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律師也驚愕了,不斷的沖著我使顏色,而薄止褣的眸光越來越沉,他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 然而,我卻無視了所有的人。 我很淡定的,一字一句的重復著:“我的情況,并沒任何問題。查看精神科的醫生,是因為我選擇性的失憶了半年?!?/br> 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說的清清楚楚。 我主動推翻了律師的證據,這也無疑判了我的死罪。 可想而知,最后的結果如何。我的行為惡劣,但是卻主動坦誠了錯誤,加上我是自首的,所以,我的刑罰并不是死刑額,而是無期徒刑。 我沒反抗也沒辯駁,接受了這個最終審判的結果。 我被警察帶走,正式的關入了海城的女子監獄。 看著周圍的銅墻鐵壁,還有那密密麻麻的電網,根本不可能有人可以從這里離開,這里關押的都是重刑犯。 結果,出乎我的預料,我在這里竟然還有一個單間。 雖然環境惡劣,但起碼也算的上干凈,不需要和別的犯人在一個房間里,也不需要飽受監獄里的欺凌。 畢竟,這個地方,什么事情都能發生。 我低著頭,沒說話,我知道,這是薄止褣周旋的結果。 薄止褣沒想到我在法庭上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但是,薄止褣卻仍然沒放棄我,我也清楚,薄止褣仍然在周旋不同的人。 我雖然在監獄里,但是他還是有的是辦法把我弄出去,比如生病,比如別的原因。 呵呵—— 薄止褣的舉動有些出乎我的預料。但是我也清楚,這是薄止褣對我的愧疚,最深的愧疚,又或者,可能就如同薄止褣說的,他愛我。 在發生了這么多,我們的周圍都付出了這么多條人命的代價后,發現了這個既可憐,又悲涼的事實。 再愛又如何? 再愛我們也不可能回到原點了。 我們的夢魘里,都有無數的人,帶著血,看著我們,有愛的人,也有恨的人,我不相信,薄止褣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會絲毫沒任何的動容。 我低著頭,安安靜靜的在監獄里坐著,看著腳踝上的腳銬,眸光低斂,一言不發。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的監獄警公式化的和我說著:“黎夏,去會面室,你的家人來看你了?!?/br> 我的家人? 呵呵—— 在海城,我已經沒了家人。 我的母親早就在我年幼的時候已經去死了,我的孩子也已經死了,我周圍在意的人,都從我的生命里消失了。 我自然之道,現在能來找我的人,除了薄止褣,不會有別人。 “我不想見?!蔽业穆曇艉艿?,透著鐵窗傳了出去。 監獄警聽見我的話有些驚訝,因為在這個監獄里,關押的基本是重刑犯,這些犯人加上是女犯,關押進來的時候,并不是完全的滅絕人性的,只是是外面的人,都已經徹底的忘記這些人了。 偶爾有些人會有家人來看,她們都是歡欣雀躍的,像我這樣冷漠的一言不發的人,大概是從來不曾見過。 監獄警看見我這樣,說了句:“來看你的男人,很體面,是你丈夫嗎?” “不好意思,我沒結婚?!蔽叶Y貌的應聲。 監獄警微微一怔,點點頭也沒再說什么,就從我的面前離開了,我知道他去回絕薄止褣的見面要求了。 我不知道薄止褣聽見我的話的時候,會是什么樣的反應。 但是,已經和我沒任何關系了。 我也不認為,薄止褣會在這樣的情況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我的面前。 結果,我想錯了,薄止褣竟然每一天每一天的來,在固定的時間出現,監獄警也會在固定的時間通知我。 只是每一次我都拒絕了。 最終,監獄警忍不住開口:“他每一天都來,你拒絕見面后,他仍然會在原地,待足了見面的時間,而后才離開的?!?/br> 我沒說話。 “其實我在這里很久了,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能來這里看這些女犯的人,其實并不是來看的,而是再這里迫不及待的和這些女犯脫離關系,畢竟這里關押的都是重刑犯,對他們而言,這些人,都是敗壞名聲的?!?/br> 監獄警在解釋這里的情況:“所以,這樣的情況,我真的第一次遇見。黎夏,你確定你不出去見見他嗎?不管有什么事,有什么話,說清楚了也好?!?/br> 我知道監獄警的意思,我仍然堅定的搖頭。 監獄警見狀,點點頭,轉身離開。 就在她離開的瞬間,我很安靜的忽然開口:“下一次,他要再來的話,就請不要再通知我了?!?/br> 監獄警一怔,沒說話,匆匆離開,我仍然安安靜靜的在原位坐著。 一直到別的監獄警把我帶出去,讓我參與監獄的勞動。 很快,我發現,我并不需要做任何粗重的活,我的活就只是簡單的清掃,偶爾還可以在資料室整理一些資料。 完全不需要曬到太陽,也不需要被任何體力勞動支配。 自然這也是薄止褣的安排。 我就算不見薄止褣,我也知道,薄止褣為了周旋了多少事情,我不知道這人為什么現在卻愿意在我的身上花費這么大的力氣。 都別說早一年,只要早半年的時間,這人愿意這么做的事情,我的性格大概無論發生什么事,都不會再從薄止褣的身邊離開。 我的底限,我自己都探不到。 我覺得,我是一個沒有脾氣的人,是的,這么多年的生活環境早就讓我沒了脾氣,又或者說,我把自己的爪子隱藏的極好。 但是,這樣的一切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和薄止褣斷絕任何關系,可這人卻在無孔不入的侵入我的生活。 許久,我很長的吐了一口氣。 …… 又是新的一天開始,我結束了簡單的工作后,監獄警再一次的出現在我面前,生硬的通告:“你的家人來看你了?!?/br> 我雖然交代過,但這是監獄警的工作,監獄警每天會例行的和我說。 但現在監獄警不會再等我多說,就很快的從我面前離開。 結果這一次,我叫住了監獄警:“我要見他?!?/br> 監獄警微微一愣,倒是答應了:“你跟我來,你們見面的時間,只有20分鐘?!?/br> “好?!蔽覒?。 20分鐘對我而言,太長了。 我見薄止褣,不是被薄止褣這段時間的行為給感動了,而是我想把話和薄止褣說清楚。 然后,一起就真的該結束了。 從我和薄止褣認識到現在,起碼也已經快2年的時間了,2年,真的可以改變很多很多了。 物是人非。 …… 我安靜而機械的跟著監獄警朝著會客室走去,這里有一片巨大的防彈玻璃,上面有一個說話的話筒,監獄警就站在我的后面。 這是我被關押進來后,第一次看見薄止褣。 薄止褣仍然是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絲毫沒被任何事情影響,而我——我低頭看著自己一身女囚的衣服,很淡很淡的笑了。 那是自嘲。 很深的自嘲。 “夏夏——”薄止褣看見我的時候,叫著我的名字。 我緩緩的抬頭,把這人的容顏印在了眼中,并沒主動說話,很安靜的站著。 相較于我的平靜,薄止褣倒是顯得激動的多:“你終于出來見我了?!?/br> “呵呵——”我很淡的笑著,就這樣看著他。 我的面容平靜,全世界都以為我進了監獄后,不再計較很多事,但是我唯獨我自己知道,并不是不計較了,而是心里的夙愿已經完成了。 該死的人,一個沒活下,唯一讓我覺得缺憾的,大概就是薄止褣仍然安然無恙的在這個世界上。 “夏夏?!北≈寡挼穆曇艏贝俚膫鱽?,“你就只是無期,再忍忍,很快就能出來了。這些事情,我都會讓人處理好的,你不要擔心?!?/br> 我很安靜。 “你恨我,是嗎?”薄止褣也跟著自嘲的笑了,“我知道你恨我,現在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不可挽回。不管是對于,還是對于你的孩子。鄧幀和榮兒,大家都是不可挽回了,你說的對,這個世界上,沒后悔藥?!?/br> “……” “我終其一生在意的無非就是薄氏的經營權,我這輩子,在你之前,唯一愛過的人是鄧幀。但最終,所有的人都離我而去,這大概就是報應。薄氏在我爺爺手里的股權,因為沒了繼承人,所以這個股權也戛然而止,以后的事情沒人知道?!?/br> 薄止褣只是在平靜的講述一個事實:“但是,我不在意了。真的不在意了?!?/br> “……” “這一段時間,是我人生這么長時間來,最跌宕起伏的。甚至就連最初錯過了重要的客戶,都沒現在的彷徨和驚恐,仿佛一睜眼,所有的人都會從我的世界里離開了。我最終被孤零零的留在這個世界上?!?/br> “……” “夏夏,其實我很害怕?!北≈寡挼蛿肯旅佳?,再抬頭看著我的時候,卻是再堅定不過,“我對于你,我反應的太慢了,太自信了,總覺得我可以拿捏你的一切。其實我錯了,我拿捏不了任何人,特別是你?!?/br> …… 薄止褣的聲音很好聽,在我的耳邊不斷的說著這些懺悔的我。 我發現我自己平靜的完全沒了任何的反應,但是我卻沒回避薄止褣的眸光,就這么看著他,安安靜靜的聽著,也不發表任何的評論。 仿佛,薄止褣說的都是和我沒關系的事情。 “夏夏,你恨我是不是?”薄止褣忽然自嘲的笑了一聲,反問我。 這一次,我終于有了反應:“恨嗎?大概是真的恨吧?!?/br> 我也只說了這么一句,沒任何的長篇大論,所有的長篇大論,在這長達大半年的時光里,早就已經歇斯底里的發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