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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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婷特地去泡了一杯咖啡,現磨的咖啡豆,她早早就準備好了,擱在李景勝的辦公桌上,還冒著熱氣,咖啡的清香彌漫開來,令人心情愉悅。 李景勝的開場白卻讓周婷不寒而栗,“小周,你來我公司多久了?” 周婷咬著唇,不肯開口。 李景勝瞧她沒說話的意愿,就自顧自的往下說,“我一直挺信任你的,前頭那個說你有問題,我從來沒信過,我一直以為是她無理取鬧,鬧到最后都沒找過你麻煩?!?/br> 周婷堅強的外殼終于松動下來,但哪個人,會覺得自己有錯? “李總,你現在是不相信我了嗎?我跟了你那么多年,我是什么樣的人,你難道心里不清楚嗎?” 李景勝看著她的表情好笑,“我心里清楚什么?我一點都不清楚,我非但不清楚,我還讓你搞糊涂了。你吃飯就老老實實吃飯,去找我老婆干什么?你沒分寸管不住嘴,我也留不住你了,你把手頭工作整理一下,交接給吳總監,我剛問人事要了你的履歷,你來公司七年整,按照勞動法規定,該怎么賠就怎么賠,一分錢都不會少你?!?/br> 周婷終于哭出聲,“李總,你真要這么絕?你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我嗎?” 李景勝不動聲色,“行,你說?!?/br> “我沒去找過你老婆,什么話都沒跟她說過,是她誣陷我的,她早就看不順眼我,覺得…覺得我礙眼,所以想用這種方法讓我走?!蓖米蛹绷藭?,人急了的本能反應是撒謊掩蓋。 李景勝舉掌示意她停下來,“別說了,順眼不順眼的,這些都沒意義了,你既然跟我老婆鬧成這樣了,下回見面也尷尬,你工作能力一向不錯,人也穩重識大體,換份工作也會很出色,你調整一下,出去準備交接工作吧?!?/br> 在感情里陷得越深,越久,連根拔除的時候,就越容易陷入瘋狂,周婷抱著裝著她所有私人物品的紙箱走出寫字樓的時候,心里的恨意無處宣泄,她把箱子狠狠地砸在地上,各種女性用品滾了一地,杯子也摔碎了兩個,碎片飛得到處都是,有保安從遠處跑過來,周婷毫無怯意,昂首挺胸的轉身離開。 歐陽姍姍卻全然不知這些事,彼時的她正在老板辦公室里談話,她頂頭上司換成了老板本人,老板姓鄭,鄭總幽默風趣,是個不錯的領導。 兩人聊了一會兒工作,又理了理手頭的工作,就一些重要的事宜交換了看法。 安徽的新公司已經拿了牌照,但要去當地的海關開戶,辦許可證,瑣事一大堆,鄭總不放心讓普通員工去辦理這些雖然瑣碎,但其實非常重要的雜事,委婉的表達了想讓歐陽姍姍親自去一趟的想法。 歐陽姍姍從鄭總辦公室出來,忙完手頭的工作,回家收拾了幾件衣服,就去長途汽車站,搭乘大巴車去了安徽。 安徽跟浙江接壤,不遠,天色擦黑的時候,就到了。 下午在大巴車上的時候,李景勝來過兩個電話,她睡著了,沒聽見。 微信上也有他的消息,“怎么不在辦公室?人在哪里?” 她不愿意回,給陳慧敏發了個報平安的消息,就關了機。 歐陽姍姍找了家酒店湊合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直睡到日上三竿,這才起床去辦事。 安徽的馬路很寬敞,也很整潔,不像上海那樣喜歡種法國梧桐,都是小葉子樹,陽光灑上去,地上一片斑駁。 歐陽姍姍找了家早餐店,吃了碗炸醬面,味道還不錯,安徽交界了好幾個省,口味雜,不南不北的,卻又奇怪的融合了各地的口味,造就了自成一派的飲食文化。 到了地兒,拿出準備好的資料在窗口等叫號辦理,看到黑著屏幕的手機,猶豫了會兒,還是開了機,被人糾纏的滋味其實不好受,如果可以,歐陽姍姍真希望能過一段平靜的日子。 手機還在啟動中,就有電話頂進來,歐陽姍姍嘆口氣,接起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竟然是陳金芝。 中氣十足的大嗓門,身子板比歐陽姍姍還結實,老而彌堅就是形容她這種的,“你昨天晚上跑哪兒去了?電話也不接,消息也不回,景勝在我這兒守了一晚上。你說你這個人,做個事情也沒個交代,哪里像個快三十歲的人了,我看你還不如一個三歲的小孩,三歲小孩出門都知道跟父母交代一聲?!?/br> 歐陽姍姍實在是覺得煩不勝煩,李景勝,李景勝,這個名字陰魂不散,隨時隨地就能出現在她身邊。 “我在安徽出差,這會兒在辦事呢?!?/br> “出差就能不說一聲了?你出差是不是應該跟我打個招呼?萬一在外面有個好歹的,我也好知道去哪里找人去???” “媽,您轉性了???怎么突然關心起我來了?還有啊,您就不能盼我個好嗎?” 陳金芝的嗓門拔高了幾度,一句“歐陽姍姍”剛剛沖出口來,又突然縮了回去,電話似乎被換了個手,男人熟悉的低沉嗓音傳過來,怕什么來什么。 “你發個定位過來,我開車來找你?!?/br> “不用這么麻煩了,我辦完事就回上海了?!?/br> “聽話,你一個人跑那么遠我不放心。大巴車也不安全,經常超載什么的,我開車去接你回來?!?/br>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咦,輪到我了,掛了?!?/br> 歐陽姍姍干脆利落的把電話給掐了,其實沒輪到她,還有二十多個號,她撒完謊,心虛的左右看了看,這才打開微信看未讀消息。 陳慧敏讓她晚上睡覺的時候,除了記得鎖門之外,還得拿把椅子頂住門,歐陽姍姍被她逗笑了,這姑娘,安全意識特別強。 陳金芝也發了個消息給她,問她在哪兒,她沒回,又往下翻,鄭老板竟然也發了個微信來,問她到了沒,自己注意安全,她忙不迭的打字回過去。 “鄭總,昨日安全抵達安徽,晚上沒留意看微信,真是不好意思,這會兒已經在辦事處了,預計順利的話下午就能回上海,謝謝鄭總關心?!?/br> 按下發送鍵,這才長舒口氣,又往下翻,看到李景勝的頭像前也有未讀顯示。 李景勝的頭像是他們之前在巴黎度蜜月時候拍的合照,黃昏時分,兩個人坐在廣場的長椅上,親密依偎的背影,有鴿子在頭頂飛過,浪漫又幸福。 猶豫了會兒,還是點了進去。 長長的一段話,跟在幾個未接通語音聊天的后面。 “姍姍,你現在在哪兒呢?我很擔心你?!?/br> “想起以前,我也曾經徹夜不歸,如今換我承受,才明白你當時的不易?!?/br> “我很想回到過去,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后悔藥,我會毫不猶豫的喝下去,不管會付出什么代價?!?/br> “很多個夜里,我都恨自己,我整夜整夜的失眠,怨恨自己,也怨恨別人,可最終卻發現,我最最怨恨的,都不過是因為失去了你?!?/br> “姍姍,我只想看見你,只想你在我身邊,執手偕老,我奢求上天垂憐,也奢求你的回心轉意?!?/br> “三十三號,請到二號柜臺辦理業務?!北涞臋C械聲響起,歐陽姍姍站起身,去找二號柜臺,可眼里的水霧彌漫上來,模糊了雙眼,什么都看不清楚。 第60章 對視 歐陽姍姍辦完事, 已經到了下午,晚上坐大巴車回去, 一來太趕,二來確實也有些不安全,索性就又住了一晚。 歐陽姍姍入住的酒店邊上就是黃山景區,雖然實際到黃山還有點距離, 但不妨礙沿途的風景如畫。 就覺得山高水遠, 是跟江南完全不一樣的景致。 人都舒展了開。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南腔北調,各有不同。 歐陽姍姍晚飯去吃了安徽本地的特色魚蒸鍋, 端上來的時候, 光聞著香味就饞涎欲滴。 魚入鍋前,用油煎過, 再加上豆腐菌菇一起煲湯,味道挺重, 但確實好吃,她沒要米飯,一個人吃完了一整鍋魚。 撐得有些走不動路, 她繞著酒店附近的中山路散了會兒步, 食消的差不多了,這才回了房間。 她走得匆忙,沒帶面膜,便用濕紙巾泡了精華,貼在臉上, 一會兒功夫就意識模糊起來。 手機鈴聲就是在這個時候響起來的,叮叮咚咚的,煩不勝煩。 歐陽姍姍強撐著意識醒過來,按下通話鍵,很明顯,手機那頭的李景勝完全沒想到,這個電話能打通。 “還在安徽?” “是啊?!?/br> “事情還沒辦完?” “辦完了,辦完都快五點了,趕不回來,就住下了?!?/br> “酒店地址發我,我開車過去找你?!?/br> “我明天就回上海了?!?/br> “我等不及?!?/br> “有急事?” “就是想見你?!?/br> 歐陽姍姍笑了,“有什么好見的?不就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嘛?!?/br> “你不一樣?!?/br> “有什么不一樣的?” 李景勝默了會兒,他一個大男人,過完年,虛歲都三十五了,但有些話,他想讓歐陽姍姍知道,“因為你把我心勾走了?!?/br> 歐陽姍姍被他rou麻的惡寒,直接把通話給按斷了,她看看時間差不多,把面膜撕下來,又去沖干凈臉,剛在床上躺下,李景勝的視頻聊天又頂了進來。 她想也沒想,直接給按斷了,又撥過來,她又按斷,反反復復十幾次,歐陽姍姍玩得不亦樂乎。 微信發過來一句話,“老婆,接視頻,我想看你?!?/br> “不接?!?/br> “聽話?!?/br> 歐陽姍姍索性關了機,蒙上被子,管自己睡覺。 一夜好眠。 早上醒來精神氣爽,照了照鏡子,皮膚狀態是真好,白里透著粉,一雙眼睛更是水汪汪的,少女感十足。 她檢查了一遍行李,確認所有文件和私人用品都裝進了旅行袋,這才下樓去前臺辦了退房手續。 去長途汽車站買了直達上海的大巴車車票,看看時間還早,又在附近的特產店給陳金芝買了點安徽的土特產裝進包里。 手機依然沒開機,今天是周六,不會有公事找她,她不想看到李景勝的電話,以前是完全拒絕接,要么拉黑名單,要么不去理睬,但現在,她還在猶豫的時候,偶爾身體會誠實的自個按下綠色的通話鍵。 大巴車一路顛簸,沿途都是綠色的農田和灰蒙蒙的通往遠方的公路,因為開闊,天空仿佛壓得很低,似乎一舉手,就能觸碰到,高大的白楊樹筆直的站立在公路的兩旁,一排排往后退,像電影里的慢鏡頭,沒有盡頭似的。 下午兩點多到得上??瓦\站,歐陽姍姍在出站口檢完票,一抬頭,就看見站在出口處附近的李景勝。 冬天溫暖的陽光灑在他身上,臉上的五官深邃,一雙眼睛掛在她身上,半分也沒挪開過。 吸了口手里夾著的煙,朝她緩緩吐出一口煙霧,連綿不絕,在他們之間慢慢升騰上去,景物變得朦朧。 他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她偏不,往另外一個方向走。 身后有不緊不慢的腳步聲,跟著她,隨著她。 他們比耐心,都有得是耐心,一個走,一個跟,走了半個多小時,穿越了整條馬路。 遇上十字路口,歐陽姍姍過去了,李景勝慢了一步,綠燈熄滅,紅燈亮起,他們被分在了交叉路口的兩端,一如他們的人生。 仿佛有預感似的,歐陽姍姍感覺不到身后男人的氣息,她身不由己的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空蕩蕩的,男人站在馬路的另一頭,他們之間,隔著一盞紅綠燈,隔著命運,也隔著人山人海。 都沒動,只是用眼神糾纏,眼里刻著彼此的影子,也刻著無法斬斷的情愫。 李景勝兩只手圈成喇叭狀,放在唇邊,剛開始放不開,歐陽姍姍聽不清。 后來放開了,聲音越來越大,歐陽姍姍聽清了,就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