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長清詞_第55章
第43章 同榻 說話間含著酒氣, 如此淺顯的問題竟也拿來問, 衛凌詞從纖云手中接過醒酒的茶水, “你雖是公主,但不過借宿一晚,將偏殿予你住下, 亦是她的待客之道,這里可不只一張床榻,你身下躺的是什么?” 說笑間,抬手拿去茶蓋, 吹涼了之后,置于她的手心,旬長清捧著茶杯喝了幾口, “一殿內兩榻也真是怪, ”將茶杯還予纖云, 自己站起身,湊近衛凌詞,望著她頸間隱約可見的青筋,低聲道:“你說今晚會不會有刺客?” 旬長清站著之地略高于衛凌詞的平地,她又歪著腦袋,酒氣噴薄在衛凌詞耳畔,有些癢, 更多的是不適, 她便往后退了半步, 從紫縉捧的熱水盆中, 擰干了帕子,擦了擦她的臉頰,低聲答她:“若住在長樂宮,十之八九會有,但賢貴妃既然相邀,便會相安無事?!?/br> 賢貴妃谷梁柔既能在宮中將三皇子養大,與皇后分庭抗衡,在宮中的勢力必然不小,就算此時三皇子已逝,但她自己的宮殿想要護住兩個人,亦不算難事。 關鍵在于,人在昭仁宮,皇后再想派刺客來試探,只怕會掂量掂量賢貴妃的力量,若刺客被擒,只怕賢貴妃抓住了就不會松手,正因為此點,衛凌詞才會答應了賢貴妃的邀請。 旬長清點頭,“你的意思是賢貴妃會在外面擋著?我們是客,出現刺客,著急的應該是主人家?!?/br> 皇后謀局,第一場失手,將希望寄予第二場戲,誰料半路上賢貴妃搗亂,只怕在長樂宮內會氣得跳腳。 夜間的大雪圍繞著整座禁宮,黑色的夜幕下大片的雪花揚揚而下,靜謐間只可聞簌簌落雪聲,靜夜聽雪,亦可算是人間美事。 長樂宮中,卻是無人將心思放在大雪之上,皇后邵韻氣得周身發顫,手邊可觸及的杯盞碗碟早已碎得滿地都是,殿內跪著滿地的宮人,俱伏地不敢言,陰云陣陣比外間風雪更加可怖。 “谷梁柔,兒子死了,還不安分,攪和本宮的大事,一個小小的昭仁宮,本宮不信如銅墻鐵壁一般無破綻可入,”皇后嘴角狠狠抽搐,一掌拍在了桌面上,看著殿內宮人,愈發生氣,“出去,都給本宮滾出去,要你們有什么用?!?/br> 纖長的眼睫下毫不遮掩的眸子里冰冷的寒光,吩咐一旁站立的男子,“按計劃行事,派人去昭仁宮,去試試衛凌詞到底是不是昨日的刺客,是不是平南王府在做戲,如果是她們所為,本宮一個都不會放過?!?/br> 嘴角的笑意如含苞待放的劇毒花草般,深入骨血的毒意,可旁邊站立的男子早已習慣了,腰間長刀上的精致雕刻顯示他不凡的地位,禁衛軍副統領岑立,副統領與統領之間只隔一字,但地位卻是天壤之別。 他略一思考后,顯然不同意皇后破釜沉舟的辦法,“娘娘,此事怕是不可再繼續,昭仁宮的守衛隸屬袁頃名,臣的人進不得;再者若被擒拿,只怕會連累娘娘與殿下?!?/br> 邵韻擺手,道:“就算被擒住,只要揭破了衛凌詞便是刺客,亦可無事?!?/br> “娘娘,這一切都只是您的猜想,并無實證,若衛凌詞不是,只怕您會失去陛下的信任,因小失大?!?/br> “岑立,是你告知本宮,平南王府悄悄請了大夫,并且大夫依舊留在府內,未曾離開,這便是最好的證據?!?/br> 岑立眉目深鎖,再而解釋:“不過請大夫罷了,襄安公主許是身體不適,不愿請太醫也是常理?!?/br> “岑立,本宮不管你如何去做,都必須去昭仁宮一探,這是本宮的命令,”邵韻冷冷吩咐,此事涉及邵家,她不可坐視不理,近來皇帝已經不滿她與邵家,雖說對旬亦然的態度尚可,但不難保證皇帝因邵家之故而牽累旬亦然。 煮熟的鴨子,拿在手中了,豈可被其他人奪去,她又吩咐道:“派人去查查那個大夫,務必將那個大夫帶來本宮面前,看看是否是醫治衛凌詞的傷?!?/br> 此番舉動,必會驚擾到陛下,若不是,只怕后果不堪設想,岑立雖說為皇后所用,但這種自取滅亡的事情,他還是做不來,領了皇后的命令后,即刻出了長樂宮。 只是轉道去了含元殿,將此事報知了旬亦然,皇后是陛下的正妻,此事若是敗了,定會讓他背了罪責,他一家老小可就活不成了。 二皇子知道后,果然下令此事先擱置,自己去長樂宮找皇后商量。 談論如何,岑立不得而知,但接到了計劃停止的命令,或許在二皇子眼中,他賭不起。 含元殿內,皇帝待他的態度比之以往差了很多,邵唐散布謠言之事,皇帝疑心是他主使,他與邵家來往密切,如何解釋,都是無力蒼白。舅父邵成仍舊在周旋,試圖保下自己的嫡子,可他自己幾乎不敢往其中插手了,皇帝的話明里暗里都在敲打他。 皇后的勢力大多來源于邵家,但這些年他自己也漸漸發覺舅父已經不受母子二人控制了,大庭廣眾之下,邵唐的話如釘子一般釘在了地上,如何拔去? 百口莫辯,必須舍棄邵唐,保全自己。 他所要做的只是平息此事,讓父皇以及百姓淡忘此事,而不是將此事擴散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母后此舉,太過冒險,倘若不是,命刺客進入昭仁殿,雖是試探衛凌詞,若賢貴妃反咬一口,行刺的是她,那么他們該如何辯駁。 皇帝對于賢貴妃本就存著愧疚之心,此舉定會加重了他的愧疚心,皇后失德,只怕后位都不保。再退一步說,揭穿衛凌詞是刺客,只會牽連她一人,平南王府不會損失半分。 層層考慮,皇后只得放棄這個計劃。 為了一個衛凌詞,搭上所有的身家性命,不值得! …………………… 金絲鏤刻的香鼎內散漫著淡淡清香,整座寢殿內氣氛溫和,門窗緊閉,緋幔朱紗徐徐搖曳,燭火高燃,紫縉與纖云收拾妥當后,齊齊退出了偏殿。 殿內兩人,分榻而眠! 寒冬之際,酒后愈發覺得冷,旬長清躺在軟榻上,翻來覆去,覺得寒氣入骨,殿內取暖用的炭爐隔得有些遠,她自感不到熱源。 輾轉難眠,頭腦有些昏沉,忽地掀起被衾,往內殿的床榻上瞅了半晌,忽地下榻往里面跑去,赤腳踩著冰冷的地磚上愈發覺得寒氣刺骨,站在了床榻前,嘴角一撇,委屈道:“外面好冷,睡不著?!?/br> 淺眠的人睜開眼睛,榻前一盞微弱的燈火,但亦可看清旬長清的臉色,明明是她自己吵著睡在外間,眼下又委屈,真是捉摸不定的性子,她笑道:“想與我換床榻?” “不換,分一半給我就行,”說著,旬長清怕她又反悔,便直接上榻鉆進了被窩里,比外面暖和多了,她扭頭望著往內側移動的人,又道:“我頭暈……” 衛凌詞神色緩和,將被衾掖好后,躺在內側,淡淡道:“酒醉之人,應該沾榻就睡才是,你這樣一點都不像醉酒,倒像是裝醉?!?/br> “裝醉便裝醉,反正我頭暈,”旬長清望著她,眸色當真帶了些許迷離,手在被子里胡亂摸著,觸及她置在兩人之間的那只手,緊緊握上后,便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 衛凌詞未料到她這般主動,倒讓她有些手足無措,被握著的手想撤回可又不愿讓她失望,只好由她握著,側眸望她,臉色因著醉酒的緣故,紅撲撲的,淡笑道:“長清,此時不怕有刺客了?” 旬長清懶懶道:“我守著就是了?!?/br> “你守什么?” “守……自然守夜?!?/br> “守夜之人,會躺在榻上?” “那我守著你,可成?”旬長清睜開眼睛,盯著頂上紗幔,睡意漸退,腦中憶起些許事情,忽而道:“你喜歡做皇后嗎?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想做皇后嗎?” 衛凌詞心頭猛地一震,笑意斂去,并不答話,而旬長清側身而臥,只管望著她,嗅著她身上淡淡彌散的桃花香味,“我促成了旬亦然的婚事,你可會失望……不是,你若后悔,其實可以來得及,畢竟母儀天下還是很風光的?!?/br> 她剛說完,衛凌詞便抽離了自己的手,闔眸而眠,讓旬長清討了沒趣,她也往內側挪了挪,指尖握在了她的肩膀,低低道:“你生氣了?” “沒有,其實此事并不是沒有回轉的余地,二皇子正妃還可更改,”聲音冷若潺潺溪水,明明是柔聲細語,卻讓人感到了冰涼的冷意。 旬長清覺出不對,忙道:“我胡亂說的,不可當真?!?/br> “話已出口,為何不可當真?!?/br> “我……我醉酒亂說的,當然不可信了,”旬長清胡亂謅了謊,心中驀地雀躍,手便不乖巧地往衛凌詞身上伸過去,摟上了她的柔軟素腰,觸感溫膩,眼神恍如隔世的溫柔,盈盈一笑,“皇后容易成妒婦,不好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