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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慕慈藏在長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顫抖著吁出一口氣。 其實在撕裂方舜華的衣衫之前,她也沒有絕對的把握。 方舜華和他背后那人的籌謀著實滴水不漏,可他們千算萬算,打點好了一切,卻忽略了最為重要的一點—— 他們利用來謀害方承堯的丹陽質子明長曄,原本便是那人多年的摯友。 自從方舜華的野心暴露,駱華卿在離開禪隱寺之后,就與白錦漫等人商量好了計策。 銷骨咒的反噬必然會落到最后的施咒者身上,明長曄與方承堯多年摯友情深,想來不會絕情至斯;而方舜華背后那人從來小心謹慎,大不會應允因此背上謀害一國太子的罪名,如此一來,唯一承擔施咒者角色的可能人選,就只剩下了方舜華一人。 畢竟如此機密之事,以他的狡詐多疑,肯定不愿假手他人。 昨夜分頭行動之后,駱華卿回到禪隱寺與方慕慈商議對策,白錦漫與若塵則連夜潛入青璃質子府,直接找上了明長曄。 長風門自有迫使人說出實情的辦法,好在明長曄自身早已禁受不住愧疚之情的折磨,他們沒費多少周折,就讓那人詳細交代了前因后果,并從他手中得到了方承堯臨死前留下的手書: 方慕慈和方子瑜兄妹背后的惡詛痕,乃一種特殊的顯形丹藥催生,尋常手段無法去掉,但只需高溫烘烤,就能立刻融解消失。 所以他特意從長風門中尋來幾枚鍛體丹,這種丹藥被元力者大量服下后,會激發體內元力的沸騰,短時間內將元力者的實力提升到較高的程度,少量送服則會身體發熱,正與此不謀而合。 所謂的洗髓丹,也只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借口罷了。 “二哥,事已至此,你難道沒什么要向我們解釋的嗎?” 譏誚又冷漠的笑聲喚回了方舜華的理智,他心跳得極快,語調卻冷靜的可怕: “可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胡言亂語些什么,四妹,二哥好心救你性命,怎奈你卻反咬一口,擋著父皇母后的面信口雌黃……” 他還待繼續出言諷刺,前方的王座之上卻驟然傳來一句沉聲怒喝: “夠了!方舜華,你還想胡攪蠻纏到什么時候!” 此言一出,四周瞬間陷入一片徹底的死寂。 方舜華的笑容僵硬了剎那,怔怔地抬起頭,目光正與說話的那人不期而遇—— 那是他龍袍加身的父皇方宇,此時望著他的眼神冰冷嫌厭,仿佛不是在看待自己的兒女,而是某種令人生厭的丑陋之物。 “昨夜,有人為我送來了堯兒的手書,”方宇沉沉開口,“他親筆告訴朕,慈兒正是古劍劍主,謀害于他的另有其人?!?/br> “若慈兒所說的都是實情,那么子瑜,你對此怎么看?” 他的目光徑直越過方舜華落到方子瑜身上,竟是連半分辯解的機會也沒留下。 心中震撼無以復加,但方子瑜也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如今的形勢是自己洗白的大好機會,立刻心念電轉,將自己能記起的一切相關細節和盤托出: “兒臣……兒臣也覺得格外疑惑,那日貿然趕往天牢,實在是因為突然有人急匆匆地前來稟報,稱天牢有人劫獄,兒臣倉促間來不及多想,這才匆匆領著親衛前往阻止……” 他越說越是眉宇緊蹙: “兒臣記得,當時我們與長風門產生沖突沒多久,隊伍中便突然混進了一些奇怪的人,他們身著親衛的甲胄和長風門的白袍,因此雙方并沒有立刻發現他們的蹤影……隨后,似乎有人從背后偷襲了兒臣,等到兒臣從昏迷中醒來,白門主已經殞命,而親衛也折損得七七八八……” 見方子瑜所述的實情正與前一晚駱華卿的推測所差無幾,方慕慈心中忍不住嘖嘖贊嘆,暗戳戳朝身后投去一抹感激的眼光,隨后立刻為方舜華補上致命的一刀: “三哥所說的理應是實情,當日長風門中確實混入了很多來路不明的人,我也同樣被人暗算昏迷?!?/br> “雖說根據二哥的說法,那夜是因為他正好領著隨從乘興夜游,路過禪隱寺附近才碰巧救我一命,那么父皇,女兒不得不疑惑,為何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對我和三哥兵刃相向,卻根本沒有攻擊二哥呢?” “究竟是機緣巧合,還是早有安排?” 她清凌凌的眼波掃過去,氣勢迫人,方舜華只覺得耳畔轟轟作響,一時竟然想不出應對的理由。 這些內情方慕慈是什么時候知道的?她怎么可能對自己安排的一切了如指掌? 還是說,前些時日的溫柔討好,殷切感謝,只是她的偽裝? 實在是可惡至極…… 一顆心重重地沉下去,他眸底的溫度被一絲絲抽空,代之以淬毒獠牙般刻骨的恨意。 盡管雙方都沒有繼續說些什么,某些真相已經不言而喻,方宇繃著面容坐在王座之上,手指深深嵌入木制扶手之中,力道之大,連整片肌膚都泛出青白。 青璃皇嗣,究竟是怎樣可怖的存在?皇子為了權勢不惜謀害嫡親的兄長,甚至千方百計嫁禍于無辜的弟妹,甚至不惜假他人之手置他們于死地,再道貌岸然地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這究竟是怎樣的狼子野心,他方宇究竟養育了一頭怎樣的怪物! “傳朕旨意……” 他剛剛顫聲開口,門外卻驀然傳進一聲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