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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歸塵臉上浮現出悠遠而眷戀的神色, 仿佛回憶起了某些銘心刻骨的往昔: “縱使利用深海沉銀、琉金、玄鐵等珍貴金屬鑄造的兵器,比起尋常武器也不過更加堅固鋒利,不可能有其他威能, 更遑論與主人呼應、具有自身的特殊靈性了。而瀾蓁古劍的鑄造者則另辟蹊徑, 并未采用以往加入大量珍貴金屬的路子, 而是在煉劍的過程中,融入了上古神獸的血脈?!?/br> “根據《山海志異》的記載,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乃四種靈力最為充沛的神獸獸種,其中以青龍一族與金屬的相容程度最高,是為武器賦予靈性的最佳選擇, ”他淡淡笑了笑,抬手指向身旁的瀾蓁古劍,“據在下所知, 那位古劍的鑄造者正是以一只青龍幼崽為引,將其生生煉化在劍身中,這才成就了瀾蓁古劍綿延千年的赫赫威名?!?/br> “生靈殉劍”這個詞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瞬間引發了在場眾人的熱烈討論,不久就有人忍不住插話道:“那這青龍被煉化后,又會去往何處?” “這也就是我剛才所說的,古劍所欠缺的關鍵要素。生靈殉劍后,其靈魂與本源之力會注入武器中,或是泯滅靈智徹底化為附加在武器上的某種屬性,或是被武器用材所庇護,rou身泯滅,但靈魂得以保全,最終成為武器的器靈。而瀾蓁古劍能隨著歷代劍主改變屬性所在,無疑屬于后者?!?/br> 修長的手指在碎裂的金屬殘片上撫過,揚起幾不可察的微塵,路歸塵一聲長嘆,幽幽道:“可惜,現在我無法感應到瀾蓁古劍劍靈的氣息,若是它尚在古劍之身,尋常的腐蝕毒素根本無法奏效……不過古劍與劍靈一體同命,古劍受損,想必劍靈也免不了遭些苦楚?!?/br> 他說這話時,旁人尚且沒什么反應,駱華卿垂在身側的手掌已經驟然蜷起,微微顫抖。 所以,這古劍劍靈的來歷,竟然是這般的殘忍決絕么? 千百年前,或許陳茗只是個無憂無慮的幼小生靈,卻被莫名卷入他人狂熱的追逐中。 當旁人剝奪了他的自由,烈火吞噬了他的逆鱗,本該自在逍遙的生命,卻被永久地困在一方狹窄的黑暗中,他的心里,又怎會沒有怨恨,沒有痛苦。 所以那時刻展露的燦爛笑容,重傷虛弱時的柔聲安慰,在表面和風煦日的同時,內里又該是怎樣的千瘡百孔? 駱華卿忽然覺得,自己或許從來沒有讀懂過他,縱然對那人的眷戀已經如同盤虬的根系,稍稍牽動就是灼熱的刺痛,細密而深入骨髓。 陳茗原本就發著燒,聽到路歸塵的話,反而被刺激得稍稍打起了些精神:當初所謂的青龍靈體就是自己的隨口胡謅,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這還真是......人生如戲啊。 不過既然古劍沒受到什么致命創傷,短時間內,自己的小命應該也不會有大的安全問題。 他正預備安慰駱華卿幾句,沒想到對方竟然先他一步低下頭,溫熱的唇貼著他耳畔蹭過,瞬間拂亂一段心曲: “古劍里,是不是很黑很冷?” 耳朵接觸到嘴唇的位置熱得燙手,陳茗無措地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說這些,“唔”了一聲點點頭,又搖搖頭。 駱華卿只當他是發熱得有些糊涂了,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指尖輕拂過他的發梢,輕柔而鄭重地道: “以后我絕不會再讓你經歷這些?!?/br> 人的壽數有限,又怎么能比得上靈體狀態的千古劍靈,聚散無常自有天定,又豈是人力所能輕易干預。 可偏偏他不是個任由拿捏的主兒,既然鑄劍師能通過淬煉將陳茗的靈魂封禁在古劍之中,作為劍主,他自然也能設法將陳茗的魂魄從中牽引出來,再尋找到合適的身體將其容納。 這樣自己就能真真切切地觸碰到他,而不是如同眼前這般,表面近在咫尺,實則遠在天涯。 陳茗當然不知道自家男主在心底默默定下了什么對劇情方向具有決定性影響的計劃,他滿腦子都是被駱華卿這句誓言炸出的粉紅蘑菇云,什么也答不上來,只能暈乎乎地垂下了眼睫。 二人的心靈交流旁人自然察覺不到,不遠處的路歸塵也只是簡單提及了劍靈的存在,就不再多言。然而,他的這番話卻無意間提醒了方承堯。 多年來他始終對自己的劍主身份深信不疑,手背上的印記更是最有力的證據??墒侵钡饺缃?,他也從來沒有感應到過古劍中劍靈的存在...... 究竟是劍靈從一開始就被他人設法先行取走,還是另有隱情? 某種不詳的預感陰云般橫陳在心頭,揮之不去,他蹙眉抿了抿唇,按捺下煩躁的情緒: “如今既然劍靈缺失,那么依大師高見,有什么辦法能使古劍恢復如初?” 路歸塵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目光從他右手上色澤淺淡的火焰狀印記上掠過:“太子殿下既然是古劍劍主,只需在尋回修補劍身的材料后,再以血液澆注,古劍就能重新成型。只不過......” 他頓了頓,皺眉沉吟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瀾蓁古劍的材料并非尋常金屬,而是一種質地特殊的合金,其配方由古劍的制造者的后人帶往了東海,后世再也不得而知?!?/br> “大師的意思是……能夠重鑄古劍的秘方,就在東海某處么?” “瀾蓁古劍的鑄造工藝我復制起來絕無問題,只是鑄劍用的合金配方,需要你們前往東海尋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