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他在正殿接了旨,便道:“王妃昨日祈福歸來,中毒暈厥,現下還未醒,去不了的!” 宣旨的公公一怔,心道:陛下明明說的是慎王中毒,若還沒醒,便只帶慎王妃一人入宮.....怎么到了慎王府,中毒的變成了慎王妃? 李佑鴻一臉焦急煩躁,見那公公愣住不說話了,直接把手中的圣旨砸了過去,“本王正因為王妃心煩著呢!你還要磨磨唧唧地來惱我?走不走?不走就帶著圣旨趕緊滾!” 他罵罵咧咧地站了起來,“......抗旨又不是一次了?!?/br> 見這慎王比傳聞中更加暴躁,公公饒是被圣旨砸了頭,也只得忍氣吞聲。 帶回去一個,總比無功而返的好,他在心中權衡了一番,道:“那殿下請罷。到了陛下跟前,您得自己解釋?!?/br> 慎王也不理他,對身邊的元士囑咐道:“本王去去就回,你‘照顧’好王妃?!?/br> 元士會意,道:“王爺放心,奴婢這就去月滿樓,盯著她們給王妃喂藥?!?/br> 李佑鴻這才放心,跟著那公公出了府,上了馬車,直奔大康皇宮。 月滿樓中。 何挽因著昨天那藥,精神疲倦,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 丫鬟們進來伺候她洗漱,邊為她換衣服,邊道;“王妃,王爺身邊的元士早早就來樓下等著了,說是有事要替王爺代為轉達?!?/br> 聞言,何挽忙道:“那咱們動作快些,換好衣服,便教他上樓來?!?/br> 元士上樓之時,何挽已屏退了其他仆從。 此時已到正午,太陽高升,光芒從窗戶透進來,直照到桌面之上。何挽已經無法掩蓋心中的不安,手一下一下地敲著桌沿,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元士給她行了禮,爬起來之后的第一句話就是,“王妃!大事不好!太元帝好似知道了王爺是在演戲!” 何挽險些被他這一句話嚇得魂飛魄散,焦躁地敲著桌沿的手頃刻間僵住,“甚么???王爺呢,他現在在哪?” 元士吞了一口口水,“王爺被太元帝請到宮里去了,天剛亮就走了,晌午了還沒回來……” 越是緊急的時刻,何挽越會強迫自己冷靜。 太元帝如果已經開始懷疑慎王在演戲,又把他召入宮中,那么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從清晨到晌午,太元帝該是一直在試探慎王,直到現在,皇宮中慎王府的線人還沒有打探到任何動靜,那便說明慎王應付著皇帝的試探,一直還沒有出甚么大錯。 何挽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對元士道:“一切按照慎王的吩咐來就好,無需著急?!?/br> 她想了想,又覺得不對。 “離魂”的人是慎王和她,太元帝若懷疑一切都是被演出來的,怎么會只召慎王一個人入宮? 何挽蹙眉,問:“太元帝沒有召我去見他么?” 元士哭喪著臉,“王妃真是料事如神,今早的圣旨確實是要召王妃與王爺一同入宮的?!?/br> “不過王爺說你中毒了,一時半刻醒不過來,又是一頓撒潑,替您擋下來了?!?/br> 何挽聞言,一時不知作何言語。 慎王此舉,究竟是信不過她,還是想護著她呢? 元士也是個貫會察言觀色的,瞧見王妃不說話了,便道:“王妃,奴才從來沒有見過王爺對哪個女子這么上心過?!?/br> 何挽無奈一笑,“裘含玉?” 說出的話被輕易反駁,元士一窘,道:“不、不一樣的?!?/br> 他極力想證明自己沒有撒謊,道出了一件小秘密,“王妃,你興許不知道,當初太元帝給您與王爺指婚,其實是王爺拐了好幾個彎、拖了數個人、又演了一場戲,故意促成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一來例假就困,碼這么點兒睡著了好幾次…… 明天再修一修這章罷,我先睡覺覺了…… 第36章 叁拾柒 叁拾柒 婚事 大康皇宮, 盤龍殿。 秋日將近,天氣漸涼, 各宮早已撤走了宮中的冰塊,先前因著太元帝的病畏寒,而一直沒有放冰的盤龍殿中卻放著整整兩盆冰。 紅木的椅子冰涼涼的,坐在上面喝茶的慎王都不禁打起寒顫。 而座上的太元帝穿得比慎王還要單薄, 卻絲毫不覺得冷, 甚至總覺得胸腔中有一股無處排解的熱氣。 他壓下身體的不適,慈祥地看著慎王李佑鴻,“雀奴, 王妃怎么沒跟你一起來?” 只瞧太元帝的神色, 半分也看不出他已經起了疑心。 李佑鴻難過而急躁,眼眶已經泛紅, 憋著不肯哭出來,“父皇, 兒臣昨日從護國寺回來,直接暈在了馬車里,夜里才醒來, 本想去找王妃一同用晚膳, 誰想到竟發現王妃也暈了過去!” “兒臣記得,祈福的最后一日是秦桓給所有人盛的早粥?!彼Я艘а?,“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兒臣懷疑下毒!父皇......” 太元帝瞇眼笑著,淡淡地打斷了他, “雀奴,你來宮中,就是為了求朕給你做主么?” 驟然被搶了“戲詞”,李佑鴻絲毫不慌,臉上表情變得大喜,道:“正是!” 太元帝直直地盯著李佑鴻,微微點了點頭,“父子之間,果然是心有靈犀?!?/br> 他瞥了站在一旁的趙忠全一眼,淡淡道:“今日破曉之際,秦桓已經被押入地牢?!?/br> 趙忠全忙走到太元帝跟前,跪下來給他扇風。 “既然中了毒的是你與何氏......”太元帝胸腔中的異樣愈演愈烈,喘息聲也重了起來,“那這個案子便交給你查罷?!?/br> 聞言,李佑鴻心臟頃刻間漏了一拍。 太元帝難道不知道,從秦桓身上掉出來的數種藥中有讓人不能人道的藥么? 以他對故太子之事的敏感,若是知道了,不可能不疑心多年前的那一樁鬧劇,怎么會把這么重要的案子給他查? 最重要的是,秦桓陷害故太子妃和故太子一事,若不是由太元帝親手查出,而是由他全權辦理,以太元帝的多疑,縱使李佑鴻查清了當年之事,怕是在皇帝心中也沒有多大的說服力。 那這些天布的局,豈不是白費了? 后續的計劃,便也沒辦法隨之而進行下去了。 李佑鴻心中閃過這許多想法,但驚訝的表情只停留了一瞬,隨即便被大喜代替。 他起身,跪到地上,笑得雙眸彎彎,“兒臣謝父皇信任!” 太元帝捂著胸口咳了咳,“你且隨意處理,看在你長姐的面子上,不要太過便好......只當是送你的生辰賀禮?!?/br> 李佑鴻抿了抿唇,“是,兒臣的生辰確實快要到了?!?/br> 他與何挽那場圓房的戲也要開始準備了。 太元帝道:“到時候,還像你以往的生辰一樣,在你府中辦宴?!?/br> “只是朕與皇后身子都不大好,這次便不赴宴了?!碧劬従彽睾舫鲆豢跓釟?,“你們年輕人在一起熱鬧一番也好?!?/br> 不止胸腔,現在連腹中都開始像有一團火灼燒一般難受,太元帝有些撐不住了,揮了揮手,道:“雀奴,你跪安回府罷?!?/br> 李佑鴻揚起眉毛,有些詫異的樣子,問:“兒臣進宮一趟,該去看看母后才對?!?/br> “......”太元帝抬眸,偽裝終于出現了裂痕,一瞬間,眼神中透出一股的狠厲,“朕方才不是說了,你母后身子也不大好,你無需去打擾她了?!?/br> 李佑鴻拱手答是,心中已然確定,昨夜太元帝必是因為裘寶兒的事與皇后起了爭執。 眼下,皇帝心中必然是對皇后、太子和自己都起了疑心。 他舒了一口氣,只要他與何挽圓房那場戲演得夠好,一切就還有轉圜的余地。 * 聽到元士這樣說,何挽挑眉,“故意促成的?” 其實,何挽確實思量過,太元帝為何會給自己和李佑鴻指婚。 她的兄長有意報殺父之仇,缺少助力,偏這時太元帝就為他指了位得力的妹夫,親手促成了慎王一派的奪嫡之計。 也未免太巧了些。 事實必然不是這樣簡單的。 若說是慎王先與何挽的兄長一拍即合,為求彼此關系穩妥,決定親上加親。李佑鴻到太元帝跟前去求了這門親事,仍是說不通。那太元帝生性多疑,此前又一直忌憚慎王,李佑鴻親自去求親,根本就是在誘導太元帝去調查何家與慎王的關系,奪嫡之計很可能會被扼殺在搖籃之中。 奈何何挽的兄長有意瞞著她,慎王也不愿意讓她多知道那些陳年舊事。饒是她自認并不愚笨,了解得卻也太少,只憑猜也是猜不出來的。 既然元士愿意說,何挽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弄清楚自己這門親事究竟是怎么成的。 何挽手臂住到桌面上,對元士道:“你且說說看,王爺是怎么促成我與他的親事的?” 元士咳了咳,擺足了講一個大故事的架勢,將兩年之前慎王的求親大戲娓娓道來。 那時,二皇子李佑時剛剛入主東宮,朝野之中,物議沸騰,為三皇子李佑鴻抱不平之聲尤甚。 皇后娘娘為向慎王表達些許安慰之意,有意給他指一門好親事。 皇后將此意透露給慎王的第二日,他便在朝堂上彈劾太子李佑時結黨營私。 長長的一串朝臣名單,第一個就是何挽的兄長。 慎王羅列了驃騎將軍與太子李佑時的種種勾結,可謂是證據確鑿。 不過太元帝有意扶持太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并未追究。 太子與慎王的梁子卻就此結下了,兩人在太元帝眼皮底下斗了半年多,可謂是勢如水火。 奈何無論陰謀陽謀,太子李佑時都是斗不過慎王的,屢屢落敗,在朝堂上敗壞了名聲,彈劾他的折子在太元帝桌案上堆疊成山。 太元帝心中怨李佑時不爭氣,卻也只能暗中幫襯他,不教他太落下風。 正巧這時皇后向皇帝提了給慎王指婚一事。 太元帝便有意借著這婚事,替太子給慎王安插一個眼線、添個堵。 何挽便成了最佳的人選。 這其中,還有慎王的諸多打點,可謂是事無巨細,將太元帝把何挽指給他的可能提到了最大。 何挽此時終于明了,自己與慎王的親事,根本就是他的處心積慮。 只不過所有的謀算,為的并不是她這個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