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房中,晶石打磨的鏡子光潤可鑒,大的足以照遍女子的全身。 楚婉瀅對著鏡子,輕輕的梳理發絲。她一頭雪發長得極快,修士的生命力體現在頭發上,頭發生長速度也快得驚人。兩三天功夫,楚婉瀅齊肩發絲都能長在足踝。故而她那頭發每日修剪,也成為了必修課。楚婉瀅喜好爽利一些,總是喜歡將發絲修剪齊肩。這樣子,她做事情也是方便許多。 不過今日,她卻不打算修剪一頭銀絲。 她發絲根根晶瑩,閃爍如水晶一般美麗的光澤,比剛來時候瑩潤許多了。 如今發絲齊腰,襯托楚婉瀅柔韌的腰身,更增幾分嫵媚。 今天,楚婉瀅也想將發絲留長一些。 她手指敲敲蘇蘇劍,這把劍頓時也是化為一朵晶花,輕輕別在楚婉瀅的發間。 楚婉瀅的手指,撫上了一邊準備好的銀質面具。面具戴上,因為是特制法器,戴上面具一瞬間,楚婉瀅發絲也頓時改成漆黑之色。 修士界的面具,絕對具有隱匿身份的用處。 她雪白的手背上,那只小鯨魚猶自閃爍光華。而這,便是應邀之人彼此相認的憑證。希光身上,應該也有一枚同款的小鯨魚。 在楚婉瀅離去之后,一只小小的紙鶴,方才搖搖晃晃飛來。 這只紙鶴并沒有染上熒光粉,也不會在夜色中閃閃發光。它之所以是漏網之魚,乃是因為紙鶴所制的符紙是楚婉瀅特制。故而百里聶用以跟楚婉瀅通訊,便不會被楚婉瀅身邊的防御系統攔截。 只不過這只不會發光的小紙鶴到來時候,楚婉瀅已然這樣子的離開,并沒有來得及看到。 夜里的海風輕輕吹拂過楚婉瀅的身軀。 這個時候,她忽而理解了百里聶對夜燈節的全部贊嘆。 海面上,一盞盞燈影搖曳,那些花燈本是特制法器,可伴隨海風吹拂隨意游曳旋轉,在海面上投影了點點光影。 而魁都的修士,大抵也戴上各色面具,輕盈的穿梭于半空中,并知曉眼前之人是哪一位。 單身狗穿梭其中,販賣類似花餅之類點心,以及一些有趣法器。 眼前的場景,一時恍然如夢。 魁都一向也是嚴肅的,也許因為如此,每隔七十七年,都要這樣子的夜燈節調劑一下心情。 這樣子的夢,一直持續到天明才會結束。 到時候,大家都會摘下自己的面具,恢復平日里很嚴肅的樣子。 楚婉瀅這樣子想著,她輕巧御器而行,身影輕輕吹拂在風中,好似一片小小的花瓣。 此刻她這片花瓣,就是要尋人群中的另外一只小鯨魚。 她想,從她來到這個世界,希光就像是她的一個夢一樣。 尋覓了一陣子,楚婉瀅一時沒尋到,她不覺停在一盞花燈下休息。 那盞懸浮的花燈,是一盞巨大的蓮花,楚婉瀅就輕輕坐在這一片蓮花花瓣上休息。 最初的興奮與愉悅過后,楚婉瀅倒是漸漸平靜下來。 她的手指,輕輕撫摸過手背上小鯨魚。 楚婉瀅并不算個很矜持的人,為什么自己和希光保持一定的距離呢?這固然是因為,高嶺之花難以攀登??赡?,還因為楚婉瀅是個病入膏肓的女人。 從對希光疑神疑鬼,到曾疑上親哥哥,這一切種種,都是她有病實錘。 我這樣子的女人,是不可能會幸福的。 楚婉瀅唉聲嘆氣,有些惆悵的想。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身影映入了楚婉瀅的眼簾。 那人處于蓮花燈的正下方,一身素衣,帶著一片青銅面具,風姿極雅。 他氣勢很是嚴肅,可手背上,卻有一只小小的鯨魚,和楚婉瀅手背上的同款可愛。 燈影搖曳,光影輕輕流泄在他身上,如此輕輕變幻,照得明明暗暗。 夜風中,他向著楚婉瀅伸出了手,寬大的衣袖被風輕輕吹動飛舞。 這使得楚婉瀅的唇角,驀然溢出了一絲笑容。 至少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疑。 只要,去享受眼前這場夢。 然后,楚婉瀅輕輕的從蓮花花瓣上掠下來,仿佛從天上撲下來一樣。 一只手,準確的握住了楚婉瀅的手。 那兩只鯨魚花印,就挨的很近很近了。 楚婉瀅只覺得好像在作夢,覺得風輕輕的吹拂過她的耳邊。 海水的味道,就這樣子的涌過來。 這個時候,海面上浮起一片片的葉舟。讓那些飛累了的修士,可以在葉舟之上休息。每枚葉舟能自動隔絕外界窺測,更方便談情說愛。 這個時候,楚婉瀅方才瞧清楚希光面上青銅面具。 那張面具不知怎的,在光影之下竟似微微有些冷漠冰涼,莫名讓楚婉瀅聯想到那張六梵天主所留惡面。 然后,那只攥緊自己的手掌這般松開,輕輕揭下這張并不討喜的面具,露出了里面俊俏的臉蛋。 今日月色甚好,就如楚婉瀅初來魁都時候那樣子的好。這樣子融融月光,輕輕撒在希光那張俊臉之上,楚婉瀅一下子就磕上頭了。 世上所謂舉世無雙的俊雅風流,也不過眼前此景。 此刻希光就這樣子瞧著她,然后手掌按著她的肩頭,再替楚婉瀅摘下她忘記取下來的面具。 然后,楚婉瀅感覺他的手指夾起一抹自己的碎發,替自己個兒別在耳后,卻禮貌的未沾楚婉瀅半點肌膚。 搞得楚婉瀅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心里甜甜的還有點小羞澀。 要死啦,這么無意撩人可最要命了。 不過希光接下來說話,卻有些煞風景:“前段時間,無妄城出事,我沒有在你身邊,你,有沒有怪過我?!?/br> 楚婉瀅琢磨著希光難道想挑個好時候,跟自己談公事,一時心里萎靡大半。 她嘴里說什么相信少主啦,相信魁都,絕無怨懟之類話。楚婉瀅心里暗暗盤算,希光究竟對自己有幾分意思。 至于之前無妄城遇劫,要說見怪,倒也并沒有。她早知道希光人設,不能一邊要求人家光明磊落,一邊又要他為了自己無腦護。該做的,希光私底下也做了不少。 他雖不夠邪魅狂狷,還稍顯古板。不過一個人若經歷世事,才知曉溫柔堅強何其難得。 不過希光雖然古板卻不迂腐,再如何,也不會不知曉手背上兩只小鯨魚的意義。只不過,自己仿佛有點患得患失而已,胡思亂想而已。怎么可能談公事? 一番分析,楚靈主也保住了自己智商水準。 只不過剛剛她心里面胡思亂想,都不知曉自己嘴里剛剛說了些什么。 然而希光卻也是眉頭漸漸舒緩,乃至于唇角浮起一抹淺淺笑容:“那,就好?!?/br> 然后他手指間,化出一枝白蘭,輕輕的送到了楚婉瀅面前。 楚婉瀅做過準備課,知曉這是東海男女定情之意。 她本來還準備假惺惺的猶豫一下,只不過希光刷臉功力十分厲害,楚婉瀅就不要臉厚著臉皮收下了。 她瞧著希光棱角分明唇角揚起一絲笑容,既純且撩。 一時間,楚婉瀅有點熱血上頭,腦子一昏,就湊過臉去。 她本來想親親希光唇瓣,忽而有些不好意思,想著仙俠世界大家含蓄一點。楚婉瀅轉而側過去一點,準備親親希光臉頰。 然而驀然,一雙手攥住了她的肩膀。 那雙手,似原本準備極用力,卻也臨時收勁,不輕不重的將楚婉瀅肩頭扣住。 希光下意識側身,竟有意避之。 他似也不愿意做得太明顯了,弧度并不是很大。 如若楚婉瀅沖他唇瓣過去,便親著他的臉??涩F在楚婉瀅沖著他臉蛋過去,故而唇瓣落在他臉邊鬢發邊。 希光身上,有淡淡檀香。 她留意到希光身軀在輕輕顫抖,反應十分強烈。 仿佛,被人親了一下鬢角,就是十分,嗯,十分難以形容之事。 楚婉瀅也不知曉怎么形容現在的感覺,就是覺得希光反應挺大,實在出乎她意料之外。 一時間,楚婉瀅只覺得尷尬癌犯了,慌亂將臉從對方肩膀上移開,順勢拉開了距離。 若不是希光的手猶自扣住她的肩膀,她都會誤以為希光討厭自己了。 只見希光緊緊的閉著雙眸,面頰之上浮起了一層不大正常的潮紅。 他的手,按住了自己的肩膀,一直在輕輕顫抖。 楚婉瀅一時之間,覺得自己實在過于急色,美色當前,實在不夠矜持。 她不覺咳嗽了一聲:“是,我不好啦。這種事情,怎么樣,也應該慢慢來的?!?/br> 楚婉瀅反省,怎么樣也是要體諒一下兩個世界的文化差異。 希光眼珠子猶自閉著,深深呼吸一口氣,唇角露出笑容:“不是你的錯,阿瀅。只是,我素來,不喜歡跟人接觸。我自然不是討厭你,若非如此,我的手掌也不會按在你的肩頭?!?/br> 他的手指,慢慢收緊,似能感受到肩頭傳來的楚婉瀅體溫。 他實在無法對楚婉瀅說出方才的感覺,剛才被楚婉瀅吻住瞬間,他有一種強烈的,前所未有的情動。 那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甚至讓希光隱隱覺得恐懼。 眼前女子,也可以說是溫柔體貼。 此刻楚婉瀅非但沒有一句埋怨,反而替他開脫。 這么想著,那種強烈的恐懼感似乎又濃了幾分。 他耳邊聽著楚婉瀅說到:“你知不知道,你有一個習慣。我的少主,你每次有什么情緒不能控制時候,你就會將一雙眼睛閉起來。你是不是,不愿意別人知曉你想什么?” 希光低低一笑,說到:“阿瀅,我喜歡你,很喜歡你。我現在想的,就是這個?!?/br> 然而他仍然閉著自己眼睛。 他輕輕的說道:“除此以外,我還是個十分固執的人,如若有想要的東西,要做的事情,無論怎么樣都不會改變自己的心意?!?/br> 這些話,楚婉瀅以前也聽希光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