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長清詞_第49章
況且衛凌詞傷在肩膀之處,醫者望聞問切,須樣樣全了才好,可是男女不便,她頗具深意地望了幾眼大夫,將人引進自己屋內。 心頭亂跳,她不能將人直接帶進西邊的屋子,選了折中的辦法,“大夫,我這里有人受了外傷,大夫可否開些治外傷的藥?” 大夫忙拒絕:“這不行,小的未看見病人,未診脈,如何開藥方,外傷分很多種,下錯一味藥便可有性命之憂,小的不能亂來?!?/br> 如此倒也是實話,旬長清亦知曉藥性相克之事,略一思量后,又道:“只探脈,便可知傷情?” 郡主松口,亦是好事,要知大戶人家,違背了她的意思,可是千難萬難之事,要不是王府內診金豐厚,他也不會跑這一趟,立時道:“亦可,小的醫術尚可,郡主只管讓小的試試?!?/br> 衛凌詞未料旬長清當真請了大夫,躺在榻上,腦子有些昏沉,搖首不允。 旬長清面上平靜無波,可心里亦是有些擔憂,目視良久后,才道:“我知你上了藥,但你的傷如何,你自己比任何人知曉,處理不好,留有后遺癥,手臂無力,拿不穩劍,可是你的損失?!?/br> 旬長清的神情在衛凌詞眼中便是這幅如此執拗的模樣:你的事與我無關,你的身體恢復如何更是與我無關! 她抬眸迎上旬長清的目光,微抿了抿唇,遲疑了片刻,聲音比之白日間虛弱了很多,“那你能否好好地善后?” “能!”旬長清脫口而出,又覺自己反應大了些,又放低聲音,“我已經安排好了,不會給你惹麻煩?!?/br> “長清,不是給我惹麻煩,你眼下做的事情是給你自己以及整個王府帶來麻煩,若被有心人察覺,你將陷入一團泥濘之地,你可明白,到時陛下只怕也不會有護你之心?!?/br> 近日,衛凌詞的話總是不離朝堂,旬長清明白她的意思,兩人都是二世人,豈會看不透朝堂之事,只是她心中與之不同的是,她不知衛凌詞這輩子待她是何心意? 上輩子萬分的厭惡,今生為何化去得如此之快? 若衛凌詞不喜她,為何又為她做這么多事? 她很想問明白,可話到口中,又不知如何說,單單憑假刺殺此事,衛凌詞差點死在了袁頃名手中,她應該可以信任了。 但腦中總出現,前世紫英閣中衛凌詞袖手旁觀的景象,她想忘,可是忘不了。 心中這般想,臉色便有些不自然,低低應了一聲,便轉身去了外間。 衛凌詞微微一笑,不置一詞,其實那個丫頭別扭的時候,甚是可愛,明明是她先動情,如今這輩子卻是她在退卻。 女子扮成男子,不過是想與自己保持距離罷了,若非王妃告知她是女孩子,只怕自己也被蒙騙了過去,只當今生虛走一遭了。 若那時,長清意志堅定些,不愿拜師,她還愁悶如何帶她離開帝京,可她竟沒有拒絕;那時她明白,亦或許心中還是有些舊情,情不由人罷。 大夫看不清床榻內的人,只看到了如嫰藕般細膩白皙的手腕,身旁站著的是小郡主,不,應該稱呼襄安公主了,主人家盯著他,總感覺不自在,無奈,只好硬著頭皮伸手去診脈了。 片刻后,收手,道:“這位姑娘內傷外傷都有,小的開方子,傷口數日內不得沾水,好好調養數日即可?!?/br> 袁頃名那般的狠勁,不落下內傷,也成了怪事。 大夫開了藥方后,旬長清命人給了診金,但卻將人攔在了廊下。 夕陽余暉,給這個庭院中添了些許艷色,旬長清站在廊下,身后便是夕陽,身姿瑰麗,只是眸底處是不常見的冰雪。 她淺淺一笑,“大夫,這么早回去做什么,我這里的病人離不得你,不如在府內住上幾日,待她病好后,你再離去,想要什么,我都能滿足你,藥鋪內的事務有人打理,您不急這幾日?!?/br> 來時便知這趟不是易事,可民不敢與官斗,更何況是皇家的人,殺人滅口之事常有,如今只留自己幾日,亦是存了幾分仁心了。 年輕大夫心中一懼,懷中的銀子異常燙手,險些想掏出來還給他們,額頭上冒了幾滴汗珠,嚇得雙腿打顫,撲騰一聲跪在了郡主腳下,忙點頭應下。 …………………………………… 今夜,星辰淡淡,偶有幾顆星在天上,光芒較之昨夜暗沉了些許。靜寂夜色,可右相邵成的府邸卻是異常熱鬧。 這是一座人人羨艷的府邸,皇后的母家,邵府是百年簪纓世家,在此朝權利膨脹到頂峰。 夜晚,是百家安眠之時,可這里是燈火通明,二皇子旬亦然來此了。 白日間的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從刺殺到下旨封賞旬長清,他都被蒙在鼓中,直到此時,他亦不明白發生了何事。 邵家為何要殺旬長清? 父皇為何要封賞旬長清? 他坐在書房內的主位上,冷冷看著自己的舅父,“右相,你殺人前可有問過我的意思,就算殺人,也該避開袁頃名,他的功夫如何,你比我清楚,你這樣做就是給自己找麻煩。如今父皇覺得愧疚,封賞了旬長清,愈發覺得旬翼與之前的事情無關,洗清了嫌疑,你這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太蠢了?!?/br> 這些話罵出口,就是有些給邵成難堪了,只是旬亦然是皇子,地位尊貴,他只好忍氣吞聲解釋:“殿下,并非是臣派人刺殺,臣也是今早才知旬長清回來了?!?/br> 旬亦然倏爾站起身來,眸色煞然如冰,“不是你們,昨晚邵唐在第一樓說的話,那么多世家子弟都在,你當他們是聾子是瞎子,父皇已經看我不舒服,你們還想陷我于不義的地步嗎?” 流言一事,傳得極其快,邵唐自己也摸不準到底是被誰透露出來,今早又遇這樣的事情,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當真是晦氣。 不過他還是站出來,道:“殿下,您怕什么,如今陛下只有您一人,四皇子又是個傻子,幾個旬翼也比不過您啊,他總不能把皇位給了旬翼吧,不就一個公主的位分,后宮里那么多的公主,再多一個也不多啊?!?/br> 書房內,微弱燭火噼啪一聲響,驚破了邵成的心,他示意自己的兒子閉嘴,可邵唐不曾理睬,依舊把話說完了。 可想而知,旬亦然的臉色沉得有多難看,眼中若有刀劍,只怕早已射死邵唐了。罪魁禍首,還在這里大放厥詞,他覺得眼前的表兄,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只會拖他后腿。 “殿下,臣說得都是實話,您大可……”話未完,旬亦然抬首一個耳光甩過去,打得邵唐身子晃了晃,倒在了他爹腳下,驚道:“你敢打我……” 旬亦然怒不可遏,一腳踹了過去,斥責道:“簡直混賬,你知不知道封號襄安是何意思?” 一腳并未踹到邵唐,被他輕易躲了去,他連忙爬起來,躲在了邵成后面,捂著自己被打的臉頰,不甘心嚷道:“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不就兩個字,有什么大驚小怪?!?/br> “廢物,”旬亦然一聲怒罵,抬腳又想踹,但邵成擋在了前面,雖是臣下,可那是他的舅父,需給幾分面子,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怒氣散去,“不管此事是不是你們做的,但下次不論如何必須告知我,不可以再這般草率行事,父皇已經知道謠言是邵唐散出來的,如何善后,你們自己解決,我不會替你們收拾爛攤子?!?/br> 揚袖離去,殊不知唇亡齒寒之理。 邵唐站出來,揉了揉自己的臉,吐出一口血水,牙都差點被打沒了,望著自己父親鐵青的臉色,“爹,他也不想想沒有我們邵家,哪有他如此威風的樣子,沒有您派人殺了三皇子,給他滅了一個對手,他早就被陛下逐出京了,在我們面前還這么霸道,我呸……?!?/br> 邵成恨鐵不成鋼地望著自己的嫡子,抬手又想扇他一巴掌,訓斥:“這樣的事情大大咧咧說出來,你嫌為父命長嗎?” 邵唐驚覺自己失言,忙閉上嘴巴不敢再說話。 但邵成已被他觸動了心事,旬亦然確實有些心狠,且不信任他,此事他解釋過,與邵家無關,可旬亦然仍舊認為是自己所為,疑心太重,比之皇帝,差之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