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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和比溫衡大八歲,兩人是同年的三甲,他當年有幸被欽點為狀元,而溫衡,則因為年紀的關系,成了探花郎。 至于那年的榜眼,則是昨日同行那急性子的中年男子,姓周名顯,字伯達。 如今,溫衡已經是當朝太傅、內閣次輔兼戶部尚書,楊首輔致仕后,儼然就是新一任首輔。 而秦和,雖然也入了閣,至今還是正二品的都察院左都御史,負責監察內外百官,與刑部、大理寺共同審理重大案件。他為人鐵面又公正,朝中的御史言官給事中們全部歸他管轄,便是面對溫衡,也不會留半分情面。 周顯如今是正三品工部侍郎,并沒有入選閣臣的資格,他的官運也不似溫衡與秦和那樣順遂,皆因那副急性子,得罪了不少人。不過,這于他也并非沒有好處,多磨練幾年,把那性子磨圓滑了,才能提起來委以重任。 溫衡身邊的親近之人,除了楚辭和他們倆以外,也沒有幾個了。 楊首輔不在,閣臣只剩了三位,溫衡、秦和以及杜誠,后者是正二品兵部尚書,一聽這個官位,便知他是葉卿的人。 溫衡與他們一一點頭,打過招呼,才在自己的椅子上坐穩,杜誠便提著一個食盒走到他這邊,將食盒往他面前的書案上一放,努了努嘴道:“這是將軍讓帶給您的?!?/br> 說完,不給溫衡拒絕的時間,直接走回自己座位,拿起手邊的奏折,低頭做認真審閱狀,心里卻在嘀咕,將軍往日雖沒有與溫衡交惡,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讓他們倆心甘情愿地和平共處,比登天還難,今日怎么就托他給溫衡帶起吃食來了? 別是,在里頭下了藥,想要藥死溫衡吧! 當然,這只是他的猜測,實則,將軍素來胸有丘壑,便是這幾年......混了些,也不致于明目張膽地干出這種傻事。 他相信,讓他和眾位將領心甘情愿追隨之人,一定還是當年那個威風凌凌的大燕戰神,只要戰場上需要他,他便會刻不容緩,趕赴沙場,承擔起他作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的責任,守衛大燕邊疆! 溫衡這邊,卻看著食盒一動不動,安撫性地朝擔憂望過來的秦和一笑,見他放下心來,轉過頭去做自己的事情,才伸出雙手捧著食盒,將它放到一邊。 眼不見為凈! 雖然,昨日已經應了他,要將腹中的孩子生下來,可這并不意味著他們的關系改變了,到目前為止,他們依然處于敵對陣營,若是有機會弄死葉卿,他絕不手軟! 無論,葉卿是否真的信守承諾,孩子出生之前,不在私底下搞任何小動作,他卻不會放松警惕,因為一旦松懈下來,說不定就會有意想不到的狀況發生。 他如今所處的位置,不容許出半點差錯! 然而翻開奏折看了沒多久,便有人背著手,晃晃悠悠地走進了這個陰暗狹小的房間,杜誠抬頭一看,忙站起身來,迎到他跟前,笑道:“您怎么來了,有什么事,派人過來吩咐一聲就是,無須您親自受累跑這一趟?!?/br> 那人卻將視線望向溫衡,說道:“怎么,我來不得此處?” 杜誠見之,聯想到他讓自己送食盒的舉動,忙轉了轉眼珠道:“那哪兒能啊,您隨意,您隨意?!?/br> 那人點點頭,示意杜誠回去,自己則慢慢踱到溫衡身邊,單手掀了掀那個食盒子,見里面的東西一動未動,便輕聲問道:“肚子不餓么?” 007分明說,溫衡這幾日胃口不好,經常吃一些便吐了,今日早晨也沒吃多少,他巴巴的送了吃食過來,這人偏偏還不領情! 溫衡側頭看看他,才站起身來,提著食盒交回葉卿手上:“將軍這是做什么,日后莫要如此了,沒的瓜田李下,惹人誤會?!?/br> 葉卿卻道:“這有什么,次輔大人理政辛勞,本將送些吃食來犒勞一二,怎么就瓜田李下了?”雙手依舊背在身后,沒有接溫衡遞過來的食盒。 溫衡略一沉吟,便掀開食盒蓋子,看了看里面,也不見得多么貴重,就是一大碗白粥并幾碟子酸黃瓜、咸菜、腌蘿卜等物,都是開胃的小菜。 既然如此,便拿出三個碗,將白粥分進這三個碗中,又在每個碗里分別放了些小菜,給杜誠和秦和一人端過去一碗,“將軍特地帶了早食過來犒勞大家,咱們一起吃,別浪費了將軍一番心意?!?/br> 秦和雖然對葉卿看不順眼,溫衡遞給他的碗,他還是接了。 杜誠就有些惶恐了,給溫衡送食盒是將軍交給他的任務,如今弄成這樣,可見是辦砸了,他看看溫衡,再看看葉卿,有些尷尬道:“季平,這……我就不用了……不如給將軍吧,將軍一大早趕過來,肯定也沒有用過早食?!?/br> 溫衡只看了看他,便從善如流,將本要遞給杜誠的碗轉移到葉卿跟前兒,葉卿倒是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接過來稀里嘩啦幾大口,一碗粥就沒了。 根據原主的記憶,在戰場上都是這么吃飯的,如今內里換了人,記憶和身體的本能卻都還在,他想要將原主的一舉一動融會貫通,并不十分艱難。 溫衡面無表情地看著葉卿大快朵頤,等他喝完,才與秦和一起拿著勺子,慢慢喝粥,這就是文人,坐要有坐相,吃要有吃相,不止原主這種上過戰場的人忍不了,便是葉卿自己,也覺得忒酸了些。 當然,從溫衡和秦和平日的所作所為來看,他們并非那等酸腐儒生,而是真正的經世人才,舉止斯文,應該是從小培養起來的習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