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最后李佑鴻竟緩緩抬起一只手,把何挽滑落的外衫裹了回去,隨即起身。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換了個人似的,翩翩有禮地拱了拱手,小聲道:“冒犯了?!?/br> “王妃放心……”李佑鴻微微估摸了下時間,“再過一炷香,我自會出去?!?/br> 千想萬想,何挽也沒想到李佑鴻先前演得那么敬業,此時卻承認得如此容易。 這下輪到何挽怔住了。 瞧著何挽神色有異,李佑鴻也是一怔,隨即真誠發問,“王妃,我不大懂,一炷香是長了還是短了?” 何挽氣得發抖,“……你!” 李佑鴻不容她多說,又欺身捂住了何挽的嘴巴,手掌微微一推,把何挽推進了床榻的最里面。 他在她耳邊細語道:“是雀奴唐突了?!?/br> 又輕而易舉按住何挽的亂動的手臂,道:“我不會輕薄你,今日來也不是要利用你演戲?!?/br> “我只是有話要單獨對你說,王妃大可不必掙扎?!?/br> 何挽孱弱,被捂住了口鼻,不消片刻臉色便是變得煞白。 李佑鴻蹙眉,手慢慢移開,抬起何挽的下巴,“......王妃的身子還是不好?!?/br> “可王妃聰慧通透過人,雖然體弱,你的兄長與本王也是對你寄予了厚望的?!?/br> 聽到兄長二字,何挽心中一顫,支著身體的手臂沒了力氣,不受控制地打起顫來。 李佑鴻緩緩靠近,把何挽逼進靠在了床頭,臉貼過去,附在她耳邊說,“你兄長來了信,就在我懷里?!?/br> 何挽:“?。?!” 兄長來信?他不是被南蠻俘虜了嗎? 李佑鴻向后退了退,垂著眼睛看她,把聲音壓得極低,“拿出來 何挽的身子倚在床頭上,抬起手,有些顫抖地摸進他的懷里的口袋。 他的呼吸很急促,胸膛起伏著,那信的一角幾乎是迎著扎上了她的指腹。 “挽挽親啟” 確實是兄長的字跡。 她摸了摸信封上缺了的火漆,抬起眼睛,迎上慎王的目光。 李佑鴻坦然道:“我看過?!?/br> 何挽蹙眉,“......” 李佑鴻的眼睛往樓梯的方向瞥了一眼,示意被扔在一樓的那封信,“你也看了我的?!?/br> 何挽闔眸,不想看他,重重呼了口氣,才睜眼,手剛要打開那信封,便被慎王按住了。 李佑鴻道:“我不放心,要親自去給你打點?!?/br> “你讀信的時候,不會其他有人靠近月滿樓?!?/br> 說罷,他便起身,替何挽拉好了床幔,揚長而去。 * 慎王書房。 上次行刺后,書房著了場不小的火,數位工人連夜修葺,如今才算堪堪可用。 夜色朦朧中,李佑鴻獨自徒步而來,推開了書房的門。 一工匠打扮的男人已經在此恭候多時。 他從容跪地行禮。 “草民溫遠洲給王爺請安?!?/br> 李佑鴻點頭,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溫遠洲從容起身,看了一眼李佑鴻的臉色,一笑,道:“王爺似乎不太高興?!?/br> 他的手摩挲著桌上的茶盞,聞言撇了撇嘴,“把她牽扯進來,實非本王所愿?!?/br> 溫遠洲:“王妃與驃騎將軍的父親是因皇帝的私心而死。既然驃騎將軍能為了報父仇而追隨我們,王妃寥寥數天,便能察覺出我們的計劃,聰慧更甚她的兄長,又何嘗不可呢?” “王爺......”他上前為為慎王斟茶,“巾幗不讓須眉啊?!?/br> 李佑鴻蹙眉,“她能察覺,是因為我們都有意透露,存心試探?!?/br> “王妃是扮故太子妃的最佳人選?!睖剡h洲語氣溫和,卻字字珠璣,“王爺既然已經試探過王妃,也得出了滿意的結果,便是開始了,便不能再后悔了!” “太元帝坐擁天下,大康千萬子民本應都是他的孩子。他卻只對自己的親骨rou有父母之心,而棄天下人!” “他太重血緣關系,故太子死后,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讓他對外謊稱的二兒子,實則是他兄長之子的李佑時入主太子府??墒翘訜o才寡德,若登基為君,必然天下大亂!王爺,你是皇后胞妹之子,與太元帝并無血緣,雖然才能出眾,可是永遠不可能被立為儲君!” “假借故太子之名,是王爺唯一的機會。一來,皇帝哪怕只心存一點點疑影,念著與故太子的父子親情,都不會再動您,王爺可安穩渡過余日,不必再擔心上次的刺客之事重演;二來,大康朝中的您安安穩穩,便是對驃騎將軍在南疆游說眾王最好的助力啊?!?/br> 李佑鴻垂眸。 故太子死后,何挽的兄長便與他透露......四位皇子中只有故太子為太元帝親生。 兩年來,他暗中調查,哪怕查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可能是為太元帝所害,他都在勸自己,證據確鑿前不要記恨太元帝。 到底是十多年的養育之恩,他不敢也不愿輕忘。 直到他屢次三番被刺殺,最后那皇帝竟是直接把刺客派到了他府上! 那皇帝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為了給自己的草包侄子鋪平日后的登基路,竟然如此急切地要把他除掉了。 茶的溫度透過瓷盞燙到了李佑鴻的手心。 作者有話要說: 王爺裝傻的目的不是不讓何挽離開、讓她重新喜歡上自己再把她的心捏碎(完全完全不是這樣嘛),而是在保護自己和發起、參與這個計劃的人(其中包括何挽和她的哥哥)的基礎上,嘗試奪嫡。 而且讓何挽參與進來,是受到何挽哥哥首肯的。如果計劃成功,何家同樣是受益的一方,并且整個計劃可以說是因為何挽哥哥想報殺父之仇而起,所以何挽參與進來是情理之中。 王爺一開始就不討厭何挽(甚至是有好感的),一年之中冷待她的原因以后也會有解釋。并且一年中的冷待是盡量避著不見她,在遇刺的時候第一反應還是先把她推出危險地帶。 而之前一系列的裝傻(并故意在裝傻的時候露破綻)是為了試探何挽的智商夠不夠參與進來,如果她絲毫沒有察覺,說明她不夠警覺,不適合參與到這個冒險的計劃里,那么他只能放棄何挽演故太子妃這個最優解,另做計劃。 以上。 男主就算不可愛,也不算惡心吧? 如果還有小可愛覺得男主人設糟心,那就棄文吧,不要告訴我了,因為我已經在哭哭了。 第12章 拾壹 拾壹照顧 何挽出生時,正值何家家道中落。 她是個早產兒,身子本就弱,沒滿月時又從京城一路顛簸到南疆,險些在路上就咽了氣。 后來何家長子入仕,何家漸漸起死回生,她才被接回金陵調養身子,這些年過去了,身子倒也好了不少。只是三月前一場大病又讓她虧了氣血,今夜她再看到兄長信中的字字泣血,句句深仇,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她最恨的就是自己這幅不爭氣的身子。 她想,若自己身子康健,兄長也不會獨自抗著殺父之仇,辛苦籌劃近十年。 何挽這一昏,便是陷入了夢魘之中,也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月滿樓外守著的小廝,看著與家仆并無二樣,但其實個個都是一年之前由驃騎將軍送進府的練家子。 而普通的家仆早被慎王親自發瘋給轟遠了。 元士候在樓梯口,見到慎王進來,跪地行禮。 李佑鴻:“信呢?” 元士道:“王妃攥在手里,奴才不敢冒犯?!?/br> 李佑鴻往樓上看了一眼,靜默片刻,道:“待本王一會兒喂過她藥,你再去請太醫?!?/br> 說完,他便拂袖上樓。 暑氣難消,從窗戶鼓進來的風都是熱的。李佑鴻關了窗戶,才撩開床幔,看了一眼暈在床榻上的何挽。 她哭過了,臉上凝著淚痕,臉色煞白,連嘴唇都沒有血色。 偏偏攥著他兄長的信的手用力的指節泛白。 李佑鴻坐到床榻邊上,看向何挽的目光有幾分審視打量的意味。 他活到如今,將將二十年,是甚少與女人打交道的。也不知是不是天下女人都是這樣又嬌弱又堅強的,矛盾的讓人琢磨不透。 想不明白,他索性不想,伸手便欲把那信抽出來。 何挽卻握得更緊了。 李佑鴻:“......” 他蹙眉,喚了一聲,“王妃?” 躺在床榻上的何挽毫無反應。 李佑鴻又是一用力,何挽也好似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了這只攥著信的手上了似的,僵持之下,信直接被一撕兩半,生生留了一大截在何挽的手心里。 李佑鴻看著自己手里這半截信,愣了幾秒,深深地懷疑她從哪里得來這么大的力氣。 隨即,他便把它放進了自己的懷里,然后俯身擦拭何挽臉上的淚痕,柔聲叫了一聲,“挽挽?!?/br> 硬得不行便來軟的。 太醫來之前,必須把她手里的信拿出來。 李佑鴻:“別這樣用力,疼到了自己可怎么好?” “乖,把手放開?!?/br> 他的語氣溫柔至極,眼神卻是淡淡的,漫不經心地用目光描摹著何挽纖細的手指。 何挽暈得徹底,似乎是根本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 李佑鴻的眉毛跳動了一下,握緊她的手腕,右手摸上她的手指,想要強行將她的手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