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昆侖
昨夜走散得太突然,七七一早就去找鄒容。 身為富家小姐,鄒容身邊的丫鬟其實不少,也都會些拳腳,但大都在暗處,七七還是第一次如此正面地和那幫丫鬟見面,她們的意思都一樣,鄒容在睡覺。 七七一頭霧水,敲了敲鄒容的房門。 房內久久沒有動靜,七七嘆氣,當她真的在睡覺,正要轉身,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鄒容站在門后,穿著白色的寢衣,眼底下一片烏青,靈動的雙眼也變得無神:“七七?” 她聲音沙啞,兩人都嚇了一大跳。 鄒容清了清嗓子,七七擔憂上前:“你怎么了?” 她不明所以,用手摸了摸喉嚨:“我也不知道?!?/br> 七七又看了看她,臉色雖然白了一些,倒看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兒,她狐疑:“你昨夜魘住了?” “是嗎?”鄒容偏著頭回憶了一下,臉上漸漸露出驚恐的神色,“昨天我回了客棧,就睡覺了……之后我做了個好可怕的夢?!?/br> “什么?” “我被蛇吞掉了!”她終于回想起來,“一條好大的蛇,黑色的,盯著我,把我吃到了它的肚子里?!?/br> 原來真的是做噩夢了,還好也只是做噩夢,七七松了口氣,陪她又說了會兒話,見她面色好些,才告了別。 兩人還約好中午見面,鄒容拉著她的手哭著說做完的夢有多可怖,然后不依不舍得松手,還要七七陪她用完了午飯去廟里燒香,七七點頭應允,倒是沒想到,到了午間,鄒容和她哥哥卻已經退了房,早已出了城。 兩人的不告而別讓七七有點難過,她安慰自己,江湖人士來去如風,不拘小節,何必在意? 江弈幾日之后帶七七啟程,并沒有回長清谷,而是一路往昆侖的方向奔去。 七七看著窗外:“哥哥要去找那個掌門?” “他不對勁,自然要回去養傷?!?/br> 自從七七與他敞開心扉,江弈在她面前就柔軟了很多,他大部分時間都沉默,如果七七提了什么要求,他也一一應允。 七七盯著江弈的面龐,忽然好奇道:“哥哥有沒有母親的消息?” 她和江弈并不是同一個母親,她們也不知道彼此的母親是什么身份。 江弈抬眼看著她,毫不在乎地笑了笑:“我不在乎她是誰?!?/br> 如果真要找,其實很簡單,只是他和七七從未執著過這一點,七七問:“為什么?!?/br> 他放下書冊,神情隨性自然,說道:“因為不論她是誰,我都只覺得惡心。曾經我想到自己的存在,簡直反胃想吐?!?/br> 七七后悔問這個問題了,她看著哥哥的眼睛:“那哥哥也覺得我惡心么?” 江弈把她擁入了懷里:“問這些不高興的做什么,睡會兒吧?!?/br> 七七盯著他的胸口,悶悶道:“我以為哥哥會……想跟其他人一樣,有個娘親,有個父親,有時候我會羨慕一下別人?!?/br> 江弈冷笑一聲:“我從來不羨慕,體驗過那種生活就不會向往?!?/br> 親手殺了那么多人,只為了一個活下來的機會,從冰洞走出來的那一天,他就注定跟別人不一樣。只要能夠活著,倫常道德都在腦后,所以江弈發現自己對七七的感情時,他除了覺得自己惡心,并沒有別的想法。 他的猶豫不決是因為他不想讓七七和他一樣,她沒有去過冰洞,沒有體驗過那種日子,雖然她也是江凌風的女兒,可她本應該有正常的生活——(PO-18.)如果他遠離她,疏遠她,直到有一天二人再也沒有聯系。 她不會想起這樣一個古怪殘戾的哥哥,他大概也會忘了這樣一個不太熟悉的meimei,畢竟,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七七看他沉思,連忙親了親他:“哥哥,不想了,我們睡覺?!?/br> 昆侖是四大門派之一,地界偏遠,一路往西邊去,氣候越來越冷,好在過完年沒多久便也開春了,日子不那么難受。 七七和江弈落宿在昆侖腳下,江弈打探著昆侖的情況,七七晚上在客棧里給鄒容寫信,她問鄒容是否到家了,近來如何。 燭火搖曳,七七忽然覺得一陣寒風吹了進來,她起身關上窗戶,身后傳來一道陰柔的聲音,語氣很哀怨:“你身邊的這些人真厲害,我廢了不少的力氣?!?/br> “誰?”七七轉身一望,角落里一個高挑的男子穿著紫色的衣裳,七七覺得眼熟,那男人往前走了兩步。 她松了口氣:“是你?!?/br> 原來是上次的苗疆人,他沒有穿苗服,也沒有那股香味,七七一時沒看出來。 苗疆男子今日一身中原人的打扮,只有狹長妖冶的眼睛還是一股邪氣,他美的雌雄莫辯,再加上不曾傷害過七七,因此七七并不害怕。 他坐到桌邊,幽幽嘆氣:“我們苗疆人言出必行,欠了你一個問題,所以來找你?!?/br> “你特地跟了我們一路?”七七驚訝。 “當然不是,”他倒了杯茶,“我原本忘了這回事,不過今日遇到了你兄長,又想起來了?!?/br> 七七無言:“你原本就該找昆侖,離苗疆不遠?!?/br> 那男子輕聲一笑:“罷了。你上次想問我的問題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