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過于美好的幻想讓程涼的神情愈發溫柔。與此相對，程涼回復的速度非?？煺Z氣也非常堅定，好像唯恐顧思存后悔：“他現在只有一個身份，傷害了你的人?！?/br>
    顧思存抬眼看他，扯了扯嘴角，像是笑的意思，他的語氣輕飄飄的：“那好，我也不過分。他囚禁我半年，我只要他被囚禁一年時間就好；他毀了我的一身功夫，我只要讓他這輩子再也寫不了就行?！?/br>
    以程海的性格來說，這樣的懲罰絕對比死還要讓他痛苦。經過這么長時間的相處，或許是因為程海一直把他當做全在掌控中的存在，于是在他的面前可以說幾乎不加掩飾，這也讓顧思存摸清楚了程海的性格。

    程海一生中最重要的事物有兩個。

    第一，。程海雖然看起來驕傲而暴戾，但其實他的內心一直是自卑的，他雖然表面上從不外露，但是心底里卻一直覺得自己一事無成，活的無比失敗——尤其是在他的大哥程涼的襯托之下。而寫是他做過的最成功也是堅持最久的事情，可是稱得上是他失敗人生中唯一的精神寄托。

    第二，感情。程海雖然對于他的家人要么不提要么就是一副反感的態度，好像十分厭惡自己的家庭一般，但也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在內心深處他其實一直渴望著親情——或者應該說，不只是親情，他渴望著被人所愛。

    而現在，他離開了程海的囚禁，對程海的虛情假意暴露無遺，這也就相當于他親手殺死了屬于程海的“愛他的戀人?！?/br>
    他借著程涼的手毀掉程海寫的能力，也就相當于讓程海的親人毀掉他最重要的東西。

    這樣一來，程海所有的精神支柱都被毀掉，他想必會比死還要痛苦吧？而在這樣的情況下，程海還要面臨隔絕外界的囚禁。

    ——他的精神說不定會徹底崩潰，或許會發瘋吧？

    顧思存心里冷冷地想。程海這樣的人，看起來暴戾變態，但其實他的內心比起普通人還要更加脆弱，他的那些暴戾變態只是對他脆弱內心的扭曲投射，這樣的人在絕境之下，比普通人更容易崩潰。

    顧思存從來沒有對哪個人這樣惡毒過——他現在正在親手毀掉一個人。

    但是就算意識到這一點，顧思存也沒有半點收手的意思，他曾經的原則和底線在這次的囚禁中似乎已經被徹底毀掉了。

    “用什么樣的手段隨你，只要能達到我的要求就可以?！鳖櫵即嬲f完，征詢意見般問，“你覺得行嗎？”

    程涼覺得顧思存太過善良。這樣的懲罰也太過輕松了一點。

    程涼在心里嘆了口氣，但是現在氣氛正好，他不想駁了顧思存的意思，于是溫柔地點頭答應，不過雖然如此，他卻不打算這么輕松就放過程海。

    顧思存的要求他會滿足，除此之外，他要做的事情就不用讓顧思存知道了。

    說完這件事，程涼試探性地問：“阿存，你接下來想去哪里？”

    “程海把我的東西都拿走了，把那些還給我就好?！鳖櫵即鏇]有回答程涼的問題，只是笑了笑，“非常感謝你的幫助，不過從此之后，我們還是不要再有瓜葛比較好?！?/br>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野性逢涼的地雷！嗚嗚嗚宿舍暖氣壞掉了這兩天還超級冷，打字好冷，手都凍僵了QAQQQQ

    ☆、治療

    程涼原本柔和的臉色僵住了。

    “這是最好的結果?！鳖櫵即娴乜此?“如果再繼續見面，我會忍不住想要報仇,想要用盡辦法地折磨你,最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鳖櫵即娴恼Z氣平靜，但是卻能聽出他的認真，他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程涼聽得身上一寒。

    “——所以不要再見面了，這對我是解脫,對你也是?！?/br>
    顧思存沒有在程涼面前掩飾。程涼清楚地看見，那雙眼睛里是怎樣深刻的恨意和厭惡。

    程涼甚至驚訝，在這樣的強烈的憎惡下，顧思存竟然還能如此心平氣和地和他說話，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個奇跡。

    而在這樣的眼神下，程涼連欺騙自己都不行。他清楚地意識到，哪怕這么多年過去,他對顧思存的傷害仍然沒有消失，顧思存對他的恨意也沒有半點消退。

    確實就像顧思存說的那樣,他們再也不見面是最好的結局,否則不過是互相折磨和傷害罷了。

    程涼說不上心里是什么樣的感受，只覺得周圍的空氣仿佛一瞬間變得稀薄起來，以至于讓他有種窒息的感覺。

    他看著顧思存,一時沒有說話，心里仿佛有一絲微弱的希望，等待著那幾乎不可能的回心轉意。

    但是顧思存的眼神始終是不可動搖的堅定，就如他對他的恨意。

    程涼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疲憊。無數回憶在這一刻翻涌著將他淹沒。從初見——他好奇他的行事,原本懦弱可欺的少年一朝竟然扭轉了食物鏈底層的地位。而且不得不承認，他打人的樣子真的很帥氣，散發著毫不掩飾的野性魅力，簡直像是在發光。

    到他和他成為朋友——

    那是他最愉快的一段時光，他們一起放學，一起吃飯，一起打游戲，一起打架……少年的嬉笑怒罵現在依舊歷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