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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著似乎還不知情的裴原,一切都明白了。剛才,他的注意力落在那條球蟒上,堤防著它會咬裴原一口,然而,真正的毒蛇卻早已埋伏在他的身后。 裴原回過頭時,他稍微松懈了一瞬。 就是那瞬間,埋伏者殺過來,一擊必中。 他們都知道彼此的弱點,能殺死他們的,也只有他們自己。 然而也只是一瞬間,失焦的眼眸隨即凝聚,他穩住重心,手中的冰刃一轉,以腳為定點,迅速旋身,冰刃朝偷襲者劃去。 同樣近距離的攻擊之下,印水試圖抽刀退去,也太晚了。 他隨即就改變戰略,用力旋轉刀柄,企圖更快捷地了結對手。零完全不顧及這一刀帶來的二次傷害,只顧著攻擊。 短刀硬生生從他體內抽出,同時,冰刃也劃開了印水的胸膛。 血光四濺,兩人面對著面,在他們四目相交,望到彼此眼中深藏著的仇恨時,他們同時倒在了地上。 不知是誰的血流了出來,血水交融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 球蟒凄凄地叫了一聲,從裴原手中滑了下去,哭泣著游過血泊,到了印水身邊。 原來蛇也是會哭的,至少這條是如此。 裴原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慘景,零就躺在他的身邊,腹部破開一個血洞,血流了一地,他仍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一直覺得零會陪他走到最后,會指引他走向最終的時刻,不管他去哪里,他肯定會在某個地方等他。 在荒廢的游樂園里,在那片冰冷的雪域里,在那座死去的城市里,但不是這里。 這里不會是他們的終點。 他怎么可以死在這里? 他怎么能死在這里? 有很多話,他還沒得及告訴他,還有很多問題,他沒來得及告訴他答案。他無法一個人找到答案。 醒過來,求求你,不要將我一個人留在這里,我沒有辦法……我找不到答案…… 裴原跪在他面前,顫抖著扶起他冰冷的身體,零的眼珠朝他的方向動一下,他抬起手,撫過裴原的發絲。 “你……” 只有這一個字,他的聲音隨即凝固了。 冰霜從他的指尖一寸寸凝結,形成透明的六角形雪花,溫柔地裹住了他。 他的手指變成了冰,發絲變成了冰,嘴唇變成了冰,他的每個部分都在離他而去。 “不要……” 裴原拼命挽留他,直到他在他懷中粉碎,變成一堆破碎的雪花晶體。 “不要!” 裴原翻開那些破碎的冰,努力尋找,仿佛丟失了心愛之物的孩子,著急地翻找著每一寸草地,祈禱著上天會將失去的寶物歸還給他。 沒有,沒有,什么都沒有。 破碎的冰以更快的速度消逝,蒸發得一干二凈。 丟失了心愛之物的孩子終于意識到,找不回來了。 留給他的只有一個字,一個“你”,和一段漫長的空白。沒有預言詩,沒有信物,沒有,一根頭發絲也沒有。 不再有了。 他已經消失了。 不是被代碼抹殺,不是被雪帶走,他只是……消失了。 第一個十字架上出現了他的名字,沒有文字,沒有悼唁,只是一個簡單的圈,一個○。這里是他的墳墓,他最后前進的地方。 他從一開始便已經死了。 “我還沒死?!?/br> 熟悉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來。 印水撐著坐起,一把揪住趴在他身上哭泣的球蟒,冷漠地扔到一邊。 裴原失神地望著他。 印水冷冷一笑:“怎么,失望嗎?死的人不是我,而是他?!?/br> “你、你為什么……” 開口的瞬間,裴原已是語不成聲,他悲傷又憤怒地望著對方,眼淚洶涌著落下。 “我是處刑人?!?/br> 印水站了起來,居高臨下,一如當日。 他的手中還握著那把刀子,取走了無數性命的利器。 “時間不多了,我還有一些問題請你回答?!?/br> 印水走過來,抓著裴原的頭發將他拎起,扔到身后的十字架上。 裴原撞上十字架,又反彈下來,印水從身后摸出繩索,套住裴原的一只手,綁到十字架上。 “放開我!”裴原用另一只手去解繩索,卻被抓著綁到了十字架的另一端,他還要繼續反抗,接著雙腳和脖子都被捆住,他被徹底鎖死在了十字架上。 “我不會原諒你!絕對不會!” 裴原拼命掙扎著,瘋了一般沖印水吼道。 “這不是我要問的問題?!庇∷氐?。他從懷里摸出一張紙,是用來寫預言詩的羊皮紙,他的預言詩原本是空白的,然而,此時的紙面上卻出現了文字。 “呵呵,你的死期也快到了!” 裴原冷笑著,口不擇言。 “你殺了零!你殺了他!現在輪到了你!” “這不是預言詩?!庇∷畬⒓埛诺剿媲?,上面是一排問題,與其說這是一首預言詩,不如說是一張清單,或者說調查問卷。 裴原先是一愣,接著出離了憤怒。 “我會問你這些問題,請如實回答?!庇∷涞卣f著,念出了問卷的第一道題目,“問題一:這一切發生之后,你的感受是什么?請按照110的情緒等級——”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