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值得嗎? 我問了自己千萬次。 但是每一次給自己的答案,總是值得。 我這一生,在裴家的時候活的謙卑,因為我是從小寄養在裴家的小孤女,離開裴家的時候,我硬氣一次,但是我知道,我在薄止褣的面前,我還是謙卑的。 這是從骨子里迸發出來的謙卑。 因為生長的環境導致的,小心翼翼。 所以,我希望我將來的孩子,不要再像我這樣,我會讓他在陽光下自由奔跑,而非我,被層層枷鎖給禁錮住了。 “你先好好休息吧?!迸後摏]再繼續問我,“我去給你準備點吃的?!?/br> 我也沒說話,安靜的躺在病床上,我很疲憊,可是我的大腦思維卻格外的清晰,我沒能睡得著。 裴釗離開了,病房就剩下我一個人。 我的腦子混亂,最終我坐了起來,就這么一遍遍的刷著手機,想知道和薄止褣更多的消息,或者說,和那個孩子有關系更多的消息。 微信和百度里出現的薄止褣的孩子,都只是那一次,我隔著巨大的落地窗看見的娛樂八卦,再沒任何的提及。 呵呵—— 我自嘲的笑了。 薄止褣是什么人,怎么會把這樣的事情公之于眾,這無疑就是給自己制造了一個極大的軟肋。 我發現,我對薄止褣是了解的。 他再愛任何一個人,再喜歡任何一件物品,但是都抵不過對自己的愛。 薄止褣最愛的人,是自己。 在任何威脅到自己的利益面前,所有的人都可以被放下,不會再被提及。每個人都是他手心里的工具。 只是,他對他手中的工具,也分了三六九等。 我只不過是最末等,隨時可以犧牲的工具而已。 我緩緩的閉了眼,把手機放到了一旁,就在這樣紛紛沉沉的混亂里,我不安的睡了過去,這期間,不時的醒來,看見的都是裴釗在病房內來回走動的聲音。 他在和醫生溝通。 他在準備我吃的東西。 他在給我蓋被子,給我調整空調的溫度。 甚至,在這樣資源貧瘠的縣城,裴釗仍然想辦法給我包了一個單人的病房,避免我被任何人干擾到。 我不知道裴釗為什么要這么做,也許就是裴釗說的贖罪。 裴釗是那個把我推下深淵的人,卻又是在我進入下一個漩渦的時候再把我拉上來的人,我不可能無動于衷,但這樣的感覺,也僅僅就是感激,而非曾經的愛情。 我和裴釗之間,早就有了一個不可跨越的鴻溝。 我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情況才真的穩定下來,不再出血,肚子里的孩子一切都好。這全程,裴釗都陪著我,寸步不離。 “我最后說一次,產婦這樣的情況不能再收到任何的刺激了,如果在收到任何的刺激,大羅神仙都不可能救的了她了?!贬t生再出院的時候,警告的看著我,對著裴釗說著,“她的情況不太穩定,在滿36周以后,隨時就要住院,準備剖腹產。還有這期間的產檢,要一周來一次?!?/br> “我知道了?!迸後搼?。 醫生自然把裴釗當成了我的丈夫,忍不住開口訓了幾句,“你身為男人,何必和女人計較,你老婆懷著你的孩子,沒什么比這個更重要的。一個女人愿意懷男人的孩子,幾乎都是拿命博的?!?/br> “是我不好?!迸後撜J了。 我才想開口阻止,裴釗卻已經拉住我的手,又問了醫生幾個要注意的問題,而后就給我辦理了出院手續。 我重新回到了裴家的主屋。 裴釗在這一星期里,把主屋里缺少的東西都添置齊全了。 我看著房間里的一切,都是我習慣用的東西,這些小細節,裴釗都始終記得,而因為我懷孕,我的保養品也都已經變成了孕婦專用的。 這些牌子,并不便宜。 裴釗現在這樣的情況,怎么可能拿的出這筆錢。 而我,更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莫名其妙的再欠裴釗人情,不想再糾纏不清。 “這里的費用,我會還你的?!蔽液芷届o的說。 裴釗看著我,那眼神變得有些奇怪,有瞬間,我以為我看見了當年我拿出錢給裴釗重振裴家的時候,裴家那種復雜卻又不甘心的眼神。 我想了想,解釋:“我和你沒關系了,我沒理由讓你花這些錢?!?/br> 這樣的話,我說的很委婉,不想刺激裴釗,但是也把自己和裴釗的關系拉的很開:“我感激你在這樣的時候幫助了我,但是,我真的不能讓你為我花這些錢了?!?/br> 我說的很安靜,裴釗也聽得很安靜。 在我說完的時候,裴釗才淡淡的開口:“隨你開心吧?!?/br> “嗯?!蔽覒寺?,心也跟著放了下來。 我以為裴釗會轉身走人,畢竟裴釗的自尊我從來都清楚,但是偏偏,裴釗卻仍然在屋內陪著我,一步都不曾離開過。 甚至,我不需要開口,我要什么,裴釗都會一一的拿到我的面前。 這樣的默契,是很多年前,我們才有的默契,自從裴家出事后,這樣的默契就不曾再我和裴釗之間出現了。 我被動的承受裴釗的好,始終保持了冷漠的臉。 裴釗并不在意。 只有再我休息的時候,裴釗才會離開我的房間。 而再主屋居住的這段時間,裴釗不曾勉強過我做任何我不喜歡的事情,他就只是一個安靜的陪伴者,甚至以前那樣電腦不離手的畫面,在這里,卻從來都沒發生過。 裴釗似乎變了,變得不太一樣。 少了那樣的鋒芒銳利,變得溫和的多。 而我和裴釗這樣的相處模式,是以前我和裴釗在一起的時候,我最大的奢求。我不要求我們榮華富貴,但求我們像普通夫妻一樣,平平凡凡的過這一生。 結果,這樣的事卻在發生了這么多后,才得以實現。 呵呵—— 若說cao盤手,老天爺才是那個最可怕的cao盤手,每個人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我長舒一口氣,再一次的放下手機。 手機里的八卦,仍然沒任何和薄止褣有關系的消息,就連之前的小男孩,也只是在那一次后,我就再沒看見了。 薄止褣沒任何動作,我不敢多問,也不敢多想,而裴釗的話,我不知道信還是不信,這樣的想法,不斷的沖擊著我的大腦。 渾渾噩噩的。 最終,我坐不住了,站起身,朝著房間外走去。 然后,我就驚呆了—— 我看見裴釗在廚房里,手機就這么架在一旁,上面是下廚房的app,流里臺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菜色,而裴釗在努力處理這些食材。 雖然笨拙,但是也處理的算是清楚。 而在我記憶里的裴釗,是根本不進廚房的,家里的事情,傭人會處理,傭人不會的,我會處理。 而如今—— 我忽然明白了,那些端到我面前的菜色,并不是叫的所謂的外賣,而是裴釗親自做的。 我就覺得,為什么,外賣的口感會這么……嗯,這么的普通。 甚至連切塊有時候都顯得不那么的利落。 那種感覺,就變得有些復雜和說不清了。 我安安靜靜的站著,裴釗仍然很認真的處理食材,不知道什么時候,裴釗看見我了,就這么轉過身,顯然見到我的時候,他也有些不自在。 極少見的,裴釗搓了下自己的脖子:“你怎么來了?” “這些天的飯都是你弄的嗎?”我如實的問著。 裴釗安靜了下:“弄的不太好,但是我盡力了?!?/br> “挺好的?!蔽倚α诵?,“比起以前,你真的讓我刮目相看了?!?/br> 說到以前,我和裴釗都不有自主的安靜了一下,那氣氛變得尷尬了起來,很快,裴釗就把我趕了出去,然后繼續再廚房忙碌著。 我安靜的在餐廳等著裴釗,不時的聞到香氣,還有裴釗微不可見的咒罵聲。 我聽不下去了,重新走了進去:“我來吧?!?/br> “不用?!迸後摼芙^了我。 我看了一下,沒說什么,就安靜的把周圍的混亂給收拾了起來,裴釗就這么看著我,我沒理會裴釗,收拾好后,朝著水槽挪動的時候,就這么撞到了裴釗的懷中。 “啊——”我驚呼一聲。 裴釗的速度很快,接過我手里的東西,就順手放到了洗碗槽里。 我被裴釗堪堪的禁錮在他的勢力范圍內,身子抵靠著流里臺,身后的鍋里還在熬著湯,香氣不斷撲鼻而來。 “你……”我躊躇了一下,“松開我啦,湯已經好了?!?/br> “夏夏?!迸後搮s再認真不過的看著我,“我說認真的,你考慮一下,可以嗎?” 我知道裴釗的意思,裴釗說的是他要照顧我的話。 我低著頭,沒說話。 裴釗看著這副模樣,大概也猜出了一二,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松開了我:“對不起,我不應該和你說這些?!?/br> “沒事?!蔽乙哺α诵?。 看起來尷尬的氣氛被緩和了,但是我們彼此都知道,兩人之間的鴻溝真的怎么都跨不過去了。 就算再一個屋檐下,也沒辦法消弭這樣的感覺。 很快,裴釗轉身處理那些食材。 而我則盛了飯,朝著餐廳走去。 沒一會,我們兩個人就人坐了一個位置,安靜的吃著飯,這是我出事后,第一次和裴釗在一個餐桌上吃飯,在之前,都是裴釗弄好,送到我房間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