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奕停下腳步，不再前行。

    那是屬于即將死去的自然的領域，不是他們該涉足的領域。

    它無法對他們造成威脅，但又何必蔑視死亡？

    前方足以震懾心靈的場景，短暫的吸引了江奕奕的注意力，但很快，在身體自發的適應了糟糕的環境之后，他重新將注意力轉回到白滄身上。

    “你知道，你會得到一個拒絕的答案吧？”

    白滄真的一點都不意外自己得到的答案，畢竟，那可是江奕奕。

    這個世界唯一的例外。

    白滄注視著江奕奕黝黑的眼眸：“那么，現在，輪到醫生做出選擇了?！?/br>
    他語氣輕松，自然的呼嘯聲在他身后響起，為他的話語伴奏。

    “我沒有威脅醫生的意思?！?/br>
    白滄將這一點先放在了開頭，畢竟，威脅江奕奕是一個非常糟糕的選擇，那意味著隨之而來的死亡陰影。

    “只是，我們的約定該到此為止了?！?/br>
    白滄：“我想得到醫生，但醫生并不需要我，這個約定本身已經失去了作用?！?/br>
    江奕奕眉梢一點點皺了起來：“雖然你強調了這不是威脅，但聽起來，這依舊是一種威脅?！?/br>
    白滄攤手：“我想不出我有什么可以威脅醫生的東西？除了我自己的生命之外?！?/br>
    “但醫生應該很清楚，拿自己的生命威脅別人，是最愚蠢的弱者才會做出的選擇?！?/br>
    白滄客觀道：“在一切即將落下帷幕的時候，醫生確實已經不需要我了，不是嗎？”

    江奕奕從未想過對方會就此放棄，更不會相信他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所以？”

    “所以，一切結束了?！卑诇嫱崃送犷^，語氣平靜道：“我會在遙遠的彼岸祝愿醫生心想事成?！?/br>
    江奕奕撩起眼仔仔細細的打量白滄，發出誠懇的疑惑：“我看上去像是個傻子嗎？”

    “當然不?！?/br>
    “那你覺得你這句話像是真話嗎？”

    “確實有點假?！?/br>
    “所以，”江奕奕松開緊皺的眉梢：“你想做什么？”

    白滄短暫的停頓了幾秒，語氣回歸了冷靜：“我跟醫生說過的吧，我是抱著跟醫生一起死的心情，在認真追求醫生?！?/br>
    他的平靜中帶著幾分百無聊賴：“醫生，我是能力者?！?/br>
    “那些人的警告，從來不是無的放矢?！卑诇嫔焓职醋〗绒鹊募绨?，平靜的重復道：“因為我真的是個瘋子?！?/br>
    江奕奕思考了兩秒：“你現在確實是在威脅我了?！?/br>
    醫生的反應一如既往的有趣啊。

    白滄稍稍放松了些手下的力道，虛按著江奕奕的肩膀道：“主觀來說，我覺得這不能算是威脅，只能算是履行承諾?！?/br>
    “客觀來說……”白滄頷首道：“沒錯，我確實在這么做?！?/br>
    “用殺了我作為威脅？”江奕奕欲言又止。

    白滄接過話茬：“即使是對我來說，殺了醫生的難度也太大了?！?/br>
    “確實。畢竟，這個選擇，除去直面我的反擊之外，你還需要面對，來自新世界的攻擊?！苯绒日Z氣平靜，甚至有些為他擔憂：“我不覺得他殺死你需要花上幾分鐘?！?/br>
    白滄為他語氣里的擔憂，悶笑出聲。笑得幾乎無法站穩，最后靠在江奕奕的肩膀上，語帶笑意道：“沒錯，沒錯……”

    白滄笑了許久，半晌才堪堪停下了笑。

    “所以，更好的選擇，是摧毀新世界，不是嗎？”

    江奕奕沉默了兩秒，看了眼前方咆哮的大地，覺得他妄圖在這個游戲里放松心情這個想法本身就很有問題。

    江奕奕重復了一遍這句話：“你覺得你能摧毀新世界?！?/br>
    “摧毀它這個用詞或許并不準確?！卑诇婵恐绒鹊募绨?，語氣平靜的重復：“但足以讓我跟醫生一起去死，用整個世界作為絢麗的煙花?！?/br>
    江奕奕側頭看靠在他肩膀上的白滄：“我不喜歡被威脅?！?/br>
    “我本來沒有打算說出口?！彪m然確實是打著這個主意，但白滄沒想過用它來威脅江奕奕。

    威脅這個行為本身，是希望得到一個被滿足的意愿。

    但如果被威脅對象是醫生的話，那只會得到一個直面死亡的殺機。

    “醫生問了我?！卑诇娉绒嚷冻鲂Γ骸岸覍︶t生，知無不言?！?/br>
    “我從之前就在想，所有能力者的能力都是心理和精神方向，為什么你的能力卻是針對其他能力者的能力?！?/br>
    江奕奕揉著眉心道：“如果簡思擁有這個能力，我不會意外，因為他是能力的起源。但你又為什么能如此特殊？”

    “現在看來，我得到答案了?！?/br>
    白滄側頭思考了幾秒：“或許是因為我是1001.”

    “又或許是因為，你才是這個游戲？”

    現場陷入了忽如其來的沉默。

    狂風呼嘯而過，大地發出怒吼，掙扎的自然向世人發出無情的嘲諷。

    白滄在突兀的沉默中，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重復了一遍江奕奕的話：“我是這個游戲？”

    他陷入了思考和回憶之中，試圖找出任何能證明江奕奕這個猜測的證據。

    江奕奕將他的反應收入眼底，語氣平靜：“我隨便猜的?！?/br>
    “那可真是一個驚人的猜測?！卑诇嫘Φ溃骸拔疑踔琳J真思考了幾秒這個可能性，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成為這個游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