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她和陸溫舒真的有些同病相憐,一樣的身世不堪、一樣的受人利用。但她坦然面對,而他只是一再逃避。 陸溫舒攥緊雙拳,眉宇間含著隱隱怒氣。 楚澈恍若未見。霺兒還真是記仇,陸溫舒說她一句,她回三句,句句戳對方痛處。 不過他喜歡,他的小姑娘就該這樣肆意。 “縣主,時候不早了,娘娘估計快結束了?!背嚎聪虬啄S,和靜微笑,“三皇子,臣和縣主先行一步?!?/br> 白凝霺笑靨如花,目光凜冽而銳利:“三皇子,我呢,什么都吃,唯獨不吃虧。誰若惹我,我必如數奉還?!?/br> 說完,命人壓著玉嬤嬤就走,不再理會他。 當天晚上,白凝霺把這件事一字不漏地告知了蘇昭儀。蘇昭儀聽了,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數落她:“霺兒,你未免忒心急了。你不怕三皇子真的到處宣揚你與楚將軍私會?” 白凝霺抱著蘇昭儀的胳膊撒嬌:“姨母,人家哪里想到那么多?況且,不是還有姨母嘛?!?/br> 而且她確信陸溫舒不會,因為沒人比他更在乎面子。 蘇昭儀好笑地戳戳她的額頭:“你呀…既然楚將軍已經派人送玉嬤嬤回宮面圣,此事你便不要再插手?!?/br> 白凝霺乖巧應是。 * 白凝霺與蘇昭儀在靜山寺又住了數日。 期間陸溫祥來了一次,告訴她玉嬤嬤已被處死,由宣和帝親自拍板。 “霺兒,你被一個奴才欺辱也不告訴我們?!标憸叵橛謿庥中奶?,“這次若楚澈沒撞見,你是不是還要繼續忍氣吞聲?” 白凝霺笑道:“四哥,我那不叫‘忍氣吞聲’,我那叫‘厚積薄發’。要反擊就要做到一擊斃命?!?/br> 若她最初就把這件事告知他們,即便宣和帝偏向她,但以霍家的能力,玉嬤嬤頂多挨一頓板子… 說到底,還是他們能力不夠… “唉,還是不夠呀?!卑啄S雙手捧著小臉,愁容滿面。 “不夠什么?” 白凝霺抬眸看清來人,唇邊漾開一絲笑意:“楚哥哥,我是說者天氣不夠晴朗,沒法放風箏?!?/br> 和風藹藹,天空湛藍,萬里無云。 楚澈笑笑,不戳破她,轉身讓侍從把東西送上來。 “既然不能放風箏,那便做點別的?” 白凝霺見一只雪白的毛團蜷縮在侍衛的懷里,圓乎乎的腦袋,胖嘟嘟的身體,可愛得不行。 她眼睛一亮,起身抱過侍從懷中毛茸茸的一團:“楚哥哥,你從哪抓的?” 楚澈勾起唇角:“數月前,了緣大師養得母貓生了一窩貓仔,他與楚家有些交情,我便差人討了一只過來?!?/br> 靜山寺中享有盛譽的了緣大師,他長年云游四海,很少有人能目睹尊榮。楚家算是為數不多的與他有些交情的家族。 白凝霺突然覺得懷中的貓兒貴重無比,了緣大師的貓生出的貓寶寶… “喵—喵—” 懷中的貓寶寶蹭了蹭白凝霺的手,軟綿綿、嬌滴滴的聲音像是在撒嬌。 白凝霺揉揉它下巴的毛,它滿足地瞇了瞇眼。 “楚哥哥,它是公的還是母的?我們給它起個名字吧?!?/br> 楚澈站在一旁,面色微恙,但依舊柔聲道:“母的。名字你定吧?!?/br> 毛團白凝霺懷中爬起,揚起琉璃般的雙目、憨乎乎地看著他們,那憨態可掬的模樣,真是招人喜愛。 白凝霺忍不住又摸了一下。 毛團蹭了蹭她的手,又朝她喵喵地叫了幾聲,白凝霺一顆心都化了:“要不,你就叫‘琉璃’吧?!?/br> 琉璃歪了歪腦袋,又蹭了蹭她。 楚澈在一旁看得如同打翻了五味雜瓶,他怎么覺得他送了個情敵…還是個他不敢招惹的情敵… “楚哥哥,你也摸摸它?!卑啄S雙頰因為興奮變得紅撲撲。 楚澈看著她干凈純澈的黑眸,莫名有些愧疚:“不,不用了。送你得,你喜歡就好?!?/br> 白凝霺抱著琉璃傾身上前:“楚哥哥,琉璃很乖的?!?/br> 琉璃配合地喵嗚了兩聲,向楚澈伸出爪子。 楚澈慌忙向后退了數步,靠在屏風上,勉勵笑道:“不用,我知道它很乖?!?/br> 白凝霺不死心地把琉璃往前舉了舉:“楚哥哥,你再不抱它,它會生氣的?!?/br> 楚澈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心底泛苦,他要怎么和霺兒解釋… 白凝霺見此,嘴角抽了抽,抱著琉璃,心里犯嘀咕,琉璃那么可愛,他竟然不喜歡…… 她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楚哥哥,你是不是……”(? “不是,你不要亂說?!背捍驍嗨?,神色難堪。 白凝霺抿嘴偷笑。 跺跺腳,能讓蠻夷退避三舍的大尾巴狼,硬是被一只毛茸茸的貓寶寶逼得躲在了屏風后面,瑟瑟發抖,不敢妄動。 她讓婢女把琉璃抱出去,眉眼彎彎:“楚哥哥,你別縮了,琉璃出去了?!?/br> 楚澈狼狽地從屏風后走出,欲哭無淚,他在霺兒面前的形象,就這么沒了… “楚哥哥,你沒事吧?”白凝霺見他面色有恙,以為他被嚇慘了,拉他坐下,親自為他倒了杯水。 楚澈抬眸見她眼底隱藏不住的笑意,強忍住捂臉的沖動。 他怎么就信了祖母的話“投其所好,送只貓”呢?結果,他是真的‘投其所好了’,但他之前努力塑造的“溫潤如玉”的形象也毀了…… 楚澈端起茶杯、狠狠地一飲而盡,努力收拾好心情;“霺兒,放風箏嗎?” 追妻路漫漫其修遠兮,奮斗尚未成功,他仍需努力。 白凝霺眨眨眼,躍躍欲試,又遺憾道:“可是寺廟里沒有風箏,我也不會做?!?/br> 楚澈揚起唇角:“我扎了一只風箏,在院里,你若想放,我這就命人去取?!?/br> “楚哥哥,你會扎風箏?我哥哥都不會?!卑啄S興高采烈地推著他往外走,“趁著姨母不在,我們快走?!?/br> 山中氣候不定,蘇昭儀擔心她感染風寒,天天勒令她呆在院子里,她都快憋出了病。 楚澈無奈地揉揉她的腦袋。吩咐侍從回院子里取風箏,然后直接去山后的空地找他們。 * 白凝霺興致勃勃地從楚澈手中接過錦鯉風箏。顏色鮮亮,栩栩如生,若是飛上天空一定如游弋在空中的鯉魚。 “阿彌陀佛,將軍和縣主好興致?!?/br> 白凝霺循聲望去,只見一披著袈裟的和尚站在不遠處,眉目和善、眼中是看破紅塵的透徹。 楚澈微微一怔,拉著白凝霺走上前,恭敬道:“了緣大師?!?/br> 白凝霺愣愣,跟著行禮。 了緣回以一禮,目光在楚澈與白凝霺之間游移,搖頭嘆息:“癡兒,癡兒……” 送貓前 楚老夫人:孫咋,投其所好,送貓。 楚澈:好主意~ 送貓后 楚澈:我是傻了?我是瘋了?我為什么要聽祖母的建議?我的形象啊。。。 =w= 楚澈怕貓有原因哈,后面交代~ 第6章 白凝霺垂下眼瞼,遮住眸底的情緒,她覺得了緣大師好像知道了什么。 了緣福了福身,轉身緩緩離開,聲音混雜著風傳來,虛浮又縹緲:“楚家走馬,剪紙為輪,燈燃,則車馳馬驟,團團不休,油盡,則頓止矣……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白凝霺抬眸,黑色的瞳仁劇烈收縮。楚家走馬燈?她記得前世的最后一刻楚澈還想將它送給她。 難道說,她的重生與那個走馬燈有關?可是那個走馬燈跟不就沒有轉動過,哪來的“團團不休”? 她有些想不通。 眼前一黑,被楚澈伸手擋住了眼睛。 “別多想了?!背阂娝浑p杏目呆愣愣的,眨也不眨,輕聲笑道,“也許了緣大師只是隨口說的。我們放風箏吧?!?/br> 白凝霺拍開他的手,回過神來,風過了無痕,哪里還有了緣的身影? 頓時有些氣餒,她還想問問他這句話究竟什么意思…… 楚澈把風箏塞到白凝霺的手里,讓她舉著風箏,他負責風箏線,站在稍遠的位置。 “霺兒,放手?!甭牭匠旱拿?,白凝霺立刻松手,仰頭看著風箏借著風力往天上飛,越飛越高、越飛越穩。 白凝霺快步走到楚澈身邊,楚澈將線板遞給她,教她如何控制線。 楚澈見她越發嫻熟,便放手讓她自己放。他則站在一旁沉思,身為楚家嫡系子孫,他知道剛剛了緣大師斷然不是隨口說的。 從他記事起,楚家走馬燈便一直擺在祠堂,他曾問過祖父祖母走馬燈的用途,但他們都避而不答,只道這是楚家先祖傳下來的。 “呀!”白凝霺的驚呼拉回了他的思緒。 白凝霺拉著他的衣袖,急切道:“楚哥哥,風箏線斷了?!?/br> 楚澈抬眸見斷了線的風箏,沒有了牽扯飄向了遠處,從空中掉了下去。溫聲安慰道:“斷了就斷了,我下次給再你做一個,保證比它還要漂亮?!?/br> 白凝霺撇撇嘴,執著道:“楚哥哥,你放心,我看風箏好像飄到了大殿那邊,我帶人去把它追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