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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感覺木樁的壓迫時,他的眼中才流露出恐懼,死死繃緊了身體,就像是一只警戒的貓。 他們都很清楚被木樁刺入后的結果,他會被困在這個世界,失去求生的意志,緩緩死去。 盡管如此,他還是緊抿著唇,什么話也沒說。 勾木忍不住抬起手,撫上那兩片不肯服輸的嘴唇。 裴原下意識地想要咬他一口,就像一只真正的貓一樣,他想要咬住這個情報販子,讓他知道那會有多痛,他的痛苦和憤怒,他都想要讓他知道。 但最終,他只是微微別開了眼,對他的舉動表示了回避。 勾木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遲疑,但緊接著,他就玩味地笑了笑,故意落下手指,重重地按壓著那兩片被咬得水潤的唇。 裴原甩著腦袋,躲避著他的臟手。 勾木緊追不舍,逗弄著他的嘴唇,甚至想要試探著伸進去。 這簡直就和調情一樣。 “勾木,你這是在做什么?”風月陰著臉問。 “當然是在和小貓做最后的告別,呵呵,你難道嫉妒我嗎?”勾木故意反問,“因為能奪去他性命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所以你感到不滿?” 風月黑了臉:“我只是在懷疑你心軟!去你的嫉妒論!和這種人動手只會拉低我的身價!” 勾木聳聳肩,表示隨便你怎么說。 他看了一眼始終沒有出聲的執日,視線又回到了裴原身上。 “抱歉呢,小貓?!彼麘賾俨簧岬厥栈亓耸?,將那節木樁的尖頭抵在了裴原的腹部,“你真的很可愛,和小貓一樣可愛,我很想繼續我們的游戲?!?/br> 裴原不懂了,這個人真的是在對他進行殺人告別?搞死對方之前先夸獎對方一通? 裴原后悔起剛才為什么不咬他一口了,至少還能解氣。這個人完全不能指望,現在只能使出他的殺手锏,在他動手之前用安全詞離開,或者…… 正想著,勾木又說道:“不過,我的家里還有一只真正的小貓,它還在等待我回去,我可不能死在這里。我答應過它,我們會一起過上好日子?!?/br> 裴原僵住了,胸口灌了鉛一樣悶得難受,連呼吸都格外艱難。 “真的,很抱歉呢?!惫茨距卣f著,那雙眼中的真心實意并不是偽裝,他在為要殺了他而遺憾,他也在遵守和他的承諾,和身為貓的他一起,過上更好的生活。 這個情報販子并不知道,他的貓就在他面前。 裴原張了張嘴,他試圖說出話來,說出貓薄荷的事,罐頭的事,那些只有他和他知道的事。這樣他就會知道,他就是他的貓。 但他說不出來。 他只是咬緊了唇,什么都不說地望著這個情報販子。 他看到他舉起了木樁,對準他的心口刺下。他閉上眼,臉上劃下幾道濕痕。淚水早就溢滿了他的眼眶,他卻還是不說。 是的,只要說出貓薄荷、魚罐頭、豪華拼盤的事;說出他如何被他誘拐到家里捉老鼠;說出他偷偷摘了毒蘑菇混在食用蘑菇里面,送給他禮物;說出他擅自跑出去尋找食物卻惹他生氣,最終在那條空蕩蕩的長街上和解的事。他確實會相信他就他的貓。 然而,這不會改變什么。 即使勾木知道這就是事實,他就是他的貓,他仍然會無法控制地去懷疑整個事件的根本,懷疑這是不是針對他的陷阱,從而否定中間的一切,貓薄荷、魚罐頭、豪華拼盤……他都會否定地一干二凈。 他就是這樣的人,他不會相信任何人。 所以,他不會告訴他,他就是他的貓。 即使裴原很清楚,等勾木完成他們的承諾,再回到那間破敗的地下室時,他不會再看到他的貓。 但是,他會以為他的貓只是出去散步了,或者去哪里流浪了,被卡在了下水道里等等。他會想出許多奇怪的理由,來解釋為何他的貓沒有在等他,唯獨不會去想,他的貓是來取他性命的殺手。 這是最好的方式,來保護“他的貓”。 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你可以信任一只貓。 總有一天,他會明白這一點。 而現在,他只能用安全詞離開,即使這么做風險更大。 他望著這個情報販子,向他告別,醞釀著說出洛塔麗的名字。 就是這時,勾木握著木樁,硬生生轉了個方向,他刺出木樁,猝不及防地殺向了旁邊的執日。 執日遭遇突襲,卻一點也不意外,那把消失的長劍又浮現在空中,將那根木樁劈成了兩半。 勾木遺憾地看了一眼毀掉的木樁:“果然如此,你的防備還是這么森嚴?!?/br> 說話間,折刀從他手中出現,割向綁住裴原雙手的絲線。 裴原來不及反應,就看到風月偷襲過來,他大叫:“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一根琴弦驀然勒住了勾木的脖頸,勾木早有準備,一只手擋在了脖頸上,然而那根琴弦狠狠往后一扯,連同他的手指一起勒住鎖緊。他的身體同時也晃了一下,刀子失去準頭,劃偏了方向。 風月怒氣沖沖地握著琴弦:“你果然無藥可救!” 他狠狠一勒,盡管勾木的一只手墊在脖子上,也依然被勒得面龐發青。 他咳嗽了一聲,臉上卻仍帶著招牌似的笑意:“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剛才你就在期待我失手,然后你就能名正言順地用這個東西勒住我的脖子,我就是感覺到你這種心態,才攻擊了執日,來滿足你那點可憐的勝負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