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杏眸輕抬,稍顯笑意,抿緊的嘴角卻泄出一絲沒來由的緊張。 再往下看,也不是沒來由的。 暗紅薄紗貼著玲瓏的曲線,那布料上一個一個小孔,泄盡春光。 青梅綴云巒,確是好春光。 聞恕喉舌有些干。 忽然,手腕一熱,姑娘伸手抓住他,將他的掌心往額頭上貼。 她吐出幾個字,“沒病,頭也不疼?!?/br> 聞恕收了手,扯開衣領和袖口,話音清冽,道:“誰給你的衣物?” “不好看嗎?”她視線隨著他移動,從床榻到梨花木架,又從梨花木架至床榻,走了個來回。 一來一回,衣裳褪下,只剩素色寢衣著身。 男人唇角微勾,聲音沙啞,“好看?!?/br> 穿在她身上,怎么會不好看? 他坐在床沿上,輕輕地、慢慢地說:“宋宋,你坐起來,給朕瞧瞧?!?/br> 須臾,男人去而復返,手里握著一盞燈。 燈盞湊近,看得愈發分明清晰。 齊月兇上衣,衣面是薄薄的一層紗,背上兩根扣緊的紅帶,月要際上墜滿了流蘇,露出一顆圓圓的肚臍。 白白凈凈的小月復,隨著她的呼吸收縮 再往下,是條正兒八經的紅裙,露出兩截白皙的腳踝,此刻正交疊在一起。 像是從海面浮出的人魚。 話本子里的人魚,容貌迤邐,音色動人,叫起來,能蠱惑人心。 他掌心下的人,也行。 行至最后,男人粗糙的掌心在她臋瓣輕蹭、揉搓,滑進叢中,輕輕撥弄。 付茗頌繃緊,握住他的手,朝他搖頭。 跪了半個時辰,又側臥了兩刻鐘,她實在累了。 她驀然抵住太陽xue,閉上眼道:“頭又疼了?!?/br> 聞恕低頭在她臉頰上啃了一口,“不來了?!?/br> 他真就收了手,攔腰抱她往耳房去。 半途中,付茗頌伸長手臂去勾桌上的酒壇,一壇小小的、巴掌那么大的酒 。 她斜眼瞥他,抿唇道:“藥酒,泡澡用的?!?/br> 他頓時了然,看著她,又問道:“真頭疼?” 付茗頌緘默不言,撇過頭去。 后來,聞昔再要給她送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衣裳,付茗頌也再不敢收,全都推脫退還了回去。 男人吃飽饜足之后,脾氣性子總是格外溫和,這一點朝中各大臣可是深有體會。 不知哪里傳出來的話,正如和光大師所言,皇后乃鳳凰命格,是上天指定的人選,因而才能制住皇上那喜怒無常的性子。 是以,除卻那些冥頑不化的諫官,其余官員樂得自在,自是不會吃飽了撐著跑去勸皇上納妃。 五月中旬,夏季已至。 沈太后正式將鳳印交給了付茗頌,那沉甸甸的印章,光是捧著,都格外燙人。 去年五月末冊封立后,至今已近一年,可這一年來,付茗頌僅僅是協理六宮,并未單獨行事過,初擔此任,難免手忙腳亂。 畢竟,饒是上輩子,她也不曾有過這種經歷。 于是乎,桌案上日夜伏著一道身影,那翻閱書籍的沙沙聲不絕。 好在沈太后還是將孫嬤嬤留給了她,總算還有人可商議。 只見姑娘摁著冊子一角,用食指輕點,道:“這處、這處、還有這處,都要重新修葺?!?/br> 她指出的,是幾所常年未修的宮殿。 孫嬤嬤有些訝然,道:“娘娘,這幾處宮殿,住的是妃嬪們,您也知曉,皇上并不踏足那些——” “嬤嬤?!备盾灤驍嗨?,道:“皇上不踏足,內務府便因此苛待,傳出去,豈不是我這個皇后的不是?” 這與宅院里主母與小妾,是一個道理。 從前在付家時,姜氏再不喜云姨娘,也不曾在吃穿住上苛待過她。 畢竟走出家門,誰都要臉面。 孫嬤嬤愣了一瞬,旋即彎起眼角,“娘娘可還記得去年這時?” 付茗頌仰頭望她,便想起當日之景。 那會兒她剛進宮,沈太后要孫嬤嬤來教導她宮中庶務,她一個從五品小官家的庶女,什么場面都沒見識過,孫嬤嬤說甚便是甚,全然不敢有自己的主意。 如今想來,恍如昨日。 孫嬤嬤笑道:“老奴給娘娘添壺茶,娘娘接著吩咐罷?!?/br> 付茗頌點點頭,一字一句慢慢道。 殿內門窗皆開,一陣穿堂風而過,清風拂面,一切都正正好。 獨獨,有一事不遂人意。 白日里,遮月來換被褥,將那枕墊掀開時,一枚三角符掉落在地。 是去年沈太后抱孫心切,差楊姑姑送來的,沒成想一年過去,付茗頌的肚子,還遲遲沒有動靜…… 遮月眼疾手快的撿起,塞進抽屜里,嘟囔道:“娘娘莫要著急,許是這處風水不好,奴婢給您換個地方藏著?!?/br> 付茗頌抿唇“嗯”了一聲,復又埋頭翻書。 可這怎能不急? 莫說朝堂那些個纏人的諫官盯著,就是宮里,都還三五不時有人在御花園唱著小曲兒,盼著那龍攆路過,為之停駐呢。 甚至,還從后宮傳出,某位美人的身子極易受孕這樣的言論出來。 樁樁件件,無不是在提醒付茗頌,你該有孕了,你怎么就還不懷上呢? 夜里,付茗頌興致缺缺,背身而睡。 聞恕焉能不知她心思,一手搭在姑娘肩上,摩挲兩下,道:“朕都不急,你急甚?” 付茗頌不言,這種事情,男人又怎會感同身受。 聞恕掌心下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她的肚子。 翌日,再一次路過御花園,聽到那尖銳的唱曲兒聲,男人眉頭一蹙,將元祿叫至跟前。 他道:“此處何時成了唱臺?朕聽著頭疼?!?/br> 元祿笑著應是,心道,頭疼的當另有其人罷。 第87章 世間萬物,有時就是如此。 你越是求,越是念,反而越是沒有緣分。 李太醫收了藥箱,搖頭道:“娘娘莫要著急,此事可是萬萬記不得的,何況娘娘年歲還小,日子還長著呢?!?/br> 付茗頌強顏歡笑,她還小,可是皇上現下,已二十有三了。 尋常人家,這個年紀的早就有個一兒半女,帝王家更是兒女繞膝,如今呢,卻是子嗣凋零。 “遮月,送李太醫回罷?!?/br> “是?!闭谠聯鷳n地瞧了她一眼。 行至小徑,遮月忍不住問:“李太醫,我家娘娘的身子可有大礙?” 李太醫擺手,道:“身子無礙,是心里有礙,皇后娘娘心中焦慮,這越是焦慮,越是難成?!?/br> 遮月似懂非懂地點頭應下,身子無礙那就是最好的。 前頭,一抹青色身影款款而來,遮月忙退到一旁,“奴婢請六公主安?!?/br> 聞昔剛從永福宮出來,正欲離宮,聞言腳步一頓,看看遮月,又看看李太醫,不由問道:“皇后病了?” “沒有的,只是例行診脈罷了?!闭谠聭?。 聽此,聞昔似是想起什么,面上頓顯了然之色,她腳步一拐,往昭陽宮去。 此時,昭陽宮已是置了一籮筐的冰塊了,才剛踏進殿門,一股冰爽的涼氣便撲面而來。 才剛剛入夏,雖說京城夏日要比別的地方炎熱,但也不至于剛入夏便置冰罷? 可偏偏,付茗頌別的毛病沒有,就是夏日怕熱,冬日怕冷。 剛入冬時,昭陽宮也是闔宮上下第一個燒炭盆的。 遮月挑開珠簾,輕聲道:“娘娘,六公主來了?!?/br> 背身跪坐在香榻上的人回身望過來,她手里還捧著一碗冰鎮酸梅湯。 聞昔這下明白了,她是有多怕熱。 聞昔握著錦繡團扇,跪坐她身側,一出口便是,“皇嫂,涼氣入體,不易有孕?!?/br> 付茗頌一怔,這她倒是第一回 聽說,溫吞吞將碗盞放下,“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