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長清詞_第78章
寧安郡主府的人認識二人,守門的人得了衛曉的吩咐不敢將人放進去,可看到昭仁宮的令牌又不敢趕人離開,只好去找了衛凌詞。 衛凌詞在府中待了數日,她雖喜靜,可心中有事,到底不甚自在,聽了下人來報,多日未曾聽聞襄安公主四字,眼下從下人口中聽到她的名字,驚訝之余滿是欣喜。 小無賴幾月不見,膽子變大了。 暮色云天下,淡黃的光色折射在鱗次櫛比的深瓦之上,熠熠生輝,樹下疏影散落著幾只鳥雀,嘰嘰喳喳,衛凌詞站在書房外,眸色淺淺,望著角門處跑來的人,淡淡一笑。 待人近前后,才恍然發覺旬長清似又長高了些,身形修長,一襲新色的棉絲織裙,將纖細的身量勾勒出玲瓏美好,淺繡海棠花在裙角,來時一路輕盈的裙擺似開放了海棠花,凌波踏步,一路小跑至她跟前,瞇著桃花眼:“郡主說你病了,是真是假?” 衛凌詞見她歡喜的模樣,心中亦是溢起淺淺暖意,心內的甜蜜在眉眼間盈盈綻放。 眼前少女不僅相貌長開了,心思也想得多,若是以前一定會拉過她,嚷著問有沒有想她。廊下不是說話之地,她牽起了旬長清的手,二人走進書房,笑道:“膽子變大了,那一巴掌還沒挨夠,不怕過來母親再打你?” “才不會,賢貴妃請郡主進宮赴宴,我拿著昭仁宮的令牌進府,府內的人不讓我進門,但是看到了令牌,想著賢貴妃的地位,會掂量一二,這不就告訴你了,我就大大方方地進門了?!?/br> 她的聲音如銀鈴,柔而不膩,讓衛凌詞聽著很舒服,款款笑道:“原來是賢貴妃幫你的,看來你將事情處理得很好,邵成入獄,不日問斬,成功了一大步了?!?/br> 旬長清坐在地板上,夏日已至,地上換了薄薄的地氈,隔去了地上的涼意,提起了正事,她便斂去了玩笑之意,正色道:“對了,前些日子陛下問我旬亦然該不該殺?!?/br> 衛凌詞倒茶的雙手微微一動,水盈盈的眸子閃過異樣,問她:“你如何回答?” “當然回他不能殺,陛下瞞下下毒一事,自是不想殺這個兒子,我當然順著他的話回,不能殺,再說旬亦然大勢已去,連帶陛下都已經猜疑他,他是兔子的尾巴活不長久,我沒必要和他過不去?!?/br> 衛凌詞握著茶杯,不知在想什么,但聽了這話后,也并沒有多言,只將茶水遞她,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陛下還說什么不曾?” 旬長清接過茶水喝了一口,繼續道:“陛下說仁義二字拿捏的好,便是仁君;拿捏不好,便是優柔寡斷,而朕便是后者,仁義了一輩子,釀成了邵家之禍,縱得了親子謀逆。師父,他為何與我提這個,他有時會問及我一些政事,但都是無關大雅之事,可仁義行事,是皇帝之為,與我何干?” 衛凌詞低頭望著杯子微黃的茶水,神色微變,隨即道:“許是陛下喜歡你,隨意與你說說罷了,無須多想?!?/br> 皇帝眼中的旬長清,與他自己有些相像,都是心善之人;他為帝四十多載,知曉仁義二字有善有弊,故而他告誡旬長清行大事需棄仁義,而縱觀大局,以百姓為主,仁字對百姓,而非朝臣。 帝王不可或缺的便是絕情,而旬子謙不同,他的為帝生涯中甚少有絕情之事,百姓可算安居樂業,但晚年之時,仁義行事出現了弊端,便是‘養大’邵家這匹狼,這是皇帝最大的污點。 但他看清了旬長清拿刀之時,沒有任何猶豫,但本心不壞,謀略有余;但她還是心善為本,若是平常人這是好事,但是帝王不可太善,面對朝臣,不能暴露出自己的心,這又是旬長清的缺點。 故而,皇帝會想著提點一二。 可讓衛凌詞不解的是,旬翼膝下有兩位嫡子,再如何選擇,那個位子也不可能落在旬長清的身上,皇帝的提點到底是何意思? 長清沒有這個心,便想得單純了些,更不會往這方向去想,只不過皇帝到底是何意思?大齊朝堂之上已經少有女子,女帝只怕不太合適了。 或許是她想多了。 衛凌詞擯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腰際已有兩只手纏過來,軟糯的聲音,甜在嘴角:“你最近頭疼犯過嗎?” “沒有,你想多了?!?/br> 衛凌詞解開那雙手的桎梏,回身望著她白皙如玉的臉頰,斂起笑意,指尖撫上她的臉頰,眸中并未掩蓋心疼之意:“你平時好言好語,怎地遇上母親就犯倔,不說話也可,犯不著與她爭?!?/br> “我也想不說話,”旬長清隨意靠在她的手臂上,覺得很舒服,比柱子比床都舒服,咬咬牙,還是忍不住告狀:“我就說了一句話,她就……我知道我理虧,但是她說替你訂親了……”她又仰首,面色委屈,可憐道:“你和誰訂親了?” 桃花眼靜如明湖,如被人丟進了石子漾起了圈圈漣漪,水霧迷蒙,又是吃醋的模樣,衛凌詞莞然一笑,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臉蛋,“知道是誰,你想打人還是想做什么?!?/br> “我不打架,說理便好,”旬長清揚了揚下巴,有些得意道:“我就說你有心上人了?!?/br> 說完又覺不對,衛凌詞已然笑得抿緊了嘴唇,旬長清氣惱,又被她帶陰溝里去了,害得自己翻船,她在岸上望著幸災樂禍。 她想了想,便拿起衛凌詞的手臂就想咬,可衛凌詞早就知曉她的習慣,惱恨之余不想說話,就會咬人,上次被她咬了肩膀,養了幾日才見好,真是個‘牙尖嘴利’的人。 她撤手往回避了避,將雙手負在身后,臉上帶些粉紅色,還是笑道:“誰是我的心上人,先把話說完,別急著咬人?!?/br> 旬長清咬咬牙,耳垂都紅了些許,眸色幽幽,瞪了半天,忽而站起身走向她,蹲下來,語氣桀驁:“說便說,你欺負我罷,橫豎這些日子不見我,你都不想我,我也不知你的心上人是誰,反正你不嫁別人?!?/br> 衛凌詞稍稍愣神,這人長大了,性子也愈發霸道,可剛轉過神來,就見她磨牙想咬人,自己回神收回了手,動作太猛,不免向后倒去,正好順了某人的心。 旬長清順勢躺在她的一側,捉不到她的手,便如上次般咬住了她的肩膀,許是幾月未見,惹惱了她,用了狠勁,衛凌詞想推開又怕用力過猛傷了她,只好順勢在她腰間掐來一下。 果然,旬長清怕癢便立時松口,她才得以逃脫,空氣里似有淡淡血腥味,望著旬長清一派純雅的面容,她惱道:“又咬人,親事非我所訂,你委屈,我也委屈,那我是不是該咬你?!?/br> 誰知旬長清伸出一只手臂,大義道:“給你咬就是,我不怕疼?!?/br> 衛凌詞無奈,這人不僅無賴,皮也厚,索性回她:“你皮厚,當然不怕疼?!?/br> 旬長清覺得衛凌詞惱怒的模樣也挺可愛,比起往日冰眸冷顏不食人間煙火之色,多了幾分人情味,她坐近道:“本來就不疼,我看看你的肩膀,剛剛好像咬破了?!?/br> 說著,兩只不愿安分的手就伸向衛凌詞的肩膀,后者猛地一拍她的手背,肅然看著她:“規矩些,又想做什么,我怕你再趁機咬我,你這人不可信了?!?/br> 旬長清又湊近了些,半跪在她身邊,神色極是誠懇:“我就看看,我很規矩的?!?/br> 這話衛凌詞覺得聽厭了,微微推開了她,側著身子道:“你趕緊回宮,陛下日子不多了,你該看緊才是?!?/br> “我知道這些,袁統領守著,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我想和你多待會,你別趕我走?!?/br> 衛凌詞苦澀一笑,宮里已是被她和賢貴妃守住了;宮外旬亦然手中無兵,邵家又是階下囚,確實不可懼,但是旬亦然不會輕易放棄,還是不可馬虎。 “你不要放松,王爺未歸,一切都是未知數?!?/br> 提起旬翼,旬長清嘴角笑意凝固,失神了須臾,無力道:“父王已經在康城了,因此陛下下旨抄了邵成的府邸而無人出來反抗,父王秘密殺了歐陽肅,邵成手下無兵,只有束手就擒,而康城十萬兵馬自然落在了父王手中,旬亦然沒有翻身的機會了?!?/br> 如此說來,大齊三分之二的兵馬握在旬翼手中了,衛凌詞沉默了半晌,知道面對旬翼的事情,旬長清畢竟敏感,但父女二人終究會見面,躲避是沒有用的。 衛凌詞摸著她低垂的腦袋,心中默默嘆息,寬慰亦是無用,皇家本就親情淡薄,而旬翼多年未見旬長清,心中固然會有愧疚,但邊疆與大齊避免不了一戰,旬長清身負兩國血脈,到時候這份愧疚不知會維持到何時。 旬長清或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長清,見面是好事,你有功,王爺不會待你太差,你請旨回封地也好?!?/br> “我知道,我想去找母妃,可是天下之大,我不知去何處找,更不知她是生是死?!?/br> 談及此事,衛凌詞不得不提醒她:“長清,王爺面前不得再提王妃,這是他的禁忌,況且王妃多半回了邊疆,邊疆不穩,你提了也無用,反惹他不喜?!?/br> 話已說得如此通透,旬長清自己也明白,朝堂不敢大張旗鼓地尋人,只能偷偷摸摸地找,加之布防圖一事更加不敢張揚,如果讓其他國家知道,大齊會四面受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