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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兒, 你輸了三子。比昨天輸的還多, 連一篇文章的時間都沒堅持住,這次服氣了吧?” 已經長成小小少年的諾兒看了眼對面已經開始收拾白子的東方賀, 有些喪氣地扶額道:“東方, 你好歹聽我把一整篇背完啊?!?/br> 東方賀拾白子的動作一頓, 抬手點了下棋盤:再來。 諾兒抬手回了一個手勢:免了。 他吐了一口氣, “且這么著吧, 我剛才背的, 你記住了嗎?” 見東方賀點頭,諾兒擺了擺手,“你先默寫出來, 等晚上要是沒忘前半部分的話,我們再繼續?!?/br> 東方賀也沒有勉強,他說什么是什么,丟下收拾到一半的棋盤,就去一旁默寫了。 在樂安侯府已近五年,當初不喜歡文字的孩子,還是對文字沒什么興趣,但在大人的要求和悉心教導下,該認識的字一個也沒落下,甚至已經練得一手初窺門道的書法了。 至于課業,還是得有人鞭策著,才能完成。 諾兒就接了他的活,開始收拾棋局。 他不像東方賀那個棋癡,隨意地捻起棋子丟進盒子里,頗有些百無聊賴,看得李信搖了搖頭,放下棋譜過來幫忙。 “阿兄,我都這么大了,你別再那么叫我啦,紀文拿這事取笑我好幾回了?!?/br> 諾兒拋著棋子把玩,不知道第幾次地抱怨道。 李信莞爾,他如今也不過十三歲的小少年,卻已經從當初敦厚老成的孩子蛻變成了溫潤如玉的模樣,這一笑便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你才十一歲,也沒有多大……” 接受到諾兒不贊同的眼神,李信笑道:“好啦,我只在私下這么叫,我保證?!?/br> 諾兒把手里的棋子丟進棋盒里,說:“阿兄,你已經有表字了,要是我也有的話,這個問題就沒什么好煩惱的了。都怪阿父,太磨嘰了,去年就說好了要給我取一個的,結果到現在,也沒想出個一二三四五——” 正說著話,他就聽見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靠近。 諾兒原本有些漫不經心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個炫目的笑容,起身朝門口走去。 李信和東方賀也停下了各自的動作,朝門口看去。 不一會兒,一個小腦袋探進頭來。 來人是一個四歲的小娃娃,生的粉雕玉琢,一雙大眼睛像是這世間最富光澤的寶石,長長的睫毛上翹,可愛極了。 看到諾兒,他便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露出兩顆甜甜的酒窩,喚道:“阿兄!” 沒有人能不為這個笑容折服,至少諾兒一眼看見,就完全忘了昨天這個小惡魔把阿父給阿爹雕刻的木鐲失手弄進了墨碗里,然后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讓自己替他頂罪的事。 他一手把小奶娃抱起來,擦了擦他臉上沾著的油彩,嘴上嫌棄地說:“哪里來的小臟鬼,你這是到墨水桶里打了個滾啊?!?/br> 眼睛里的寵愛和笑意卻是怎么都藏不住。 言言踢了踢腳,示意自己要下地,一邊興奮地說:“阿兄,你快跟我來,我有好東西給你看哦?!?/br> 諾兒挑了挑眉,一聽這話,就知道他要給自己看的是什么。 那副畫了大半年的墻畫,終于涂抹完了么? 油彩是兩年前賀林軒讓底下書肆專研印刷墨水的匠人,研制出來的作畫顏料。 言言自小對顏色十分敏感,三歲啟蒙之后就跟著諾兒和李文斌學畫畫了,但他對什么水墨素描都不喜歡,獨愛水彩涂抹。 在賀林軒的點撥下,小小年紀也能畫出一點像模像樣的油彩圖案來了。 只是他那神秘的大作…… 看他著急的樣子,諾兒把他放下來,笑瞇瞇地說:“什么好看的東西呀。阿兄你很忙的,時間寶貴,要是不好看,你怎么賠阿兄,嗯?” 言言皺了皺鼻子,“阿父說好看?!?/br> 諾兒切了一聲,故意唱反調道:“你就是在紙上畫一個墨圈,阿父也會說好看。他哄你呢,你還當真了?!?/br> 言言脾氣可大,被他潑了冷水,頓時丟開他的手,跑向李信和東方賀,甜甜笑道:“信阿兄,東方阿兄,你們跟不跟我去呀?我們不帶阿兄!” 諾兒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再看看被東方賀和李信牽了左右手的言言,大步走上來,不客氣地把小家伙抱回來,一拍他的屁股,教訓道:“好啊,膽兒肥了,要造反吶?” 言言咯咯笑起來,一點也不怕他,扯大旗道:“阿父說的,不能慣著你?!?/br> 諾兒一邊抱他往外走,一邊討伐道:“你就聽阿父的話,不聽我的是吧?小沒良心的東西,還記不記得是誰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的,誰陪你吃飯,誰陪你玩,哄你睡覺的啊……” 李信看了看整理了一半的棋局,再看看已經跟上去的東方賀,抬步走了兩步,還是覺得受不了,折返回來快手快腳地把飽受冷落的棋子和棋盤收了起來,規整地擺放好。 做完這些,又順手把東方賀攤在書案上的幾張紙收攏了下,用鎮紙壓住,這才抬步離開。 等他追上來的時候,諾兒還沒數落完呢。 李信聽著他絮絮叨叨的聲音,不由笑起來。 他這個阿弟這幾年越大性情越難以捉摸,越大越不愛在外人面前說話了,總是散漫隨性,萬事不盈于心,像是對任何人任何事都興致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