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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夢到……自己附身在了某個人身上, 或者說那并不是人, 而是某種靈體。旁人驅使著我離開所在的地方, 奔赴戰場,可我心中卻依稀記掛著誰, 仿佛只要這次一離開,便是永訣了?!?/br> 他悠悠嘆了口氣, 陳茗聽著這番話卻隱約覺得熟悉,仿佛類似的場景在記憶里也曾出現, 于是沒有打斷, 而是讓他繼續說了下去: “最終我還是被迫前往了戰場,一番激烈廝殺之后活了下來,卻臥病修養了很久。等到我終于能行動如常, 趕到之前未能抵達的那個地方, 卻再也沒有人等候了?!?/br> 駱華卿說著微微側過臉, 冰涼的唇貼在陳茗下頜處,低聲道:“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期盼著見到誰, 只是一想到此生不復再見,就心痛得如同死去一般?!?/br> 陳茗有一剎那的怔愣,他記得很清楚, 在極地雪域的七情幻境中,自己也曾做過類似的夢,同樣是漫無目的的等待, 從清晨到日暮,從希望到絕望。 那么,卿卿和自己等待的人之間,會有什么關聯嗎? 不過眼前這顯然不是最關鍵的問題,他深吸氣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才斟酌著開了口:“對不起,我在幻境里沒能保護好自己,連累你為我中了毒,以后……我一定會好好彌補,爭取讓自己別再拖后腿?!?/br> 這句話背后的含義昭然若揭,駱華卿的眼神一瞬間變得晦暗不明,嘴唇微張,似乎想說些什么,最終只是勾唇笑了笑,柔聲道:“好啊?!?/br> 陳茗都能感受到的異常又怎么會逃得過他的眼睛,自己在幻境中的所作所為的確是失態了。 那時心中的情緒被千倍百倍地加劇,滿心滿眼都是不能失去他,即使豁出性命也甘之如飴?,F在想想,若是突如其來的熱烈情感嚇到了他,也的確在情理之中。 路漫漫其修遠兮,尤其感情這件事,當真著急不得。 心念微動,胸口隨即泛起一股刀刮般的劇痛,他意識到潛伏在體內的毒素又有發作的態勢,立刻緊緊抿住唇,屏息忍耐著痛苦。 陳茗留意到他微微一動,身上就出了一層冷汗,將素白的單衣染成了般透明的顏色,急忙握緊了他的手掌:“是毒性又發作了嗎,哪里痛?” “唔……我沒事,”駱華卿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卻虛弱的讓人心疼,他稍微放松身體,靠得離陳茗更近一些,“我有些冷……小明,你抱住我?!?/br> 這樣的要求陳茗怎么能拒絕,牙齒不自覺地咬緊嘴唇,依言將駱華卿抱得更緊,手掌攏在他的后背輕拍。持續的低熱和疼痛極易耗盡人的體力,沒過多久,駱華卿就覺得眼皮沉重,困意如潮,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 等到懷中人睡熟,陳茗小心翼翼地托著他在床上躺平,又細致地掖好了被角,才放輕手腳走出了房間。 阿瑯早已煮好了粥,在屋門口的小桌旁等候,見他掀簾而出,笑問道:“陳兄又睡下了?” “嗯,他身體……不太舒服?!?/br> 掙扎了片刻,他還是謹慎地沒有將駱華卿中毒的實情和盤托出,阿瑯卻從他的面容上讀出了明明白白的憂慮,忍不住嘆息道:“你們兄弟感情真好,我自幼失祜,在這山中一個人長大,著實羨慕得很吶?!?/br> “我對兄長,又怎么比得上他對我之萬一,”陳茗頹然搖頭,抽出木椅坐下,“阿瑯,我兄長的病情耽誤不得,不知明日能否勞煩你帶我們前往璃珩城?” “莫非你想要進入內城,到廣仁庵找妙月大夫?”阿瑯訝異地瞪大了眼,“可是你打算怎么取得入城令鑒呢?” 陳茗笑笑不語,手中靈力光華涌現,打開隨身空間,從中取出一捧落云晶:“不知這些落云晶能換取多少功勛?” 在系統的極力推薦下,他在極度雪域里采集了不少落云晶,心道既然此物富含天地靈力,說不準能派上用場。 “蒼天吶,這么多的落云晶?你從哪里得來的?” 沒想到阿瑯的反應比他預料的還要激烈得多,一拍桌面豁然站起,險些將盛滿熱粥的陶碗掀翻:“落云晶在兌換功勛的靈力寶物中算得上極其珍貴的了,平日里就算是紅衣教的靈力者們也很難得到,你竟然能拿出這么多……這何止是足夠兌換一枚令鑒啊,便是讓大戶人家全家搬入內城也綽綽有余了!” “這樣……可真是太好了?!?/br> 陳茗愣了片刻,隨即會心地笑了出來。 壓在心底的重擔總算能緩緩落下,他忍不住食指大動,捧起面前的粥碗就開始了噸噸噸。 畢竟在幻境中消耗了太多體力,用完晚餐后他很快覺得有些累,于是早早就回房歇息。次日一早,阿瑯領著他與駱華卿上了進程的馬車,大約過了兩個時辰,抵達了璃珩城外城。 一早便聽說夜流島的風土人情和瓊州大陸差異極大,今日親眼見證,二人都不由嘖嘖稱奇:這座城與其稱為城市,倒不如說是部落來得合適。 主街道上的房屋呈現出各式各樣的結構,有的檐牙雕琢建構精致,有的則簡樸如同棚屋,間或還有奇形怪狀的帳篷點綴其間。 街道上隨處可見擺攤的小販,販售的貨物都不是大陸等閑可見的品種,陳茗很快被某種通體瑩紫、飽滿圓潤的水果吸引了視線,小販見他躍躍欲試,趁機推銷道: “客官好眼力,這是夜流島西部剛成熟的狄蘇果,果味香濃,鮮美多汁,一個只用三銅貝,四舍五入不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