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你知道霍家為什么要設計一場假懷孕的戲碼嗎?” 崔婆婆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奴婢不知。只是玉嬤嬤無意中說漏了嘴,霍太尉好像是要借此與白家結盟干什么大事……但是后來……郡主你也知道了?!?/br> 白凝霺平靜地點了點頭,手上動作不停,腦中飛快轉動。 霍家估計想借著“血脈”和流言,逼著父親與他們一起謀權篡位。只是沒有想到父親重情,且看破了他們的詭計,寧愿頂著流言蜚語,也不愿為他們所用。 “崔婆婆,當時參與找棄嬰冒充白家血脈的還有多少人在世上?” 崔婆婆面上神色暗淡了幾分,勉勵扯了扯嘴角:“回郡主,除了奴婢,估計都死了?!?/br> 其中還有她的丈夫。 渾濁的眸底涌起一層白霧,聲音哽咽:“要不是奴婢的夫君舍命護住奴婢,奴婢也逃不出來,也遇不到白丞相和國公爺?!?/br> 她那丈夫是霍太尉身邊的侍衛,其實根本沒有參與此事,只因為娶了她,便被霍太尉列入了必死名單。 白凝霺怔了怔,抿著唇。 霍家,究竟害死多少無辜人性命。難道他們午夜夢回之時,就不會心生愧疚嗎?就不會寢食難安嗎? 為了一個本就不屬于他們的皇位、雙手沾滿鮮血,值得嗎? 她閉了閉眼,聲音有些沙?。骸按奁牌?,節哀?!?/br> 崔婆婆搖了搖,不言不語。 這么多年過去,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已經深入骨髓,她已經痛得毫無知覺,宛如一個行尸走rou,若不是答應了夫君好好活著,她早就自我了斷。 白凝霺把手中的兩張宣紙和毛筆遞給她:“你看看,與你說的一樣否?若無錯,那邊簽字畫押、按手印?!?/br> 崔婆婆接過宣紙,瞇著眼看了良久后,顫顫巍巍拿著毛筆簽字畫押、咬破食指指尖,按下一個鮮紅的指印。 白凝霺拿過宣紙,小心吹干折起,用手帕裹起一份塞到懷里。 她又看向崔婆婆,問道:“崔婆婆,你當時是從哪找到的我?” 崔婆婆皺了皺眉:“靜山寺門口,有人說是看見一個裝飾華貴的馬車把郡主扔下來的?!?/br> 她似想起了什么,匆匆拐到屏風后,打開衣柜找出一個手抄:“郡主,霍婕妤本來要把當時裹著你的錦被給燒了,但是奴婢覺得這個材質柔軟,所以沒舍得燒偷偷留了下來,改制成了一個手抄?!?/br> 多年過去,手抄的顏色已經有些褪去,上面的綢緞也起了絲,看起來破舊不堪。 白凝霺細細撫摸著手抄表面,可以推算出來,她生父生母的家境很好,但是為什么要把她扔了呢? 她涼涼地扯了扯嘴角,眸光嘲諷。 莫非是覺得她是一個女嬰,將來無法繼承家業,所以給扔了? 呵,還真是重男輕女。 這樣的父母不要也罷。 崔婆婆見她神色不對,不由開口道:“郡主,奴婢知道只有那么多,剩下的……” “無妨?!卑啄S輕輕一笑,知道那么已經夠了。她抬眸瞧著崔婆婆,又道:“崔婆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出庭作證?將你今日所說皆公之于眾,揭露霍家的罪行?!?/br> 崔婆婆眸光一震,詫異地看著白凝霺。 如果將這件事情公之于眾,她這個郡主之位估計就沒了,難道她不在意? 白凝霺輕輕敲著桌面,神色淡淡:“崔婆婆,若你將此時公之于眾,霍家便是犯了‘欺君之罪’,你就可以替你死去的丈夫報仇。難道你不想嗎?” 崔婆婆眸光閃動,緊抿雙唇。 想,她當然想。 這些年午夜夢回,她常常夢見當年她的丈夫死去的情形。 他是在她懷里斷的氣,她親眼看著他合上雙目,身體一點一點變得冰冷。 她恨,恨那些追殺他們的人,更恨霍家的利用和冷酷無情。 她一遍又一遍地詛咒他們,詛咒他們碎尸萬段、不得好死。 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這小小的別院里隱姓埋名、茍延殘喘。 白凝霺彎了彎唇角,又道:“你不必顧忌哥哥,哥哥那里我自會去說。至于我的郡主身份……若能扳倒霍家,那我不要也罷?!?/br> 無論是為了白、蘇、楚三家,還是為了姐夫,又或者是那些死去的無辜性命。 霍太尉和霍婕妤,必須死! 他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殘害無辜,萬萬不能讓他們得逞。 崔嬤嬤被她冷冽地目光震住,舔了舔干澀的唇瓣,說道:“郡主,如果有需要,你盡管差人來找奴婢,奴婢愿意作證?!?/br> “哪怕是丟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是,奴婢愿意?!?/br> 聲音堅定無比。 她能多活那么久,已經是受了老天的眷顧,死有何妨? 白凝霺打量她半晌,笑道:“這幾日你做好準備,我會派人來接你,至于怎么讓別院里的人不發現,這就看你了?!?/br> 崔婆婆愣了愣:“丞相……” “此事不要告訴哥哥,”白凝霺站起身,整理衣袖,“你若想替你丈夫報仇,就不瞞著哥哥?!?/br> 哥哥肯定不會允許她擊鼓鳴冤。 崔婆婆神色鄭重:“郡主放心,奴婢省的?!?/br> 白凝霺淺淺一笑,拿著手抄和證詞轉身離去。走出院子,便見白澤扶手而立、望著池畔的垂柳。 “哥哥,我們走吧?!?/br> 白澤轉身看著她,微微一笑:“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安心了?” 白凝霺吐了吐舌頭,將證詞遞給他:“安心了?!?/br> 白澤捏著證詞瞧了一下,揚了揚眉,他還以為她不會把證詞上交呢。 轉眸看見她手中破舊的手抄,微微一愣:“這是?” “哦,這是當時裹著我的錦被改制成的手抄?!卑啄S笑了笑,說道,“我想留作紀念,便從崔婆婆那要了過來?!?/br> 白澤伸手取過手抄,翻來覆去地看了兩遍,又把內里翻過來撫摸。指尖摸到一小小的、凸出的地方,神色一怔,將視線轉移到那出仔細端詳。 “霺兒,你看?!?/br> 白凝霺湊過去瞧了一眼,上面赫然繡著一個“瑟”字。 她咬住唇瓣,面露沉思。 “哥哥,難道說我原來的名字里有一個‘瑟’字?” 白澤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好了,不要想了。走,我帶你去云容齋吃東西?!?/br> 轉過身的一霎那,白澤沉下了臉,指尖輕輕地摩擦手抄。 霺兒的生父生母當真是狠心,都取了名字,還將她拋棄。這樣的父母,不要也罷。 * 云容齋 白澤和白凝霺一踏入酒樓,李掌柜就熱情了迎了上來:“哎呦,丞相大人來了也不事先差人來打聲招呼?!?/br> “無事,只是臨時起意?!卑诐傻恍?,“還是老地方?!?/br> 李掌柜點頭哈腰地領著他們走上樓上的天字包廂。 “丞相大人,你看,這些是我們云容齋新出的菜肴,你要是打包帶回去,郡主一定喜歡?!?/br> 白澤瞟了一眼站在一邊、一身小廝打扮的白凝霺,眸底滑過一絲笑意。他將菜譜擱在桌上,扔給李掌柜一袋銀子,說道:“你先差人去對面衣品閣賣一件最新款的裙子送來。這菜譜放在這,我慢慢看?!?/br> 李掌柜怔愣一瞬,抬眸瞧見旁邊小廝打扮的白凝霺,驚得瞪圓了雙目。 白澤翻著菜譜,頭也不抬道:“管好你的嘴巴,否則本相不介意幫你割了你那舌頭?!?/br> 李掌柜收回目光,連連點頭:“是是,草民明白?!?/br> 然后弓著身推出包廂。 白凝霺見他走了,便蹭到白澤身邊坐下,和他一起看著菜譜:“哥,你沒事嚇他干什么?他們這種人每日都會遇到不少機密,但是從未說出去過?!?/br> “以防萬一?!卑诐陕曇羝降?,“你要吃魚羹嗎?” “要,我還要吃這個和這個,還有八寶rou圓?!卑啄S毫不客氣地點了幾個菜名。 * 李掌柜辦事很快,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就抱著一套嶄新的衣裙回到的包廂,連帶著還買了幾樣頭飾。 白凝霺跟著他前去更衣。 換完衣服,她看著鏡中少女,滿意地勾了勾唇角。 衣品閣的衣服深受長安貴女歡迎,每次出的新品第二天就會被搶購一空,她身上這件淺粉色素櫻紗裙好像就是這一季的新品。 白凝霺從更衣室出來走了幾步,便被人攔住了去路。 “姑娘,在下蕭轅。姑娘的容顏如同九天仙女,深深印在了我的心里。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白凝霺看著眼前故作瀟灑的貴公子,不悅地蹙起眉頭。 這么老掉牙的情話也敢在這顯眼…… 她轉轉眼,嬌笑一聲:“蕭公子真會說話,小女姓齊,名思霓,字子虛,家住烏有山,今日是隨哥哥下山采買路過而已?!?/br> “齊思霓?”那蕭轅喃喃念了幾遍,眸光一亮,“好名字。但是烏有山是在何處?我怎么沒有聽說過?” 白凝霺但笑不語,你當然沒有聽說過,因為是烏有山嘛。 白凝霺:我叫齊思霓(氣死你),字子虛,家住烏有山。子虛烏有,懂不?想搭訕,沒門~ =w= 楚澈打醬油還沒回來 今日是個大肥章~靈靈睡咯~ 雙休日勵志加更,把擊鼓鳴冤給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