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服_分節閱讀_29
誰知剛去未久,他又跑了回來,氣喘喘的道:“正要開始比賽,大王讓我來請林少爺過去觀看!” 祈霖原是將門子弟,見識過幾位武將在擊鞠場上激烈拼殺的情形,何況這些天早在屋里呆膩了,心里也有點癢癢的?;仡^向張沖一看,只見他臉上亦是躍躍欲試,終于點了一點頭,由延虎引路出了院門,徑向前邊較武場而來。 一路上心里惦記著才見的那個少年人,忍不住問延虎道:“剛……拉著你們大王出去比賽的那人是誰?”延虎忙道:“他姓蕭,也是一位小王爺。當今太后是他親姑媽,所以跟我們大王是親表兄弟!”祈霖聽說,一時心神不定,默默跟著延虎走進較武場。 只見好大一片場子,府里無論管家仆從,全都圍在場子四周觀看。延虎引著祈霖直到向南一個臺子上,臺上坐著幾名武官,大都是從南京回來一路見過的,看見祈霖,一個個含笑頷首。 花喇也在其中,眼睛透著冷森森的光芒,直盯著張沖觀看。張沖明知他現在不敢對自己怎樣,也不去怕他。 祈霖隨在延虎身后,一直走到臺子正中一張闊椅上坐下,張沖靠椅站在他身后。祈霖這才向著場中打量,只見耶律洪礎面南而站,坐下馬卻不是他那匹神駿異常的大黑馬,而是一只體格健壯的棗紅馬,想必是怕黑馬受損,另選了一匹專供擊鞠所養的馬匹。在他身后數步開外,另有兩人騎馬而立。 在他三人對面,那個姓蕭的小王爺坐跨駿馬,手執鞠杖,臉上頗有興奮緊張之色。祈霖向著他臉仔細的又瞅一回,忽有一陣傷心難受,忙轉過念頭,不敢多想。眼見那小王爺身后另有四人兩兩并立,心里明白這位小王爺的球技比耶律洪礎恐怕相差太遠,所以以五對三,耶律洪礎那邊少了兩個助攻。 忽聽得發一聲喊,兩邊各自騎馬奔向場子正中一只鞠球。那小王爺所乘馬匹竟是異??旖?,首先搶到鞠球跟前,正要揮杖擊球,耶律洪礎隨即奔近,伸杖將小王爺的杖頭撥過一邊,反杖擊在球上,那球立刻飛了過來,落向小王爺這邊的場地。 小王爺大聲呼喝,他身后的兩個助攻立刻奔上劫攔,耶律洪礎趕著球曲曲拐拐越過兩人,另兩個后衛奔上前來,耶律洪礎趁著他后防空虛,再次揮杖,只聽“呼”的一聲響,那球被他打得直飛而起,橫空一掠數丈,“嗖”的一聲,竟而鉆進了那不過一尺大小、在那么遠的距離幾乎看的不是很清晰的小木洞。 場子中稍微安靜了一下,猛然爆發出震天價的喝彩喧鬧聲。祈霖也驚得跳起身來,雖然親眼目睹,也難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的神乎其技。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場中,直到耶律洪回過臉來,向著他臉上盯了一眼,祈霖才猛地一省,忙重新坐下,繼續觀戰。 這一場打得異常激烈,那小王爺年紀雖輕,球技竟是十分高明。跟他的四個人也是彪悍異常,常常不顧生死,以命搏球。但是他五個再厲害,終擋不住耶律洪礎臂力雄渾,瞄射精準。 祈霖看得神馳目眩,兩只眼睛隨著耶律洪礎矯捷強壯的身影轉動,忽而想道:“我若是出身普通人家,就算……”心意方動,忽又警醒,暗罵自己不知羞恥,忙摒棄雜念,留心觀戰。 這一戰到結束的時候,雙方差距已經拉大到五六個球。那小王爺十分不服,口中只道:“很不公平,二表哥會贏,可不是憑的球技好,而是憑的武功高!”耶律洪礎不去理他。小王爺叫了兩聲,自己也覺得說不過去,只好跳下馬背,將一直供在臺上的一只比起普通鞠球尺寸略大、但是雕刻制作更加精美的鞠球拿在手里,領著同組四人行到耶律洪礎跟前,一起向著耶律洪礎鞠了一躬,小王爺雙手將鞠球舉過頭頂,遞在耶律洪礎跟前。 耶律洪礎就從馬上彎腰伸手接過鞠球,隨即舉過頭頂,滿場子立刻歡聲雷動!祈霖也禁不住滿臉含笑,使勁鼓掌。 耶律洪礎回過身來,向著臺子這邊一望。懂鞠球的人都知道,這只制作特別精美的大號鞠球正是取勝者的標志。一般漢人擊鞠手會自個兒珍重收藏,偶爾拿出來向人炫耀。但是遼人性情豪爽,很多都會當場送人?;虮碛颜x,或獻敬重,更多的,卻是表達情愛之心。 場中所有人都盯著耶律洪礎,等著看他要把鞠球交與何人。祈霖心里也是砰砰亂跳,眼見耶律洪礎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慌得想要起身離開,卻恐怕更加引人注目。 幸好耶律洪礎只是稍微瞟了他一眼,就轉過了眼光,向著走近跟前的一個小廝吩咐一聲,隨即驅馬向著場子外邊而去。 圍觀的一眾仆役管事,見比賽結束,大王要走,也都不敢怠慢,迅速四散開來,場子中一下子少了一大半人。 那小廝走到臺前,向臺上眾武官道:“大王說了,各位若是不曾盡興,可另外組隊繼續進行,大王先去換身衣服,再出來作陪!” 臺上眾人忙都點頭答應,就有幾個武官亂哄哄的商量組隊。祈霖心里漸漸安定,有一種惆悵卻莫名其妙升了上來,起身帶了張沖跟延虎徑回內院。 ☆、第二十八章 (2712字) 進屋呆坐了一會兒,耶律洪礎洗完澡回來,身上披著一件大氅,向著祈霖瞟了一眼,道:“進來伺候我穿衣服!”祈霖道:“干嘛我要伺候你!”嘴里說著,還是跟在他身后進去。 剛一走進屋,耶律洪礎就解掉身上的大氅,裸露出強壯豐偉、肌rou股凸的身體。祈霖臉上一紅,扭身又要出去,早被耶律洪礎伸手拉住,一使勁,兩個人就一同跌坐在床沿上。 祈霖驚道:“這么冷的天,你還不趕緊穿上衣服!”耶律洪礎道:“心疼啦?”祈霖道:“鬼才會心疼!”耶律洪礎不跟他爭,一手將他摟在懷里,一手從枕邊拿過那只鞠球遞到他手上,道:“漂不漂亮?”祈霖見那鞠球繡工華美,制作精良,心里實是十分喜歡,嘴里卻道:“又不是我自己贏的,漂不漂亮關我什么事?”耶律洪礎道:“瞧你這酸溜溜的口氣,不是想我當著眾人的面前給你吧?”祈霖臉上一熱,道:“我才……!” 剛說了兩個字,后邊的話卻說不下去,莫名其妙的,心里竟有一點甜滋滋的味道。耶律洪礎偏臉在他嘴上親一親,道:“好啦,快幫我把衣服找過來,真是有點冷!”祈霖忙從他懷里起來,將他一身內衣找出來遞到他手上。耶律洪礎一邊自己穿著衣服,忽而問道:“你今兒……盯著我那個表弟看什么?”祈霖一驚,道:“誰看了呀?”耶律洪礎哼了一聲,雙目靜靜地瞅著他。祈霖一陣慌亂,只好實話實說,道:“他……很像我的一個表兄!”一邊說,見耶律洪礎仍然怪怪的瞅著他,忍不住大聲道:“信不信由你!他剛一進門,把我嚇了一跳,還以為……!不然,都是男人,我干嘛要盯著他看?”耶律洪礎這才從他身上收回眼光,道:“的確都是男人,不過,你是喜歡男人的!”祈霖一下子漲的滿臉通紅,道:“你……胡說八道!”耶律洪礎道:“是不是胡說八道,到了晚上就知道!” 說話間已經穿好衣服,丟下氣哼哼的祈霖,又往前邊去了。 當晚折騰一宿。第二日祈霖呆坐無聊,想起遠在汴梁的至親骨rou,一時情難自已,遂讓張沖鋪開宣紙,準備幾只大小畫筆,動手繪一幅白描肖像圖。 上午也就畫了幾筆,中午吃了飯,下午接著又畫。人物肖像并非他所擅長,只是心中有感而發,畫出來竟是頗為傳神!一時畫畢,呆呆的看了一陣,正復勾修飾,張沖在他身邊看了幾眼,忽道:“你畫的……不會是昨天那個小王爺吧?”祈霖苦笑了一下,正要回答,偏有這么巧,一個聲音笑道:“哪個小王爺,不會說的是我吧?” 祈霖張沖一回頭,只見昨兒那個小王爺正走進來,滿臉含著笑,瞅見祈霖手上拿著畫筆,遂走到桌子跟前,向著畫上一瞅,喜道:“真個是在畫我?你才見了我一次,怎么就有這么好記性!”祈霖笑了一下,不想跟他辯解。幸虧那小王爺很快看出破綻,又道:“不對呀!我沒有這么清秀,而且,我的左眉梢也沒有這顆痣!” 祈霖聽他言談無忌,方去了一點防范之心,道:“這是……我的表兄!”小王爺吃了一驚,道:“真的嗎?我還以為畫的是我呢,實在是……跟我太像了!”張沖也忍不住插嘴道:“可不是,我還以為……”話說到這兒,猛然想起人是小王爺,而且跟祈霖并非熟識,忙出去泡了一杯茶送上來。 小王爺雙眼瞅著那幅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呆呆一陣,忽然回過臉來,跟祈霖道:“可不可以……把這副畫送給我?我拿回去跟我爹娘瞧一瞧,看看他們認不認得出來!”祈霖苦笑道:“畫的又不好,小王爺既要,就拿去吧!”那小王爺大喜,道:“你也別叫我小王爺,我姓蕭,你就叫我的名字,震寰就行!”停了一停,一邊看著那幅畫,一邊呵呵笑道:“怪道我昨兒一見你,就覺得十分親近,原來里邊有個緣故。就不知你這位表兄現在何處,若是有緣相見,倒可跟我拜個兄弟!” 祈霖黯然無語。蕭震寰轉念之間便已明白,暗悔問的莽撞,忙笑道:“我表哥好像對你十分寵愛,日后你求他一求,我再幫你說說好話,說不定還能有機會讓你跟父母家人相見!” 祈霖見他雖比自己大了一兩歲,但性格誠懇,有話直說,也對他頗有好感。那小王爺雙眼瞅著他,忽道:“其實……我娘也是漢人!”祈霖心中一驚,不知他何以跟自己說起這個。只聽小王爺接著又道:“當初我爹也是大遼國赫赫有名的常勝王爺,后來為了娶我娘,寧愿交出兵權,不做王爺,氣得先皇差一點就要將他斬首!幸虧我姑母……就是當時的皇后、現在的皇太后求情,才奪了我爹的兵權,給了他一塊封地,從此做一個不管事的閑散王爺。所以我這個小王爺,其實有名無實!”一邊說,一邊呵呵笑起來,似乎一點也不為掛名王爺感覺沮喪。 祈霖已經聽得呆了,由衷道:“你爹……真是一位重情重義、世間少有的真英雄,大丈夫!”蕭震寰喜得跳起身來,道:“你真的這樣認為?”祈霖誠誠懇懇,道:“當然!這世上還有哪個男人能像你爹這樣輕權勢,重情意,對自己愛的人矢志不移,恐怕真是獨一無二的了!”蕭震寰呵呵而笑,道:“可是人家都說我爹沒志氣,為了一個女人王爺都不做,很瞧不上他呢!”祈霖冷笑一聲,道:“像你爹這樣的人,原不是一般俗人能夠懂得,他們瞧不瞧得上,理他作甚!”蕭震寰道:“就憑你這句話,我就當你是個知己!”停了一停,忽又喜上眉梢,道:“要不……你去我們家里玩吧?我爹娘一定很喜歡你!” 祈霖實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接的發出邀請,愣了一愣,方要說話,蕭震寰情不自禁,一把握住了他手,道:“我家離這兒坐上雪橇也就三四天的路程,去嗎?好不好?”祈霖道:“這個……”蕭震寰搶著說道:“別這個那個了,你要是怕我表哥不答應,我去跟他說去!”祈霖苦笑道:“你去說,恐怕他也不會答應!”蕭震寰道:“為什么?我見他……挺寵你的,不會……總要把你關在府里吧?”祈霖閉口無言,張沖插口道:“他怕林少爺逃跑呀,所以,哪兒都不會讓他去!”蕭震寰奇道:“逃跑?為什么要逃跑?他不是對你……?”忽然一拍腦袋,道:“我明白了,終究你也是……男孩子,而且是個漢人!他現在雖然對你好,但是……如果他以后對你不好了,你的下場會很慘!” 祈霖心里其實早就害怕這些,只是從來不敢細想,這時聽蕭震寰直接說出來,由不得一陣慘然心痛。蕭震寰略一轉念,忽然挨近一點,道:“那你……是不是真的想逃跑?”祈霖雙目瞅著他,或許因為這個率真男孩兒的長相,跟與自己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那位表兄十分相像,心中對他竟是頗為信任,終于點了一點頭,道:“只要有機會,我就會逃,但是……”不由得黯然神傷。 蕭震寰壓低了聲音,道:“那好,只要你真想逃,我會幫你!”祈霖心里“砰”的一跳,蕭震寰退后兩步,笑呵呵的重新將那幅畫拿在手里欣賞,道:“真的很像我呢!” 忽然有人問道:“誰很像你?” 祈霖嚇了一跳,忙要讓蕭震寰把畫收起來,耶律洪礎已經走了進來。 ☆、第二十九章 (2994字) 祈霖心里“砰砰”而跳,卻見蕭震寰將畫一揚,笑道:“表哥你看,這位……林兄弟,給我畫了一幅像,畫的還真是跟我一模一樣!” 祈霖聽他這樣說,張口想要辯解,又停住。耶律洪礎伸手從蕭震寰手上接過畫像,盯著畫看了很久,才回過臉來盯著祈霖,冷冷道:“你的畫工很不錯??!”祈霖見他眼神冰冷,心里也賭氣,仍就閉口不言。蕭震寰已經“哈哈”笑起來,道:“二表哥吃醋了!”耶律洪礎眼睛盯著祈霖,口中卻道:“出去!” 蕭震寰不怕他的冷臉,笑呵呵的又道:“你要我出去,也得把畫還給我呀!”耶律洪礎冷哼一聲,隨手把畫遞了過來。蕭震寰拿在手上,轉身將要出門,忽又回過臉來,一邊看著畫,一邊自言自語道:“我什么時候長著這么好看了,而且,表哥你看看他是不是畫錯了,我臉上……好像沒有這顆痣吧?”說著就將畫往耶律洪礎跟前一遞。 耶律洪礎剛一見那畫跟蕭震寰十分相像,心中便不舒坦,此時聽蕭震寰一說,這才發覺差異,剛要細看,蕭震寰已經收起了畫,“哈哈”笑道:“這是人家的表哥,跟我沒什么相干!真是沒想到,我冷冰冰的二表哥居然也會酸溜溜的,太好玩了!”不等耶律洪礎發怒,一溜煙跑了出去,跑出老遠,還聽得見他“呵呵”笑聲。 耶律洪礎重新回臉瞅著祈霖,道:“真是你表哥?”祈霖一別頭,道:“愛信不信!”耶律洪礎點一點頭,道:“那你……為什么要畫表哥的畫像,喜歡他?”祈霖臉上一紅,道:“我喜不喜歡,關你屁事!何況,你以為都跟你一樣,不分男女,見誰愛誰!”耶律洪礎手一伸,將他攬進懷里,一手抓著他腰,一手揪住他頭發后拉,強迫他仰起臉來,道:“你說關不關我事?你既然跟了我,這一輩子,敢再喜歡別人,不管他是男是女,我都會把你們兩個凌虐致死!”祈霖氣往上沖,道:“我偏要喜歡,你現在就殺了我最好!”耶律洪礎點一點頭,道:“我正想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