹌著走回玉蘭樹旁,單手撐著樹干,胃里直犯惡心。 偏是此時,她腦中還不停地回蕩著長生那句話。 “你對于靳花初來說是她的所有,對于明漪來說也是她的所有,偏偏對我長生大帝,不是?!?/br> 是啊,那畢竟……是長生大帝。 她突然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留在這里不肯離去,到底是因為對花初與阿漪的愧疚,還是因為對長生有所希冀?其實她并沒有妄想還能和長生有什么可能,她或許……只是想和她解釋一下當年的那些誤會,再摯誠地說一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