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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那些稀奇古怪、詭異陰森的聲音好似此處始終未曾停下的bgm一般,片刻不息,甚至愈發活躍。 簡思躺在床上,裝作自己什么都沒聽到,嘗試著各種進入夢鄉的方式——收效甚微,相反,某種奇異的感覺,讓他始終保持著清醒。 巡邏的獄警剛剛才結束一輪巡邏,下一輪巡邏應該是在…… 簡思腦海里飛快閃過一連串處理后的信息,忽而聽到了些細微的動靜,就在不遠處——準確來說,是就在床邊。 在一個群魔輪舞,混雜著奇異笑聲和無處不在的喃喃自語聲的環境里,忽然聽到自己床邊發出了些聲音…… 這實在是一件十分考驗心理素質的事情。 簡思喉結微動,伸手握住手邊軟塑膠材質的牙刷——這已經是這個房間里最具威脅性的武器了。 他緩慢側頭看向床邊。 床邊空蕩蕩的,走廊朦朧的燈光,隱約照亮了此處——什么都沒有。 簡思緊握著牙刷,并沒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因為那個聲音仍未停下,極為細碎的翻滾聲,像是極小的東西在某處不住動彈發出的摩擦聲。 簡思坐起身。 隨著他的動作,那些嬉笑聲突然變大了,竊竊私語聲愈發激烈,好似正在激烈的討論。 明明唯有通過窗戶才能看到室內的場景,但那些因為他的動作而驟然變大的聲音,卻讓人恍然生出他們正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的錯覺。 簡思沒貿然下床,他在微弱的光中謹慎觀察周圍,沒有異常,一切都跟熄燈前毫無兩樣。 簡思朝對面看了眼,發現瘋子不在床上。 他下意識的再度環顧了一遍周圍,艱難的從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暗中找到了對方——瘋子安靜的站在門前,注視著緊閉的房門。 不,他這個目不轉睛的模樣,與其說是注視著緊閉的房門,倒不如說,是注視著門后的某個人。 門后有人? 簡思下意識的冒出這個念頭,這個念頭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他剛才觀察了獄警巡邏的頻率,也注意到了熄燈前獄警挨個核對人數且檢查門鎖的模樣——在這種程度的嚴防死守中,除非某個囚犯通過某種手段撬開了門,冒著被獄警逮到的風險,站在他們的門口嚇他們玩,不然門后不可能有人。 或許這只是瘋子的心血來潮——畢竟他是瘋子,試圖用正常人的思維去理解對方,反而是一種不正常的行為。 簡思收回目光,側耳認真聽近在咫尺的細碎翻滾聲,在嘈雜聲中艱難的確定聲音的來源,他的視線在床邊一寸寸的挪動,最后停在了床上——或者準確來說是床下。 窸窣的聲音是從床下的某處傳出來的。 難道是老鼠? 簡思盯著床板看了幾秒,握緊牙刷,下意識的看了眼瘋子。 瘋子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后,沒有要給他任何建議和提示的意思。 倒是魔術師白天走之前的話突兀的飄過簡思的腦?!安灰麄儗υ?,不要跟他們對視,乖乖藏在被子里,這樣能活久一點”。 他看了眼被子,又看了眼發出窸窣聲音的床下,幾乎不需要猶豫就做出了決定。 他并不介意在面臨危險的時候,做一個更安全的選擇,但問題是,他沒有選擇。 如果無法讓醫生側目,如果就此退縮,他相信,醫生會毫不猶豫的殺死他。 當然,客觀來說,被醫生殺死跟被其他存在殺死是同樣的結局,但對簡思來說,這兩者完全不能相提并論。 他有個無比真切的認知,牢牢的刻在他的腦海里,是他一切選擇和行為的出發點。 絕對!絕對!不能再被醫生殺死。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他能做到一切。 簡思握著牙刷,悄無聲息的朝床邊挪動,床下的動靜聽起來并不大,就算是老鼠,體積應該也不會很大。 懷揣著這種想法,簡思沒急著下床,他足夠謹慎甚至過分謹慎的停頓在床邊,低頭朝床下飛快的瞥了眼,還沒看清床下全景,就迅速收回了眼。 “嗖”的一聲,有什么破空聲從他耳邊響起,又瞬間消失了。 嬉笑聲、喃喃自語聲愈發響亮,混合成怪異的聲響,回蕩在囚牢內。 簡思抬頭看了眼依舊沒有任何變化的房間,并不知道死亡跟自己擦肩而過,再次謹慎的探出頭觀察床下。 床下積了層灰,安安靜靜的,連方才的窸窣的聲音都不見了。 簡思有些疑惑的落地,仔仔細細的看了眼床下。 別說老鼠了,連蟲子都沒有,除去那層灰塵之外,幾乎可以稱的上過分干凈。 簡思摸不著頭腦的四處張望了一眼,在詭異的背景音中猶豫了幾秒,最終選擇了上床睡覺。 他本以為他會像方才那般,難以入眠,甚至都做好了睜眼度過這一晚的準備,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睡的很好。 好到一覺睡到了自然醒,然后對上了一張放大的臉。 簡思條件反射的揮出緊握在手里的牙刷,迅速往后一靠,遠離這張放大的臉,瞬間縮到床腳。 林異輕易的捏住了他揮出的牙刷,他有些神奇的打量縮在床腳,不管怎么看都能輕易被捏死的存在,回頭看了眼盯著門口看的瘋子——因為一夜沒睡加上注意力高度集中而顯得有些憔悴的模樣,跟眼前這家伙形成了鮮明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