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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葬禮成,白錦漫從懸崖邊走回,腳底不慎被突出的石塊絆到,整個人頓時踉蹌了一下。 若塵全程一言不發地跟隨在后,見狀立刻眼疾手快地托住他的手臂:“少主當心?!?/br> 白錦漫靠著他的手臂,抵住額角揉了揉,強忍著暈眩感立穩了身形。 這幾日異變陡生,他從外域趕來,馬不停蹄奔赴九闕宮帶回白云蕭的尸身,又來回奔走著cao辦喪事,不僅顧不上休息,甚至粒米未進,便是鐵打的身子也支撐不住。 更何況病去如抽絲,陳年舊疾,哪有這么快就恢復如初的道理。 這時他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才發現身體已經瀕臨了極限。 “這幾日您cao勞太過,還是先休息一陣子……” 掌心的手指纖細冰涼,若塵只覺得心底狠狠一抽,竟爾舍不得放開。 “無妨?!卑族\漫用力搖了搖頭,換得一絲清明,推開他的攙扶向眾人走去。 他現在還不能倒下。 “多謝諸位不辭辛苦遠道而來,送義父最后一程?!?/br> 他暗運元力,將聲音遠遠送出,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義父不幸殞命,想必各位都十分痛心,恨不能立即將兇手除之后快,然而此事涉及青璃皇室,加之事情經過尚未查清,還請諸位暫時按捺,千萬不要冒險行事?!?/br> 如今長風門的壯大可謂是白云蕭一力促成,他在門內威望極高,雖然近幾年已經逐漸將管理事務分派下去,卻依舊擁有對重大決策的絕對話語權。 他盛年時縱橫江湖從未敗北,如今不過花甲之年,卻無故造此橫禍。 長風門內立刻群情激憤,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論調紛至沓來,更有甚者,甚至揚言要直接殺進九闕宮,取了方子瑜的性命。 “少主,難道就這樣讓門主平白丟了性命?我們焉能咽得下這口氣?” 白錦漫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了部分長風門眾的反對: “長風門積累多年,門下高等元力者已有數百人,就算無法從九闕宮全身而退,替門主手刃了仇人卻是綽綽有余?!?/br> “門主尚且是國丈的身份,他們都能罔顧人倫悍然下手,此等滅絕人性之徒,又有什么顏面留在人世間!” 眼見眾人越說越是情緒激動,白錦漫心中焦急,額角頓時傳來一陣針扎般的刺痛:“諸位稍安勿躁,還請聽我一言?!?/br> 他深吸口氣平復下翻騰的氣血,澀然道:“義父于我恩重如山,此刻我心中的悲憤不會少于在場的任何一位……可如今事實尚未查明,方子瑜未必是手刃義父的兇手,倘若諸位貿然出手,誤傷了無辜該如何是好?” 白云蕭的尸身曾由他仔細檢查,很快便發現了可疑之處:造成胸口貫穿傷的長劍只有在灌注了大量元力的情況下,才能破除防護壁以及白云蕭的元力屏障,生生震碎了傷口周圍的經脈。 而方子瑜不過是名四等元力者,根本使不出這樣強力的攻擊,縱然有高手傳功相助,也絕對無法將元力運轉得如此流暢。 除非……兇手另有其人。 “方子瑜元力低微,不可能輕易攻破義父的防御,再將他重創致死,”白錦漫捂住口低低咳嗽了幾聲,手指不著痕跡地拭過嘴角,“更何況,如今四殿下生死不明,倘若我們不管不顧地攻入九闕宮,來日她該當如何自處?” “當務之急,還是設法找到四殿下的蹤跡,救她脫離險境,再設法查清事實?!?/br> “少主說的在理,門主在世時最是疼愛四殿下,若是她有什么不測,想必門主泉下有知,心中定不會好受?!币幻醉毨险唛L嘆一聲,悠悠開口。 他名為楊碩,是長風門南境分部的掌事之一,身負七等元力,同樣在南境威名赫赫: “長風門不可一日無主,門主在世時就已將大量事務交由少主處理,眼下亂象頻發,我們內部決不可自亂了陣腳。老夫斗膽建議,不若諸位推舉少主接任長風門門主,帶領我們解除眼前的困局?!?/br> 此言一出,立刻引發了在場眾人的陣陣議論。 白錦漫黛眉皺起,楊碩的說法同樣出乎他的意料,他此前深受白云蕭信任確實不假,可長風門中德高望重的前輩數量眾多,他被白云蕭收養至今也不過十余年,怎么也不敢同他們比肩。 況且,考慮到他孱弱的身體,白云蕭也并未將繁重的管理事務全部交給他,平日里也很少派遣他離開青璃國境執行任務,因此與其他分部的前輩見面并不多。 這樣一來,他又該如何服眾? 他思慮深重,頭腦中又傳來陣陣隱痛,不著痕跡地撐住身邊的石壁,才斟酌著開口道: “楊掌事的厚愛在下心領了,可我在長風門的時日畢竟不如各位前輩長久,恐怕難以擔此大任……” “楊大哥說的在理,少主,您不必妄自菲薄?!?/br> 另一名長風門前輩也附和道:“長風門總部與分部相隔甚遠,平日里除了任務甚少來往走動,我們對青璃目前的局勢也不甚了解,貿然接手,恐怕也無法妥善解決問題?!?/br> 二人說的甚是有理,在場眾人紛紛露出贊同之色,勸說白錦漫接任長風門門主之位的聲音也越來越多。 見眾意難違,白錦漫暗嘆一聲,只得暫時轉圜道: “在下資歷尚淺,實在難擔大任,但目前情勢危急,推諉只會徒增負擔……不如這般,眼下我便暫代這長風門主之位,門中重大管理事務交由各分部掌事組成的委員會商議解決。等到救出四殿下并查清真兇,再對門主之位做出定奪,如此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