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長清詞_第38章
衛凌詞愣了愣,言辭緩和,“守著一個人?!?/br> “守應該去人家身旁守,孤單一人在這里便不是守?!?/br> “不知她去了何處,去不得,便守在原地,就算你見到了,你又如何做?” 衛凌詞不知此話是何意,但她很久未曾與人說話了,她不期待任何美好的結局,她只想見一面,僅此而已。 她捂住了生痛的胸口,眼神痛絕,搖首:“我也不知,見到會如何;但沒有見面之法,何談這些妄言?!?/br> 婦人喝下那碗水,起身道:“世間萬物皆有根源,人畜輪回,亦是天道,只是一世輪回,萬世相棄?!?/br> 衛凌詞不知這是何意,再抬首時,已不見人了,一世輪回,萬世相棄。 若真得一世,永無輪回,她亦情愿。 所有的罪孽,她來背! 第30章 戳穿 山門前,停下數匹快馬, 紅邊黑衣的人齊齊下馬, 領頭人不過四十多歲, 顎下幾寸胡須, 下馬步行, 步伐矯健,守山門的弟子一看這等架勢,便知是練武的行家,空中緊張的氣息若隱若現。 不敢得罪, 亦不敢放行,幾人望了一眼, 其中一人上前抱拳道:“請問閣下為何而來?!?/br> 來人負手而立, 面色深沉, 一雙烏眸, 攝人的威嚴讓人不寒而栗,他清聲道:“本官袁頃名, 請見你們掌門?!?/br> 他說的是請,便給足了徐恪的面子,禁軍統領與江湖一派掌門相比, 孰輕孰重, 不言而喻。 袁頃名被請上了山,奉為上賓。 昨日一場大雨, 雨后山上空氣清新, 秋盛風蕭, 旬長清醒后就坐在屋前的臺階下,庭院中無比的安寧,微風蕩漾在枝頭。 衛凌詞還未起,她有些擔心,緊緊撥弄著地下的雜草,時不時抬頭望著對面的屋門,希望下一刻便可看到屋內人??伤纯吹叫l凌詞,便見到了出現在凌云山的袁頃名。 她猛地跳了起來,驚顫的目光落在他的黑袍之上,她在他的那把佩刀之上幾乎嗅到了死亡的氣息,是自己死亡的氣息。驚覺后,她轉眸望著對面的屋門,竟開了。 她只是站著,輕盈的薄紗,在秋風中飄動,眸色如昨夜般的凄冷,“袁統領,你為何出現在這里?” 袁頃名默然俯身一禮,手不自覺地壓了壓佩刀,“陛下命臣接小郡主回京?!?/br> 回京?旬長清又是一驚,皇帝未死,平南王府未反,為何要接她回京,秋風瑟瑟,都可以讓她背脊生寒,瑟縮了一下,她揚唇道:“陛下為何讓我回去?你到底是請,還是抓?” “郡主說笑了,當然是請,你看我身后可帶一兵一卒?” 旬長清撇嘴不言,一聲又一聲的郡主,衛凌詞又不是耳聾,瞞了這般久,還是被她知道了,只是眼前為何回京才是最重要的事,難不成入京為質? “袁伯父可知,陛下為何讓我回京?” 不過瞬間,眼前少女就鎮定下來,神色凌然,袁頃名心中略過嘆息聲,似長輩般笑言:“陛下前些日子相中了小郎君,念及你的年齡相仿,便命我回來接你回京,看上一眼,不愿再回來?!?/br> 旬長清不語,可她知道圣意不可違,抵抗是無用,但袁頃名身后沒有相映生寒的兵刀劍戟,便不是把她當作囚犯。 站在廊下的衛凌詞步步走來,風吹開了一頭墨發,地上散落著昨夜被風雨打落的樹枝,走在上面是咯吱作響,輕聲說:“既然回京,不急在今日,我正好也要去上饒,不如明日同行,袁統領,意下如何?” 他是請人回京,不是變相的抓人,等一日也可,他目光誠懇,點頭同意。 旬長清雙眸流轉,在袁頃名走后,漸漸平息下心神,她看著旬長清冰冷沒有溫度的眼眸,低聲道:“師父……其實……我是女子?!?/br> 波瀾不驚的話卻花了很多力氣,可衛凌詞眸中寒冰微微融化,淡淡道:“為師知道?!?/br> “你怎么知道的?”不待腦中思考,旬長清脫口而出,她為何知道,帝京中很少有人知道她是女子,而衛凌詞幾乎未在帝京走動過,更遑論與人交談,而且這些年她都當自己是男孩子,既然早知道,為何不說? 衛凌詞唇角彎了彎,低眸凝視她驚訝不解的神色,只覺很可愛,笑道:“第一次見面,你母妃就告訴我了?!?/br> “那你為何不……不……” “不拆穿你,是因為你自己沉浸其中,我數次提醒過你,你恍若未聞?!?/br> 她的聲音悠潤,不似方才的冰冷,細細聞來含著淡淡的嘲弄。 旬長清眸色通透,揪著自己的衣袖,恍然明白被她當傻子玩弄了五年,凝白色的臉頰上羞紅了幾分,她緊緊咬唇,“你誆我?!?/br> 粉色紅唇被咬出了一道淡淡的白痕,衛凌詞覺得愈發好笑,眼前的孩子如被人欺負的小奶貓一般,似是被欺負得都不敢還擊,伸手捏了捏她的下顎,牙齒離開了下唇,嘴角再次牽出笑意,“是你誆我,我一直不明男裝女裝有甚區別,難道如戲文里的女駙馬一般,娶媳婦?” 抬眸再望她,旬長清退后半步,眼神卻是咄咄迫人,隨口諷刺她:“那我娶你回家?!?/br> 本該是一句讓人惱火的話,可到了衛凌詞這里,卻又是笑言,方才抿緊的唇再次彎起,她點了點旬長清氣鼓鼓的臉頰,目光柔潤,很大方道:“長清,你若有這等本事,也可;若無,你便回去好好看書。這些年個子沒長,脾氣見長了,該是我的失職?!?/br> 旬長清捂住了自己的臉頰,眉間兒一蹙,想起昨夜戳她臉頰之事,有些心虛,也不計較這些事了,轉身想回自己屋子,可衛凌詞拉住了她,帶她去了書房。 “我不與你繞彎子了,既然袁頃名來了,定是陛下想要你回京,我有一事需告訴你,你的母妃失蹤多日了,去向不明,大齊邊疆皆沒有她的身影?!?/br> 輕聲細語,似被狂風吹亂了,砸入了耳膜之中,凝結了她的思緒,長清眼眸微瞇,被衛凌詞緊緊扣住肩膀,怔然望著她,雙眸淚水盈盈,“你與我開玩笑,母妃怎會失蹤,我前些日子還寫了書信回去?!?/br> 衛凌詞懇切的目光落在她的桃花眼上,眸中焦急一覽無余,“長清,你十三了,你身上有大齊和邊疆兩種血脈,陛下是明君,但不代表其他人亦是良善之輩,其余的話你該明白了,不需我解釋,你不可去尋她?!?/br> “為何不尋,她是我的母親,你讓我安然回帝京,不聞不問,我做不到……”旬長清猛地推開了衛凌詞,轉身又想走,她不能信衛凌詞,這是這輩子重生后最大的悔悟。 她的腳步快,衛凌詞的身形更快,擋在了門邊上,手按上了門閂,眸子隨著旬長清的淚水而凄然悵惘,“你父親如今都不敢插手此事,由著陛下去處置,你有何能力去查去問,牽一發而動全身,你自己小命都捏在人家手心,憑何去做你想做的事,長清,眼下的事不明,你只能按兵不動,朝堂比戰場更可怕?!?/br> 她好似又步入絕境之中了。 旬長清垂首不語,巧眉凝結,縱然做好了準備可還是不想接受,前生母妃大概也是如此,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她管不得,只能默默祝福,她點頭同意了衛凌詞的話。 她同意了,衛凌詞舒緩了眉頭,指尖拂過她臉頰上晶瑩如珠玉的淚水,低語道:“我方才已經說了,我與你一起回帝京!” 吃驚的還是旬長清,衛凌詞剛剛只說明日同行,她回上饒,未曾說一同回帝京,道:“為何要去,您沒必要趟這趟渾水?!?/br> 上輩子,可不是這般,衛凌詞不會幫她,只會袖手旁觀,今生為何變了,是不是因為這輩子自己未對她生出大逆不道的情誼,所以才會對她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