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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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枝枝大方地將蜂蜜喂給小童們吃,倒在木勺上,一勺勺喂過去。 他們全都吃到蜂蜜,她才吃今日的第一口蜂蜜。 甜滋滋。 吃完蜂蜜,趙枝枝起床穿衣,穿好衣物后洗漱,用了今天的早食,她開始干正事——刻字。 昨晚的煩悶已經煙消云散。 太子殿下說了,不會迎阿姐入云澤臺。 趙家要是生氣,就沖太子殿下生氣吧。 她和阿姐已經盡力了! 趙枝枝哼著小調將前兩天學的二十個新字刻上兩百遍,刻完后甚是滿意,捧著讓建章宮的人全都欣賞一遍,最后請來家令,歡喜雀躍讓他將她刻的字送到太子面前去。 昨天沒有交功課,也沒有習新字,今天可不能再耽誤。 家令接過七八卷竹簡,對著其上歪歪扭扭的字,違心夸贊:“趙姬的字,真是進步神速,已有殿下三分風采!” 趙枝枝笑得更開心:“真的嗎,真的嗎?” 家令:“當然是真的,殿下若見了今日趙姬刻的字,定也會為趙姬的進步驚嘆不已?!?/br> 一個時辰后。 趙枝枝刻字的竹簡呈到姬稷面前,旁邊季衡伸頭一看,“這是哪位小王子的功課?怎地刻成這副丑字?!?/br> 姬稷神色淡然,悄悄將趙枝枝的竹簡搬到自己那一側,“丑嗎?孤覺得還行?!?/br> 季衡繼續說諸侯國歲貢的事。 “殷人入帝臺時,是初秋,第一年匆忙,諸侯國沒來及備禮,還能說情有可原,但年初我們除了帝臺舊貴,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卻還是沒有補上歲貢,可見他們是有意怠慢,若是今年年底還不獻上歲貢……” 季衡適時止話,目光掃視眾人:“諸君可有良策,能讓諸侯國獻上歲貢?” 無人敢應。 姬稷一邊查看趙枝枝的字,一邊道:“季大夫何必為難他們,諸侯國歲貢的事,連季大夫都束手無策,別人豈會知曉解決之道?!?/br> 季衡捋捋八字胡,悄聲抱怨道:“殿下何故拆臣臺?陛下召我們在此商議歲貢之事,殿下總得讓臣有話說,不然如何度過這漫長的兩個時辰?!?/br> “說歲貢的事,還不如說季大夫府里的事?!奔ю⒆屑毧催^一卷字,挑出幾個刻得稍好的字,在旁邊標注一個小小的“好”字。 歲貢的事,殷王室早就心中有數。 諸侯國今年依舊不會獻歲貢,他們來帝臺的時候,就已經做好打算,三年收不到諸侯國的歲貢。 那點子東西,他們也瞧不上眼。但他們瞧不上,不代表諸侯國不必送。 歲貢,是一種臣服,是諸侯國對帝天子的敬意。 他們定下的期限是三年,三年后,諸侯國的歲貢必須呈上。 姬稷合起一卷竹簡,又換第二卷 竹簡,依然是趙枝枝的字。 他面容平靜,道:“聽說趙王要廢王后?” 說起各國閑事,眾人頓時眉飛色舞,一掃剛才的陰霾。 “半年前就傳出廢后的事了,咱們帝臺離得遠,商人跑個來回得兩三個月,是以現在才知道這樁事,其中不知錯過多少熱鬧?!?/br> “沒什么熱鬧,來來回回就是為了女人那點事,趙王新得了美人,王后不高興,鬧著鬧著,就鬧到廢后的地步了?!?/br> 季衡說得最起勁,最后來一句總結:“女人爭風吃醋,最是令人厭惡?!?/br> 姬稷沉默不語。 令人厭惡嗎? 可是趙姬為他爭風吃醋,他不覺得厭惡,反而覺得她嬌憨可愛。 昨晚她說一句不準讓趙家女入云澤臺,他今天早上起來心里還高興著。 說不清為何高興,反正就是高興。 趙姬說,他有她就夠了。 如此霸道的話,他還是頭一回聽。趙姬是不是已經離不開他了? 這個乖乖。 姬稷心猿意馬,嘴角不自覺揚起淺笑,連季衡連喊他三聲都沒聽見。 季衡:“殿下!” 姬稷意識回籠,從容不迫:“季大夫何事?” 季衡眼神怪異看著姬稷,語氣頗為幽怨:“殿下不是說要聽臣府里的事嗎,臣說了,殿下又不愿聽了?!?/br> 姬稷壓根不知道他剛才說了什么:“孤有在聽,季大夫繼續?!?/br> 季衡扭過頭對眾人道:“女人爭風吃醋,可大可小,像趙王室那種鬧到廢后的事,實在荒唐。吾府里有一房美妾,此女子美麗動人,吾甚是喜愛,有一日此女子的meimei前來探親,meimei同樣生得如花似玉,吾見后念念不忘,想要將meimei也納入房中,讓她們姐妹共侍?!?/br> 姬稷給面子問一句:“季大夫可有如愿?” 季衡擺擺手:“別提了,吾一說完,美妾滿嘴答應,轉頭就將meimei嫁了出去?!?/br> 眾人哄堂大笑。 季衡也笑起來。 姬稷不笑。 他實在不懂這有什么好笑的。 眾人見姬稷不笑,他們也漸漸停下笑容,氣氛又恢復之前的嚴肅。 姬稷將話題重新轉回趙王室:“孤記得,趙王后是齊國公主?” 季衡:“是齊王的長女?!?/br> 姬稷回憶印象中齊王的模樣:“老齊王是個暴脾氣?!?/br> 季衡添一句:“特別暴躁,一點就著?!?/br> 姬稷想起往事。 他小時候見過齊王一面,差點被他打屁股。 季衡說起陳年舊事:“記得是六國會盟的時候,殿下那時還是小王子,調皮得很,隨陛下出行,竟用彈弓偷襲齊王,鬧得人仰馬翻?!?/br> 眾人偷笑。 姬稷面上泛紅,咳了幾聲:“依諸君看,趙王廢后,結局如何?” 季衡知趣止住,繼續說趙王室的事:“若真廢后,以齊王的性子,趙齊兩國必起戰事?!?/br> 姬稷:“若真要打,至少也得明年五月以后了?!?/br> 齊王喜歡親自出征,寒冬臘月天氣冷,他那把老骨頭受不住。再者,廢后也不是一夕之間的事。 這王后是否會廢,還不一定。 季衡提醒:“就算打起來,我們管不了,也不該管?!?/br> 姬稷笑了笑,不置可否。 季衡被他這個笑容看得頭皮發麻,立刻問:“殿下不會是想趁此機會,以帝臺的名義示威勸架吧?倘若我們真這樣做了,兩國恐怕會立馬握手言和,調轉戰火直奔帝臺?!?/br> 數百年來,帝天子鮮少摻和諸侯國之間的戰事,諸侯國打架也從不報備帝臺,最多打完之后遞個文書說一下前因后果。 季衡認為,他們得了帝臺后,各諸侯國隱忍不發,除了不上歲貢,偶爾派點間人刺客什么的,也沒有什么大的動作。這是件好事。 要是帝臺突然以大家長的身份示威,主持公道,肯定會打破現在這種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 歷代帝天子都不做的事,他們最好也不要做。 姬稷:“季大夫莫擔憂,孤沒有這種想法?!?/br> 勸什么架,他們殷王室才不干這種滿嘴道德仁義的事。 等他們打起來再說吧。 姬稷看完最后一卷刻字,抬眼朝屋外看了看。 冬天的白日總是格外短。 不知不覺,又快天黑了。 再過兩個時辰,他就能回云澤臺摟著趙姬吃飯睡覺了。 今天晚上吃點什么好? 對了,趙家那邊,他得派人去告訴他們,他不要他們家的其他女兒,他就只要趙姬。 他們要再派女兒來,他的趙姬又該煩惱了。 他不能讓他的趙姬煩惱。 太子的命令當天就到了趙府。 趙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當著傳話寺人的面,差點失態。 “殿下說了,以后不要派女眷去云澤臺等候,趙家若有事,請家主自己去云澤臺外等候傳召?!?/br> 趙姝躲在外面悄悄聽見這句,一蹦三尺高。 定是小老鼠讓殿下這樣做的,不然殿下日理萬機,何必搭理一個趙家,還特意命人來傳話。 趙錐喚趙姝時,為了不讓趙錐窺出她的歡喜,進屋前趙姝狠狠掐了一把自己,掐出眼淚,才抬腿進去。 趙錐臉色鐵青:“殿下命人來傳的話,你都聽見了?” 趙姝跪到地上抱住趙錐的腿大哭:“爹,女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殿下為何命人傳那樣的話?女兒在云澤臺外苦等一個月,好不容易見到小老鼠,姐妹重逢,小老鼠不知道有多開心,爹的話,女兒已經告訴小老鼠,小老鼠并未拒絕?!?/br> 趙錐滿腔怒火被趙姝哭掉一半,半信半疑:“小老鼠怎么說的?” 趙姝:“小老鼠高興地應下了!她說她會竭盡全力勸殿下收下我?!?/br> 趙錐:“當真?” 趙姝:“女兒對天發誓?!?/br> 趙錐信以為真:“那殿下為何派人來傳那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