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風流[重生]_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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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木頭腦袋,真的不懂我在說什么?” “……”明漪有點心煩,把著輪椅朝屋里滑進,對院子里的小狐貍撂下一句話,“不準進屋?!?/br> 第14章 所謂虧欠 哎,不準進就不進吧,能留下也不錯了。 屠酒兒左右環顧一圈,跳上跳下地找個能舒服待著的地方,房檐上踏一圈太硌,石桌上趴一趴太冰,墻角里的灰簡直能把她染成灰狐貍。找了一大圈,還是選擇臥在了明漪書桌靠著的窗臺上。 明漪在屋里,伏于案頭抄寫南華真經,屠酒兒在屋外,安靜地坐在窗臺邊沿上,溫柔地看明漪筆下的字。她們之間就隔了一扇薄薄的窗戶,里面的人不愿開,外面的人不能進。 恰是三月寒流途徑此地,天上又開始降雪。早先屠酒兒來的時候還下得小,時間輕易過去,不經意間已是傍晚,雪已越來越大,被風攪著斜斜卷入檐下。 冷風由窗欞縫隙吹到書案上,掀起宣紙一角。明漪后脖子被這股寒意激起一片雞皮疙瘩,她放下筆,摸著胳膊看了看窗外,目光掠過了坐得端端正正的小狐貍,落在那些正在下落的鵝毛大雪上。須臾,她抬起手。 屠酒兒眼睛一亮,眸中帶著希冀向前邁了小半步。 那手卻只是拉住了窗栓,冰冷地往回一拽,將窗戶關了個嚴嚴實實。 屠酒兒的耳朵耷拉下去,軟軟地癱在狹小角落里,吐出舌頭一點一點舔去落在自己皮毛上的雪花。 忽而想到一個詩人曾這么寫雪——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云揉碎。 可白云也有這么涼么? 她身為妖,本不怯懼霜雪之寒,但起先因為急著進來,已被后山的懾妖符咒狠狠傷了一道,現在待著的地方又不是能妥善養傷之處,更甚有各種道家法器照著,只會讓她的身體更加虛弱。選擇維持狐形,亦是因為這一身皮毛比那身薄衫更能抵御寒冷。 屠酒兒被寒風凍得直打哆嗦,她覺得很難受,像是有什么黏黏糊糊的東西灌進了腦子,重得讓她抬不起頭。 雪下了很久,到后來她已經不再去舔掉那些雪花了,仍由它們粘連在自己的細毛上結成一塊一塊的冰疙瘩,而窗戶那一邊亮起了溫暖的橙黃色燭光,映著那人清冷的輪廓在窗紙上微微躍動搖曳。 她心里驀地很難過。 或許對于她來說,最悲哀的事不是自始至終都沉淪在黑暗中,是明明可以看見她要的光,明明可以看見那個她想要追隨的人,卻似乎永遠都不可能與她并肩。 得不到的希望,比單純的絕望來得更傷人。 “阿漪,”屠酒兒艱難地抬起半邊腦袋,毛茸茸的爪子輕輕地搭上窗框,氣若游絲,“阿漪……很冷?!?/br> 明漪會不會聽見呢? “阿漪,我要是生病了,你一定要記得……把我藏起來,不要叫阿蠻找到我?!蓖谰苾河袣鉄o力地把腦袋放在爪子上,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昏過去,趕緊交代后事,“她要是知道我病了,就會告訴大哥……大哥會找你的麻煩,阿爹也會……” 映在窗紙上的剪影并沒有什么動作。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病的,也不是故意給你惹麻煩的……你、你就把我隨便扔個地兒,實在不行就扔到后山去……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那人影寫字的動作好似頓住了。 “阿漪……” 還未等小狐貍這句話說完,那邊就傳來一聲筆桿子與筆擱接觸的清脆碰撞聲,聽起來竟是滿滿的不耐煩。下一刻,就見那人向前傾了身子,吹滅燭火。 一陣輪椅滾動和衣物窸窣之聲,聽上去是寬衣上床了。 屠酒兒只覺心底一片冰冷,和她的rou骨一般被雪虐風饕。她怎是那種不要臉皮目空一切的人?事實上,因著她那張冠絕三界的皮相,她恰是最要臉面和尊嚴的。即便她愿意為了追尋想要的事物去包羞忍恥、茍合取容,但她的心終究不能裝聾作啞,該疼的時候比誰都要疼。 這心疼,疼起來就奇妙了。沒有外傷,沒有內傷,沒有任何直接摧殘,單單因為那一股子情緒,它就真的可以一抽一抽地痛,痛得連呼吸都是抽搐難忍的。 屠酒兒卸了渾身氣力,蜷縮起來捧著自己那顆脆弱的狐貍心,疲倦地合上眼睛。 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夜愈來愈深,雪卻絲毫不見小。 狐貍身上與周圍的霜雪不斷累疊,加上它本身就是白狐的緣故,很快便和白色的雪徹底融為一體,打眼兒瞧過去,只會以為那里儲著一堆再普通不過的積雪,無甚異樣。 已到了午夜子時。 所有人都該陷入了或甜或苦的夢境。 木門忽然“吱呀”一聲被推開,風卷著碎雪蜂擁吹到那個坐在輪椅里的女子臉上,撩起那還未來得及束起的青絲。她攏了攏肩上隨意披著的大毛氅子,有點困難地頂著風控制輪椅慢慢挪出門檻,雪實在太大,這一點點短暫的功夫,她的睫毛上就結了一層霜。 明漪把著輪椅滑到窗臺邊,握著木輪的手被凍得發紅,骨節泛著不正常的青白。 她輕輕抬起手,猶豫了片刻,還是探了出去。 把那里的積雪一捧一捧地掬在手上灑掉,將小狐貍從雪堆里挖出來,又仔細地把狐貍身上黏連的冰渣子一塊一塊剝下,剝不下來的,她就用自己掌心的溫度先暖化。 明漪看著呼吸微弱的屠酒兒,目光中是滿滿的復雜情緒。許久,她再一次探出手去,罩在屠酒兒天靈蓋上方,用自己的真氣進行刺探。 原來是真的…… 已經迫切到不惜損耗幾年的修為,只為早那么一點點見到自己么? 明漪思索了很久,閉上眼睛,復又緩緩睜開,蘊起渾身真氣向手掌流去,隔著那微薄距離傳入屠酒兒的身體里。 她不是普通地傳送真氣,那么多的真氣凝在一起,便是在活生生地舍棄修為。 雖然以她現在的造詣,身上的真氣遠遠比不上妖族的真氣精純,但她一共也才修道沒多久,贈出這么兩年修為的比重與意義,是不可同妖族的兩年等量齊觀的。 換言之,損害兩年修為對于屠酒兒這種活了成百上千年歲的妖來說,數字實在太小,就是有所破壞,也和在牛身上拔根毛差不多??蓪τ诿麂暨@樣統共也就修煉那么幾年的rou體凡胎而言,兩年修為,足可以把她的實力打到柳逢雪之輩下面了。 于掌門大弟子這個身份,于掌門師尊的厚望祈盼,于整個玉虛的繼承,她當然知道是怎么樣一個無法忽視的毀滅性打擊。 但她再活過來后,最不愿的,便是再虧欠于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