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這么一來,沈太后對那五姑娘愈發上心,便托宮外的秦氏好生打聽打聽。 秦氏眉心略有猶疑,緩緩道:“人是生的絕美,不過依我瞧,這五姑娘性子略膽怯,不是個有城府之人,娘娘若是怕此般姿色將來會擾亂后宮,倒可以寬心?!?/br> 只聽沈太后一聲冷哼:“哀家倒是想找個能亂后宮的來,你瞧瞧我這宮里,一顆石子砸下去都驚不起半點水花,她若是真能將皇上迷的神魂顛倒,那是菩薩顯靈了!” 秦氏抿嘴一笑,但也不好跟著打趣,堪堪安慰了一陣,這才離宮回府。 許姑姑送走了秦氏,見太后愁眉不展的倚在榻上,忍不住勸慰:“娘娘,您就別cao心了,左右這皇上想做的事兒,您也不好攔啊?!?/br> 沈太后聽這話更頭疼了,起身擺了擺手:“更衣吧?!?/br> “您不歇著了?”許姑姑忙扶上她。 沈太后語氣郁郁道:“我如何歇的下?!?/br> 朝臣催立后,折子都催到她這兒來了!皇上登基三年,至今不提立后,難不成他想一輩子空置后位? 別的事她尚且由著他來,可此事她絕不能坐之不理,總不好真叫這血脈,斷送在她兒手中,那她百年以后,又如何有臉面對列祖列宗。 景陽宮里,聞恕瞧了一夜的折子,才堪堪閉上眼,就聽元祿腳步匆匆的趕來:“皇上,太后娘娘來了?!?/br> 男人眉目十分不耐煩的蹙了一下,嗓音略顯沙?。骸坝衷趺戳??!?/br> 元祿干巴巴笑了聲:“奴才瞧著,太后臉色不大好看?!?/br> 聞恕睜眼,十分頭疼,大抵也能猜到太后是為什么來。 果然,他一出寢殿,就見沈太后將幾本折子丟到桌案上,語氣不善:“你自己瞧?!?/br> 聞恕無奈一笑,不用瞧也知上頭都是些什么,他緩緩道:“朕瞧這些老臣也是糊涂了,竟越過朕討擾母后,實在該罰?!?/br> 聽他這絲毫不知悔改的話,太后更加氣悶:“立后不僅是家事,還是國事!諸臣憂心皇上,憂心國事,何罪之有?” 聞恕慢條斯理的落了座,又慢條斯理的飲了茶,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直叫沈太后腦仁疼。 她語氣緩下來:“罷了,哀家也不逼你,但我這話也放前頭了,自今日起,皇上一日不立后,宮中一日不進新人。哀家為皇上退一步,皇上也當為哀家退一步?!?/br> 男人聞言,眉頭下意識的挑了挑,抬眸看向太后,嘴角不動聲色彎了一寸:“成?!?/br> “你,你應了?”沈太后面露驚訝,不可置信的抬頭去看座上的人。 她以為皇上對付家姑娘那是勢在必得,不日便要下詔將人抬進宮里,依著付家的官位,封個嬪位至多。 難不成,她多慮了? 聞恕一眼瞧出太后心思,直言道:“朕將和光接進宮,正是要他算立后一事,畢竟母后也說了,立后乃國之大事,不可草率,此人選必當要慎重,再過幾日,應當就有答案了?!?/br> 沈太后叫他說的一臉啞然,竟是覺得很有道理,不由凝重的點了點頭:“你既自己有打算,那哀家也省得cao這個心了?!?/br> 沈太后又疑惑的看了他兩眼,最后遲疑的離開。 她踏出景陽宮的雕花門檻,腳步攸的一頓,皺眉道:“皇上那話,不會是唬哀家的吧?” 許姑姑笑笑:“和光大師可是真的在承香居住著,這事應當不會有假,皇上好容易想開了,娘娘該高興才是?!?/br> 太后心里舒了一口氣,臉色總算好看些。 — 沈太后便這么在永福宮等了起來,頭一回無比期盼那和光大師早日窺得天機,好叫皇上早些立后。 許姑姑見她還在翻那本名冊,忍不住搖頭笑:“娘娘這兩日可都瞧上好幾回了,再怎么瞧也瞧不出一朵花來呀?!?/br> 沈太后神清氣爽的笑笑:“這長央侯府的二姑娘是個不錯的人選,琴棋書畫樣樣精,聽說那一手好字,還頗有風骨呢?!?/br> 說罷,她轉而又道:“魏的三姑娘也好,脾性好,是個寬容之人,可惜啊魏家已有姑娘進宮,姐妹二人共侍一夫,不好?!?/br> 太后說著,搖了搖頭。 這魏家有兩朝元老魏老將軍,還出了個戰功顯赫的魏小將軍,如今正是鼎盛之時,若是能立魏家嫡女為后,那是最好不過了。 可惜,皇上年前剛抬了魏家庶女進宮,再迎嫡女,便不那么好看了。 “哀家瞧,立后人選還得再慎重,叫禮部再呈一份名冊來?!?/br> “是,禮部侍郎已——” “娘娘,娘娘——”許姑姑的話被莫名打斷,小太監跌跌撞撞的從殿外小跑至前,急的像是著了火似的。 許姑姑擰眉斥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回頭再將娘娘驚著,你、” “出大事,出大事了!”小太監咽了咽口水:“和光大師算得一卦,卦象乃,乃——” 沈太后聽著著急,眉頭一皺:“乃什么?” “說說是將來中宮之主的生辰八字,皇上命他當著眾朝臣的面兒宣讀,如今滿朝文武都知曉了!” 這邊小太監話剛落,沈太后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又有宮女匆匆而至,手里抱著一疊折子:“娘娘,這些是朝臣遞來的,說是一定請娘娘過目?!?/br> 許姑姑一愣,忙接過來呈上。 太后抿著唇瞧了一眼,禮部侍郎常大人,左寺丞呂大人,右副督御史易大人,通政司參議韓大人… 無一不是舉薦自家女,緣由卻出奇的一直——皆因乙酉雞年,七月初七,卯時一刻生。 太后凝眉肅穆,想來,這便是和光大師算出的生辰。 不過,她怎不知竟還有這么多官家貴女是同一日,甚至是同一個時辰出生的? 當真是糊弄人! 沈太后撇下折子:“瞎胡鬧!皇上在作甚?” 小太監頓了頓,支支吾吾道:“在、在瞧折子,說是要挑中宮人選?!?/br> 沈太后:“……” 她竟不知,自己的兒子對立后竟這般勤勉上心。 —— 此時付家,付嚴栢下了朝便去陪老太太說話,順帶將中宮生辰這事兒當趣事兒調侃了一番。 他搖頭笑道:“母親是沒瞧見,剛一散朝,那些個朝臣便寫了折子往上遞,也說不準,這餡餅還真砸自家門前了?!?/br> 老太太這幾日愁眉不展,笑是笑不出來,只隨意敷衍了幾句。 付嚴栢瞧她這模樣,低頭一嘆:“此人既不是沈家的人,應當也是別的什么要緊人物,這事兒也不一定就吹了,茗兒還小,母親不必急在一時?!?/br> 老太太擱下茶盞,雙手并上佛珠:“這么些日子也沒個消息,他若真有意,就算是露一面也好,可你瞧,這不是吹了是甚?” 可若真如此,他何必為一個五丫頭,大費周章將付家舉家遷往京城? 老太太心下多少還是留有一絲期冀的。 忽的,老太太一頓:“你說乙酉雞年,七月初七,卯時一刻生?” 付嚴栢不知怎又繞到這上頭來了,愣了愣:“是,據說那大師菩薩附體,靈驗?!?/br> 乙酉雞年,七月初七… 那不是五丫頭生辰么? 老太太生怕自己記糊涂了,抬頭問安mama:“五丫頭是何年生的?” 安mama畢竟是府里的老人,一應大小事物都記得清清楚楚,只稍稍一愣,便答:“回老太太,五姑娘正是乙酉雞年,七月初七生的,老奴若是沒記錯,五姑娘出生那會兒,天堪堪亮,應是卯時一刻?!?/br> 咯噔一聲—— 付嚴栢險些摔了手中的杯盞,恍若是餡餅砸在自家門前,語氣都有些激動:“可是真的?” 老太太眉頭緊蹙,一下瞧出付嚴栢的心思:“旁的便罷了,中宮的心思你也敢動?小心折了付家的氣運!” 付嚴栢叫老太太一斥,訕訕斂了神色:“兒子明白,不過是覺得驚奇,沒想茗兒這丫頭,還是個頗有福氣的?!边B生辰都與皇后一致。 老太太郁郁寡歡了幾日,心中又對茗頌那兩聲不愿心生怒氣,再一想起她在跟前畏畏縮縮的模樣,活像她老婆子會吃人似的,老太太心里便不大暢快。 她不由沉下臉道:“這種福氣,再如何也輪不到她頭上?!?/br> 作者有話要說: 沈太后:不立后不納妃 皇上:成 第22章 老太太有意冷著茗頌,一是心里頭為國公府這么好一樁親事沒了,心下難免可惜,二也是為敲打敲打她。 上回那事,老太太心里頭可還沒有過去呢。 是以,老太太這幾日都只叫了莊玉蘭到跟前伺候,仿佛是沒有付茗頌這人似的。 整個壽安堂上下,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瞧出來五姑娘又失了寵。 遮月唉聲嘆氣,好容易過了幾天安生日子,怎么又… 她見窗臺旁的人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撥弄古琴,忍不住上前道:“姑娘,老太太這會兒在屋里指點蘭姑娘蘇繡呢?!?/br> 付茗頌一處針腳落了個偏,抿了抿唇,祖母為的什么與她置氣,她心里明白。 她將手中繡了半朵花的帕子丟進竹籃里,起身道:“你去讓后廚做碗參湯,給祖母的?!?/br> 遮月聞言一喜,利索的點頭應下。 姑娘能主動與老太太求和是再好不過了,若是二人都這么僵著,只怕與老太太的祖孫情誼都要被耗沒了。 不過付茗頌亦是沒料到,老太太發起脾氣來竟這般執拗。 她端著托盤候在門外,安mama從里頭從來,朝她搖了搖頭:“五姑娘先回吧?!?/br> 付茗頌抿著嘴角,掙扎地又問了一句:“祖母真不愿意見我?” 安mama嘆氣:“五姑娘興許不知,老太太脾氣硬,需得人哄著,她今日不愿見您,說不準明日就愿意了,您說是不是?” 她這話的意思,是叫茗頌明日再來。 就算明日老太太也不愿意見她,好歹她的心意到了,能叫老太太心里舒坦些。 茗頌頷首應下,伸手將托盤呈上:“有勞安mama替我送進去,涼了就不好了?!?/br> 里頭,老太太凝神聽著外頭的談話,哼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