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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意有所指的目光掠過方慕慈幾人:“雖說隨行的都是太子殿下的親衛,四殿下也素來與太子殿下親厚,然而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為了謹慎起見,還請陛下先行排除身邊之人的嫌疑?!?/br> 明長曄這番話看似有理有據,實則立刻將矛盾引向了方慕慈等人,話音剛落,只見方慕慈臉色晄白,身子發顫,竟已冷汗涔涔。 若按照明長曄的意思,他們為了洗脫嫌疑,都要逐一脫下衣衫接受檢查。 幾日前她就發覺后背有些瘙癢,原本以為是長途旅行后的水土不服,沒有太在意,可今日經駱華卿提醒才發覺,那些瘀紫的痕跡已經在背上蔓延成片。 她自問無愧于心,除了謊報劍主身份,再也不曾對自家大哥做出什么坑害之舉,此事如果并非巧合,想必是有心之人嫁禍為之—— 更何況,這樣一來,自己的女兒身就會暴露無遺。 怎么辦,該怎么辦才好…… 她心亂如麻,煩躁不安地咬著唇,父皇寵愛仙逝的母妃確實不假,可她畢竟女扮男裝欺瞞了當今圣上這么多年,單獨一條欺君之罪就夠她受的,若是再加上暗害太子、牽連巫蠱數項罪名,她便是跳進東海也洗刷不清了! 更何況皇后也在此處,十幾年來她將自己視為眼中釘rou中刺,恨不能立刻加以鏟除,明里暗里不知派了多少刺客,多虧有長風門的護持才能保全于她—— 可如今自己因為白錦漫的事和外公生了嫌隙,近幾日更是因為賭氣,連長風門人也沒有帶在身邊,倘若當真折在了這里,要怎么把消息及時傳遞出去? 方慕慈這副模樣落在有心人眼里,那就是心中有鬼、不打自招的表現,秦琇雙眸微瞇,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恨聲道: “怎么,本宮看四殿下的面色不太好,可是身體不適?”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在了方慕慈身上,她心中暗恨,面上卻不能顯露半分,只能訕訕笑道:“多謝母后關懷,兒臣只是擔心大哥的身體,這才神色不豫?!?/br> “說到這本宮才想起來,當初去夜流島,還是你主動提出的請求?!?/br> 秦琇猶嫌不夠似的,拉長了語調: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有五等元力傍身,可以保護好太子殿下,可你做到了嗎,又或者,眼前的情況恰恰順了你的意?” 她越說越是激動,高揚的聲調驚醒了昏睡的人,方承堯在一陣驚咳中轉醒,抬眼就看見母后坐在自己床前,正惡毒地瞪視著自己的四弟。 他中蠱已深,如今全憑一股子意志在強自支撐,見事態不對,急忙出聲阻止:“咳咳咳……母后,這并非四弟的錯……” “堯兒,你醒了?”秦琇忙不迭扶住他的背,輕輕拍打著順氣,“可有感覺好些?” 方承堯點點頭,又搖搖頭,他方才嘔了太多的血,此刻只覺得眼前發黑渾身發冷,幾乎連話都說不利索:“無妨……四弟……四弟他是無辜的,此事與他無關……”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想著為他說話?”秦琇一瞬間出離了憤怒,尾音都激動得變了調,“堯兒,你對他人傾心相待,他人回報你的或許是狼子野心!” 話至終曲,她甚至忍不住推搡了方承堯的肩頭一記,用力雖輕,卻足以讓他體內的蠱毒再次洶涌爆發。 只見方承堯凝視著她,神色古怪,驀地張開口,“哇”地嘔出一大灘鮮血來! 這一口血吐出,仿佛打開了某扇閘門,他每咳嗽一聲就必然會嘔出大量的血,很快就淋淋漓漓地染透了雪白的褻衣和明黃的錦被。 仔細觀察,血液中似乎還混合著碎rou等物,他體內臟腑已經衰弱到極限,根本承受不住這樣劇烈的咳嗽,更加一往無前地崩潰下去。 “堯兒,堯兒!” “太醫呢,快傳太醫!” 這等猙獰可怖的場景眾人從未得見,鋪天蓋地的血色和腥氣直直沖上頂門,心理素質稍微差一點的小宮女直接栽倒在地暈厥過去,饒是方宇這類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也不由得臉色發青。 方慕慈雙膝發軟,幾乎要癱坐在地上,片刻后神志回籠,才踉蹌著往后退。 她一定要趁亂離開這里,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可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她后撤的同時,一只染血的手牢牢攥住了她的袍袖,她抬眼迎上一雙怨毒森冷的鳳眸,原來是秦琇發覺她神情有異,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 “四殿下這是要去哪?” “我……我去喚太醫進來,大哥的狀況耽誤不得?!?/br> 方慕慈驚慌失措,語調顯得很沒有說服力。 可秦琇早已被滿目的血色刺激得理智盡失,哪里顧得上她究竟要做什么,染著方承堯血rou的雙手死死拽住她的衣袖,拼命往下拉扯: “你不許去!” 人在歇斯底里的狀態下,使出的力道相當可怖,脆弱的錦緞又怎么禁受得住這樣的拉扯,登時從中“嗤啦”一聲裂開! 這場變故來的太突然,不論是慌亂奔走的內侍或者是劇烈發作的方承堯,都在瞬間停下了動作。 畫面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方慕慈只覺得背后一陣寒意涌上,她的衣衫被撕裂,大半邊身子暴露在空氣中,背后的瘀痕一覽無余。 同時落在旁人眼中的,還有她前襟處,獨屬于女子的雪白束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