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懷中女徒分明痛苦之極,可她身體卻瞧不出什么毛病。 若是往常,只怕洛蕊仙子一時還想不到這一節。 可此時此刻,楚婉瀅的話言猶在耳,使得洛蕊仙子心中一顫。 她想起了楚婉瀅說的話,說楚玉薇用了裂魂之術,既然是神魂上出了毛病,那么真氣也自然探不出個所以然來。 洛蕊仙子面色變幻,稍有猶豫,可也不過片刻,頓時也是有了決斷。 她手掌一動,掌心頓時化出了一枚小小的玉蟾。 神魂之傷,花府也能探查,只不過是要麻煩一些罷了。 伴隨玉蟾光華吐露,楚玉薇額間一抹青氣掠過,洛蕊仙子以玉蟾感應探查之下,指下遙感楚玉薇魂體。 感應瞬間,洛蕊仙子面色巨變,一下子似連手里面的玉蟾也拿不穩。 楚玉薇之魂,果然是受損極重,乃是裂魂之像。 花府雖可治療一些神魂之傷,可卻拿此等裂魂之傷束手無策。 “你,你——”洛蕊仙子唇瓣動動,一時竟不知曉說什么好。 無論如何,她也絕不可能想到,在她面前柔柔弱弱的女弟子,竟施展此等詭異邪術。 此刻她本對楚玉薇十二分的信任,然而指尖所探,卻實是打臉。此刻洛蕊仙子,是實在尋不出任何言辭為這個徒兒開脫。這段日子,玄府對楚玉薇百般保護,魁都自然動不了什么手腳。再者縱然真有人暗算,為何楚玉薇竟沒吭一聲。如此,亦只可能是楚玉薇自己為之? 洛蕊仙子絞盡腦汁,實也是尋不出為楚玉薇脫罪之詞。 越是這樣,她越是對楚玉薇失望之極,一顆心也是漸漸發酸,甚是難受。 耳邊則響起楚婉瀅質問之聲:“哼,府主大約也是從來沒有檢查過你徒兒的神魂吧。這個東海的叛徒,身子自然沒什么異樣,可是神魂卻已然碎裂。這自然是因為她在魁都法器面前說謊的緣故,所以自討苦吃,付出的代價?!?/br> 洛蕊仙子一時沒有回答。 可她沒有否認,便證明楚婉瀅的質問一點不假。 眾目睽睽下,在場修士面頰之上都流轉了愕然之色。誰也沒想到,一開始上來,就來了這樣兒的神轉折。許多修士都不免有點感動起來,只覺得也不枉費大家這么辛苦的飛來吃瓜。 許多人紛紛掏出訊冊,第一時間水一水,發個貼表達自己的震驚之情。 不過就算他們不動手指頭,楚婉瀅也早安排了麾下弟子開直播。 一切一切,都向著楚玉薇極不妙的方向不可控的滑過去。 此時此刻,楚玉薇卻竟生不出害怕,她只覺得自己頭好疼。這樣子的痛楚折磨著她,使得她身軀輕輕的打顫,牙齒也是咯咯響動。那種痛楚,絕不僅僅是身軀上的折磨,而是真正的靈魂之痛。 她不可遏制,淚水一滴滴的從面頰上淌落。 洛蕊仙子要檢查她的神魂時候,楚玉薇隱隱也是覺得不妙,仿佛知曉此舉會讓自己萬劫不復。 然而那樣子的痛,竟也讓她生不出什么反抗心思,也無瑕去思考這樣子的重大事情。 如今楚玉薇只盼望,有誰能幫幫自己,解除這樣子的痛。 她目光逡巡,最后定格在寧子虛的身上。楚玉薇淚眼婆娑,眼前的玄府仙首仍然是風神俊朗,顏好若玉。 他仍是完美的,居于上位,心機深沉,喜怒不動于色。 就連此刻自己這般模樣,寧子虛也不過是眼睛里微微透出了好奇,似十分驚訝。楚玉薇心里驀然十分酸楚,難受極了。 寧子虛總演得那么樣子完美,可是他在人前,卻又總是對自己冷冷淡淡。 他從來不會當眾跟自己親近,扶自己一把。 寧子虛暗中已然將自己手掌心摳破,一滴滴的鮮血也是滲透。 饒是如此,寧子虛猶自定格了臉頰上近乎完美的表情。 楚玉薇畢竟是他的女人,此刻他也是倍感受辱心痛如攪。他飛快思索,自己應該如何?楚婉瀅這個女人,又豈肯罷休,必定也是不依不饒。 正在此刻,一股子奇異的芬芳,就這樣子涌入了楚玉薇的鼻腔,使得她鼻翼輕輕抖動。 這段日子,楚玉薇也是對如此氣息十分熟悉了,使得她猛然抬起頭來。 本來她那樣子的虛弱,整個人也沒有力氣了??梢凰查g,她眼底又煥發了灼灼光彩,是那樣兒的明亮。 楚婉瀅的手指間,已然添了兩朵異花,紅瓣金邊兒,甚是艷麗。 洛蕊仙子眼底流轉難以言喻厭憎之情,厲聲:“楚靈主,你如今手中之物,可是曾經危害人族修士邪物。九州之地,已然盡數禁之。你,你竟手執月流花?” 那紅色的花朵,襯著楚婉瀅的紅衫,好似云霞滿天,說不盡的艷麗??蛇@朵危險之極的月流花,也讓楚婉瀅的身上,染上了一絲神秘又黑暗的氣息。 楚婉瀅的唇角噙著一絲笑意:“不錯,這正是九州已禁的月流花。事到如今,洛府主難道就不好奇,楚玉薇既已裂魂,為什么還能忍耐到如今?她私服月流花,以鎮壓這樣子的痛楚,已然是泥足深陷,徹徹底底的毀了去了?!?/br> 好似印證了楚婉瀅說的一樣,楚玉薇居然顫顫巍巍站起來,一步步的向著楚婉瀅走過去。 楚玉薇一雙眸子之中,不覺蓄滿了渴求,恍恍惚惚:“月流花,把月流花給我?!?/br> 伴隨痛楚加深,楚玉薇也留意不到別的什么了。她一雙眸子,眼底就只有楚婉瀅手中兩支月流花。 這樣子的花朵兒,卻能遏制自己的疼痛,使得她能夠停止難受。 啊,實在也是太痛了。若能壓下這樣子的痛楚,她做什么也是愿意。 有那么一瞬間,洛蕊仙子伸出了手,想要將自己這個女弟子拽回來,免得人前繼續出手。 可是她的手伸到了半空,卻也是終究無力垂下來。 事已至此,這個徒兒已然救不回來了。 洛蕊仙子滿嘴都是苦澀,還是想著將楚玉薇和花府摘干凈吧,否則連花府名聲也是為其所累。 眼瞧著楚玉薇的手指,就要夠著楚婉瀅手中的月流花。然而楚婉瀅狠狠一推,將她推在了地上。 楚婉瀅把玩著手中的花枝,緩緩說道:“事到如今,不如你說說吧,為什么這般處心積慮,構陷兄長?連這裂魂之痛,也能忍耐下來?!?/br> 區區一個楚玉薇,不過是一枚棋子,雖然十分惡心,卻也根本無足輕重。 說到底,楚玉薇是用來擊潰地方薄弱處的豬隊友。 楚婉瀅還是想將寧子虛給搞下來。 楚玉薇摔倒在地,神智稍稍清明了幾分。她驀然苦澀一笑,笑容之中也是不覺流轉幾分酸楚嫉恨:“我,我不是故意的。師尊,嗯,他都瞧不上我,你們都瞧不上我。這都怪你楚婉瀅,你勾搭希光,又得神兵,我就見不得你那么神氣。我,為什么要說,看到蘭霜情自盡?” 她說話顛三倒四的,言辭也十分混亂。然而大概意思,大家也都聽明白了,可又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 就為了如此嫉恨之事,就做出如此狠毒陷害?此女之涼薄,當真是難以想象。 尤其是楚婉瀅,這個答案,絕對出乎她的意料。 楚婉瀅都不知道,那天自己居然將楚玉薇給得罪了。 她本來以為這件事情,是寧子虛陰謀策劃,用來搞事情的。不是寧子虛,還能有誰呢?畢竟寧子虛也不是第一次用陰謀害人了。 沒想到當時楚玉薇一番別扭言語,居然是出于一點小別扭? 楚玉薇腦子有問題,居然在那個時候說反話耍小性子? 這簡直令楚婉瀅嘆為觀止,當真是出乎意料。 不過她很快冷靜下來,隱隱猜出了事情真相。 楚玉薇無辜嗎?那可不見得。就算那天,她不合時宜使了小性子,發xiele自己的嫉妒。那時候,楚玉薇雖然討厭,也不至于罪該萬死。如若她當天一口氣消了,或者說怕了,改口說話,事情根本不會發展成這個樣子。玄府不肯交出她,而她原本將這個謊一直說下去,并不在乎楚凌霜如何。等楚婉瀅逼得她不得不出面解釋,她仍然不肯及時止損,寧可動用禁術,乃至于服用月流花。 楚玉薇已然被寧子虛一手掌握,用一百個謊言圓第一個謊,一步步的錯下去。 一開始楚玉薇是一時意氣,之后種種,則定有寧子虛的身影。 那裂魂之術也不是地里面的大白菜,隨隨便便說有就有的。就是這月流花,九州已禁,要尋出這等被封之物,也沒那么容易。 靠楚玉薇自己,她也沒法子鬧騰成這樣。 眼瞧著楚玉薇抓過來,楚婉瀅也是將自己的手臂抬了抬。 “嗯,那你的意思,就是你對楚城主種種污蔑之詞,都是在說謊了?” 楚玉薇原本清秀面頰已然沾染了斑斑的淚痕,面容因為扭曲因而顯得狼狽不堪。 她哭著叫嚷:“是,我騙人的,蘭霜情。嗯,那個女人,是來師尊面前自殺的。啊,流了好多血,把地板都染得紅彤彤。我,我記得清清楚楚?!?/br> 可這還不夠。 楚婉瀅繼續逼問:“如此說來,兄長也并沒有欲圖對你無禮,有心染指?!?/br> 楚玉薇痛苦搖頭,汗水將發絲貼在她面頰之上:“沒有,統統沒有,他怎么會這么做?!?/br> 之前她很嫉恨楚婉瀅,然而此刻她卻在楚婉瀅面前苦苦哀求:“楚靈主,求求你啦,我好痛。你把,月流花給我,好不好,嗯?” 她沒有留意到周圍炸開鍋似的議論聲,更無視許許多多投在她身上鄙夷憤怒目光。 從前楚玉薇名聲不好,可那也不過是些風月八卦狗血事,終究無非是男女糾纏罷了。 然而如今,她之惡毒涼薄,已然引起整個九州修士震撼! 此刻楚玉薇可憐巴巴,就像是一條溺水的魚,懇求別人能給她一點點水解渴。 然而楚婉瀅沒那么好心腸,偏偏就不給,偏偏厲聲逼問:“是誰教你裂魂之術,是誰給你月流花?你身份卑微,怎能接觸這些?” 她一心一意,也想要將寧子虛拉下水。 楚玉薇本來十分急切失智模樣,然而此刻她已然空洞的腦子,忽而涌來一縷警惕。 乃至于,楚玉薇居然退后一步。 說到底,她畢竟是,真的愛寧子虛啊。 她之一生,都是感情至上,也被感情擺布,隨波逐流。 所謂正義善良,其實并不是楚玉薇真正的信仰。而她信奉的,終究是感情至上。 她雖然出賣楚凌霜,可畢竟認定,是楚凌霜先拋棄她的。楚凌霜雖沒有對不起她,可在楚玉薇眼里就是一種背叛。 現在,楚婉瀅的逼問,已然涉及楚玉薇最在意,最珍惜的東西了。 許許多多的畫面浮起來,初見時候的羞澀,還有內心掙扎抵抗,無妄城那霸道一吻,她含淚包扎寧子虛受傷的手臂。 更何況,她已然將清清白白的身子交給寧子虛,她已然寧子虛的人。 這對于一個女人而言,已然具有非同一般的分量! 故而縱然是裂魂之疼,也讓楚玉薇下意識后退。 她淚水,一滴滴的從臉頰上滴落。 她的掙扎,更落入了寧子虛的眼里面,讓寧子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