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娟點點頭，母女兩人當天就收拾好東西，第二天辦了出院手續。

    回到家后，墨婳收拾屋子，莫娟吃了藥，疼的稍微好一點了，于是在廚房搟面皮包餃子。

    “小華，往年我們家窮，你一年到頭饞的跟什么似得，就盼著過年吃餃子，這是你最愛吃的雞蛋蝦仁餡，多吃點?！?/br>
    墨婳點點頭，她在接過莫娟遞來的碗的時候，感到鼻子有點酸。

    她沒多說什么，咬了一口，皮薄，勁道，滿口溢香，香氣一直沖到她的眼眶里，讓她眼眶有點泛紅。

    她吃了滿滿一大碗，直到吃的撐。這不是替她自己吃的，是替已經消失了的莫華吃的。

    吃完后，她抬頭，看著莫娟嘴角帶著笑意，一臉慈愛的看著自己。

    墨婳猶豫了一下，然后輕聲喊出了那個字：“媽！”

    莫娟笑：“傻孩子，你怎么哭了？”

    墨婳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流淚，她很小的時候就沒有父母，是被一位老婆婆收養長大的。

    老婆婆雖然對她也很好，但性情冷情，嚴厲多過慈愛。

    在墨婳這么多年的生命里，第一次感受到母親的溫暖和愛，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沒什么……”墨婳抹了抹自己的淚，“我現在賺錢了，而且我們老師說，我五大學科國決能夠做到大滿貫，她會推薦我去參加自主招生。我的事情你不用擔心，錢的事兒你也不用擔心，你告訴我你想要做什么，只要你愿意，我都能辦到！”

    莫娟摸了摸女兒的腦袋，隔了一會兒，才說：“還記得小時候嗎？我帶著你回來，你一直哭個不停，后來隔壁的阿姨過來串門，送來了一張掛歷，你特別喜歡那個掛歷上的畫，就不哭了?！?/br>
    莫娟說著，走到里屋，翻出來那一份泛黃的掛歷，看著上面的那一幅幅風景。

    “那個時候我就想，如果能夠帶著你去這些地方，我一定會輕松很多?！?/br>
    墨婳看向那副掛歷，隔了很長時間沒有說話，最后她說：“小時候你給我看這些畫哄我，現在我帶你去畫里的地方，好不好？”

    莫娟笑著點點頭。

    三天后，母女兩人就此出發，墨婳上次演《仙凡傳》的片酬和紅包，都用在這趟旅途中。

    掛歷中的地方，兩人一處處的走到。

    有時候莫娟的精神很好，但到了夜里她會渾身疼得發抖，靠止疼藥都止不住。

    十二個月的掛歷，整整十二張地方，墨婳在這一路上，沒有再去看任何數學物理化學書，她專心致志的陪母親。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這種遺憾是永遠難以彌補的，墨婳不想有這種遺憾。

    直到某一天，墨婳忽然接到了電話。

    是李老師打來的。

    “莫華，你怎么回事兒？開學的時候你跟我說你有事情不能來就算了?，F在馬上自主招生考試就要開始了，你不能錯過這個機會?。?！”李老師的聲音很著急，“不管你到底有什么事兒，比得上考大學重要？？”

    墨婳沉默了一會兒，她本來做過計劃，最后一處是在馬來西亞群島，如果不出意外可以返航參加自主招生的考試。

    但馬航的班機一再延誤，護照又在機場被人偷了，耽誤了好些天才動身，可能已經來不及趕回去了。

    “華華，你不是說三月份要參加考試嗎？”莫娟已經病得很嚴重了，但當女兒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就會感覺好很多。

    “是的?！?/br>
    “那是因為我錯過了嗎？”

    “媽，你才是我在這個世界，不能錯過的人！”墨婳斬釘截鐵的說。

    在北清自主招生考試的那天，墨婳帶著母親來到了馬來群島。

    是那副掛歷上，莫娟最喜歡的一處風景。

    當天，墨婳帶著母親在海邊看風景，夕陽下遠處的海面一片金黃，這里氣候溫暖，海風緩緩吹來，讓人感覺心曠神怡。

    莫娟躺在女兒的懷里，她的嘴角露出微笑。

    “華華，說出來可能你不信，我這輩子，最開心的就是這些天。女兒長大了，她陪我到了我夢想中的地方，有你這樣的孩子，mama覺得很幸福?！?/br>
    墨婳撫摸著母親的腦袋，沉默著沒說話。

    最后，夕陽緩緩落下，明月升起，沙灘上的莫娟，看著月亮升起的那一刻，覺得這一幕特別美。

    她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可能就在今晚了。

    “華華，我以前還不太放心你，但現在，我看到你可以照顧好自己，就沒有什么掛念的了?！蹦暾f，“你爸爸……不要去恨他……他可能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br>
    墨婳沒說話，修行之人，愛恨本就不強烈，她這會兒只是覺得心里難過。

    “還有，mama這些年，也給你攢了點錢，你之前給我的二十萬，我也留著沒花，一共有六十萬存在卡里，銀行卡在家里的衣柜下面壓著，卡是你的名字，密碼是你的生日?！?/br>
    墨婳輕輕的嗯了一聲。

    “mama既沒有賺很多錢留給你，也沒有給你一個完整的家，覺得很對不起你，請你原諒mama?！蹦隁馊粲谓z。

    墨婳第一次感到心里這么難受，她想要大口呼吸，但覺得心上似乎有塊大石頭壓著。

    她不知道莫華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她怪不怪莫娟。

    但此刻，她只是替自己說：“媽，我從來沒怪過你。生死有命，你放心，我能看開，不會太難過的?！?/br>
    莫娟的嘴角露出一個笑，然后就此閉上了眼。

    海潮聲聲，浪花撫岸，明月高懸，遠處是一些年輕的情侶趁著夜色嬉笑玩耍。

    有一個生命，就在這樣的夜晚，走到了她的盡頭。

    她活著的時候，或許經歷過很多苦難和仇恨，但臨死前，她的心無比的平靜，安詳，仿佛沉睡入夢鄉，這就夠了。

    墨婳抱著莫娟的尸體，一直坐到天亮，然后在當地火化，又把莫娟的骨灰帶回內地安葬。

    當骨灰入土的那一瞬，墨婳覺得這個身體內的最后一絲留戀，也就此消散。

    她看了看手機的時間，四月5日，上午九點。

    浪費了李老師一片心意，自主招生的時間已經錯過了。

    當天下午的時候，秦奕飛從警察局出來，告訴墨婳：“那個在馬來偷你們護照的小偷已經找到了……他說，是受人指使的?！?/br>
    “受誰？？”

    “他說不認識，只是拿錢辦事?！?/br>
    “錢怎么拿的？”

    “國際轉賬支付。不過這個人你可能找不到了，警察不會因為耽誤了幾天行程，就去查網絡……”

    墨婳微微一笑，警察不會，但并不代表自己沒有辦法知道。

    她很快把相關的信息發給了郝思，郝思說：“沒問題，你等我幾天，我找到人你告訴你！”

    秦奕飛送墨婳回的學校，到學校以后李老師簡直捶胸頓足。

    “小華你……你?。?！”李老師不知道說什么好！從寒假到現在，過去整整三個月！她的得意門生都沒有摸過書本！而且還有一個月就要高考了！可人家那時候遭遇人生大事兒，也只能夠錯過了！

    只是，現在只剩下高考一條路，萬一考砸了，李老師都想要去死一死！

    “小華啊，別慌！別急！”李老師比墨婳還急，“這一個月，你好好復習，你的戶口我之前聽你爸說轉到了本市，本市是特別區，分數線比較低，好好復習一個月，哪怕發揮失常，也可以上個好學校的?！?/br>
    墨婳點點頭，出了教師辦公室，再一次走進教室。

    臨考前的教室少了不少人，有些是已經回戶籍所在地去參加高考的，還有的則是自主招生提前訂好了學校。

    而往常老是抄自己作業的編劇邵十一，自從墨婳沒來上學以后，他也就跟著不來了，天天關在小黑屋寫劇本，準備寫出秒滅《雷雨》《哈姆雷特》，像《白雪公主》《灰姑娘》一樣通俗易懂8歲到80歲都一網打盡的小白??！

    三個月沒有摸書本，墨婳覺得自己的記憶還不錯，她只花了十多天之間，就全部又復習了一遍。

    這天她下了晚自習后，抬頭看了看班里掛的橫幅。

    “離高考還有15天！加油！”

    剛走出教室門的時候，墨婳收到了郝思發來的短信。

    雖然班里的學生依舊不準用手機，但只剩下十五天了李老師也就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堅持到現在的學生全都心中自己有數，很自覺。

    墨婳打開手機看了一下，就看到郝思發來的一句話。

    “那個指使小偷偷你護照害你趕不回自主招生的人找到了，叫岳玲玲?！?/br>
    墨婳的眉頭皺了皺，現在她不想惹事，她只想好好的完成高考。

    結果在出校門的時候，一個很多天都沒見的男人出現在校門口，不是別人，就是岳振國。

    岳振國看到墨婳出來了，趕緊走上去：“我想請你吃個飯好嗎？你mama的事情我很抱歉……”

    “不用了，岳叔叔你有什么事兒嗎？有事兒就說話！”

    “我現在才告訴你……不是為了別的，就是為了你能夠安心參加高考，不要有心理負擔……”

    墨婳冷冷的說：“什么事兒？”

    “我……玲玲用自殺威脅我，我沒辦法，我把你的戶口轉去了湖東省……你得去那里參加高考?！?/br>
    墨婳根本不信：“高考報名是學校統一組織的，我戶口轉了我不可能不知道！不是說我的戶口在?？谑懈阍谝黄饐?？李老師前些天還這么跟我說的?！?/br>
    岳振國不敢看墨婳的眼睛：“我……我去找了你們校領導……直接跳過了李老師……”

    墨婳此刻不怒反笑，一開始只是輕笑，到后來笑聲卻越來越大，穿透夜色。

    最后，她止了笑：“轉戶口不告訴我，機場偷我護照讓我不能參加自主招生！岳叔叔，你和你女兒真是一言難盡！不過沒關系，不就是高考修羅場嗎？我闖過的真正修羅地獄不知道有多少，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二十天后，湖東省陸口市第五實驗高中，高考的第三考場中，墨婳沉靜的坐在考桌前。

    “叮鈴~~~~~~~~第一場考試，語文，監考老師分發試卷?？荚嚂r間：150分鐘，總分：150分?！?/br>
    第25章 高考放榜

    墨婳提起筆，開始答題。

    第一題，閱讀理解，關于城市文明彈性的，36分。

    墨婳對于現代文的閱讀理解已經是駕輕就熟，在諸多容易混淆的選項中，沉著冷靜，每個字都認真的看，爭取自己的理解和出題人的理解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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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路勢如破竹，在開場不到五分鐘，就做完了這道閱讀理解，然后繼續往下。

    第二個閱讀理解是一篇科幻小說，其中有大段的對話，以及人物之間的微妙復雜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