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余生為期_第119章
她是有些怕血暈血的, 但她還是驚慌地跳起了身子, 三步并作兩步地迎了上去,沖到了林羨的跟前。她拉著林羨完好的左手, 上下打量著林羨, 慌張道:“羨羨你這是怎么了?”看清了林羨擦破了一大塊皮、青紫滲著血的腳踝骨,她頓時焦急道:“除了手和腳,還有哪里傷著了嗎?哎呀,你這是怎么了呀,摔跤了嗎?要去醫院嗎?” 林羨把書包脫下擱在地板上,而后把已經濕透了的外套也脫了下來。怕弄臟沙發,她只把外套放在玻璃茶幾上。脫衣服的動作間, 牽引到了傷口處,疼得她眉頭微微皺起。但她還是努力地笑了一下,安慰劉阿姨道:“就是回來的路上騎車沒看清路摔了一下,我沒事,不用去醫院?!彼龔牟鑾紫屡渤鲆粡埿∫巫幼? 仔細地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過分灼熱的傷痛處,而后,確定了出了血的地方應該只有腳踝和手肘。 她把襯衫的袖子卷了起來。布料長時間貼著肌膚, 與傷口的血rou黏連在了一起,分離的時候,林羨疼得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發出了輕輕的“嘶”聲。她的聲音有些顫顫,請求劉阿姨道:“阿姨,你能不能在那邊的柜子最高層那里,幫我取一下醫藥箱?!?/br> 劉阿姨看到林羨手肘處的大片翻著血rou的擦傷和淤青,有些暈,還有些發懵。聽到林羨的指令后,她才反應了過來,一迭聲答應著:“好好好,我馬上去?!?/br> 她動作迅速地取了醫藥箱放在茶幾上,人在沙發上坐下,幫著林羨把醫藥箱里的酒精、棉簽一一取出來擺放在林羨伸手就可以夠到的地方。 林羨取了棉簽,用酒精沾濕,而后,就要往血rou模糊的手肘上擦去。劉阿姨看著都覺得疼,連忙提醒她:“羨羨,用酒精會很疼的?!?/br> 林羨咬著牙,把棉簽按在了傷口上,立時,便是一陣令她渾身發顫的痛感鋪天蓋地地襲來??伤€是忍著痛,一下一下,認真地用棉簽清洗消毒著創面,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回應劉阿姨道:“沒事,我忍得了?!?/br> 劉阿姨有些不敢直視林羨猙獰的傷口,更不敢幫著林羨清理傷口??粗至w疼得發白的小臉,她不禁憂心關心道:“怎么這樣不小心啊。這叫什么事,摔成這樣子,你阿姨知道了,該多心疼啊?!?/br> 聽到“你阿姨”這三個字,林羨清創的動作微微一頓。她想到蕭菀青,想到蕭菀青最初知道她摔跤后就火急火燎地來帶她去看醫生,想到后來年初時發現她手指切了個小小的傷口,就心疼難過萬分的面容,想到她撫摸著她傷口周邊,幫她吹氣時溫柔又小心的動作。再對比此刻,她自己咬著牙忍痛給自己清洗的孤苦,林羨不由地突然鼻子有些酸。 她按下棉簽,又是一陣鉆心的疼痛。 好想……好想蕭阿姨啊。 蕭阿姨,一定會心疼的。 她想她心疼,可是,她又不想讓她心疼。 她心疼難過了,她會很開心,可是卻也會心疼她的心疼。 她換了一根棉簽,冷靜對劉阿姨道:“劉阿姨,要是我阿姨有給你打電話,你不要告訴她這件事?!?/br> 劉阿姨有些忐忑:“你阿姨很關心你,差不多隔兩三天就會和我打電話了解情況的。不告訴她嗎?這樣好嗎?” 林羨聽到蕭菀青這樣在意她,心里又有些發軟泛甜。她搖了搖頭,體貼道:“沒事的,等她回來了自然會發現,到時候我再和她說?,F在不要告訴她,她……她自來心思重,我怕她知道了太擔心。她最近工作忙,就不要讓她更煩心了?!彼恼Z氣里,是不自覺的親昵與寵溺,劉阿姨聽得有些覺得哪里不太對的樣子,卻也沒有多加在意。 說罷,林羨故作輕松道:“你看,我這不是也沒什么事?!?/br> 劉阿姨不由感慨:“羨羨你真是個好孩子。你阿姨,沒白疼你?!彼饝溃骸昂?,那我先不和她說?!彼α诵Υ蛉ぃ骸暗綍r候你阿姨要是生氣我的知情不報……” 林羨立馬笑著接話道:“不怕,我擔著好不好,有什么都沖我來?!?/br> “哈哈,你這孩子……”劉阿姨被她逗笑了。 晚上十點半,林羨倚靠在床上,反反復復地翻看著這些時日以來與蕭菀青的短信,手指在輸入框上,懸空怔愣許久。最終,她斂了眉眼,只輸入了幾個簡短的字眼:“蕭阿姨,早點休息,晚安?!?/br> 半個多小時過去了,蕭菀青也沒有回復她。 林羨直直地看著自己小心地露在被子外面的腳踝傷口,垂眸看著自己依舊觸目驚心的手臂淤青與傷口,想著毫不知情所以毫不在意的蕭菀青,心里又有些悶悶的。像是委屈,又像是難過,五味陳雜。 明明是自己做下的決定,心底里卻莫名地還是渴望能夠得到蕭菀青的溫柔安撫。林羨暗啐自己:人類,真是一個復雜矛盾的生物。 她索性煩躁地把手機關機了,而后關了燈,躺下了身子,單手摟住了小泰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一點味道都沒有了!下次應該要把小泰迪再偷偷地放回蕭阿姨的床上沾染一點香味!噢,不用了,下次她就可以直接抱蕭阿姨了! 林羨心里又美滋滋了起來。她閉上眼,想象著蕭菀青倘若得知了自己的摔傷,該是怎樣緊張心疼的模樣,痛感,仿佛都在慢慢減輕。她想,蕭阿姨要是親親她,她一定就不疼了。 她抬起摔得體無完膚的右手臂,輕輕地在上面,落下一個輕吻。想象著,是蕭菀青在親吻她一般。 就當蕭阿姨先欠下她一個親親好了!她被自己的想象,甜得睡夢中都掛著笑。 接下來的三天,蕭菀青果然忙得沒有任何時間給她打電話。林羨每日睡前給她發的晚安,她第一次是在第二日的中午才簡單地回復了她一個笑臉,而后兩天的晚安,便直接地石沉大海,毫無音信了。 林羨失落地揣測,蕭阿姨應該是真的特別特別忙了。她每晚看著床頭柜上的水晶球,盼星星盼月亮地數著蕭菀青回來的日子,安慰自己沒事,再忍耐兩天,蕭阿姨就回來了。 清明節,周沁打電話給林羨,本想讓林羨回家掃墓,同時借此機會,先和林羨商量一下,下一個學期如果蕭菀青外調了,林羨住宿的問題。 可林羨想起這幾天她走路都不利索,被時滿嘲笑要不是蕭阿姨出差了,她一定不相信她還是純潔的孩子的模樣,怕回家了被周沁發現自己摔了,會被禁止騎小綿羊,更怕周沁心思敏銳被發現自己在外打工,所以她找了借口推脫這兩天有點感冒了,身體不是很舒服,就不回去了。 周沁聽她聲音倦倦的,就有些心疼。林羨祖父外祖父輩的都還健在,掃墓掃的是曾祖輩的,他們大人去了就好,其實也不是非要林羨也去的。至于下學期住宿的事,更是不用急在一時的。周沁沒有多想,放過了林羨,只關切地詢問了她不舒服的癥狀,問她去看醫生了嗎?需要她開車過來帶她去看醫生嗎?聽說林羨已經去了,又叮囑她要好好吃藥,多喝水和水果。 林羨聽到mama擔心的聲音和絮絮叨叨地關切,有些不好意思。她吐了吐舌頭,對著周沁撒了幾句嬌,終是糊弄了過去。 菏州酒店里,蕭菀青正在收拾回岸江市的行李。她把所有該收拾的東西都收拾好了,目光,漸漸落在了那本她這兩周來,始終放在床頭,卻從未敢打開過的相冊。 這幾日,林羨不再在晚間打電話給她了。明明,一切都在按著她料想的那般如愿發展著,可蕭菀青卻半點都高興不起來,甚至,她思緒紛亂沉重得致使她又開始了夜夜失眠,不靠安眠藥就難以入睡的日子。 她不敢再看林羨那迷人的明媚燦爛笑容,她害怕自己的理智,會被不舍與心軟脅迫從而屈從。拒絕林羨,傷害林羨,讓林羨失望,甚至絕望,每每想到林羨可能的哭泣的面容,蕭菀青就痛地難以成寐。 她沉重地伸手想要拾起相冊,枕頭邊上的手機,忽然劇烈地振動了起來。蕭菀青被驚得手一個不穩,便只抓到了相冊的硬卡片封面,冊頁,嘩啦啦地向下滑了開來。 一個紅色的小布袋,用黑色的簽字筆寫著林羨兩個大字,突兀地掉落于酒店棕褐色的地板上。 蕭菀青怔怔地看著地板上的物體,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僵硬了身子。她一點一點慢慢地蹲了下去,撿起了那個意外顯現的小布袋,顫抖著倒出了布袋中的物體—— 一個土黃色的護身符。 手機震動終于死心一般地停了下來,未接來電久違地顯示著刺目的三個大字——小家伙。 蕭菀青望著屏幕漸漸地黑了下去,望著小家伙那三個大字,漸漸地消失于眼前,慢慢地緊攏了五指,攥緊了手中的護身符。 淚濕眼眶。 手機在短暫的沉寂過后,又再次亮了起來。是林羨發了短信過來。 她滿含期待地問她:“蕭阿姨,你是不是明天就回來啦?我在放假,去接你好不好?你想吃什么呀?我最近和劉阿姨學了一些菜,爭取做個滿漢全席給給你接風洗塵好不好呀?” 蕭菀青的淚水,終于再也忍不住,溢出了眼眶,一滴一滴,灑落在手機屏幕上,模糊了那一個個讓人心痛的字眼。 林羨,不值得。 我不值得你這樣用心。 不值得。 很久以后,她擦干了眼淚,去衛生間洗了一把冷水臉,給林羨回撥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