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別說了。我累了，要睡覺了?！蔽也焕硭?，側身躺著，閉上眼睛。

    他沒說話，抬手關掉臺燈。黑暗中，他從后面把我摟住。

    “寶寶，你沒有做什么對不起我的事吧？”他悶悶問。

    “沒有?！蔽掖舐曊f，繼續閉著眼睛。

    他不言語了，把頭貼在我背上。我太困了，顧不上安慰他，立刻進入了夢鄉。

    4月的季節，開始經常下雨。雖然都是小雨，但也足夠讓人驚喜了。

    我們的學校臨著黃浦江，江邊的景色，更是美麗，尤其是黃昏。

    打著油紙傘，穿過幾條悠長的雨巷，就可以到達江邊的一個茶館。茶館不但可以喝茶，還可以飲酒。順帶賣幾樣上海的小吃，醬鴨腿和鹵鵝翅膀等幾樣鹵菜，陽春面一碗，小酒一壺，便可以從黃昏坐到夜幕。

    茶館每天都有唱評彈的藝人和說評書的先生講故事。這里是那些外省的窮困學生最喜歡聚會的地方?；ㄗ钌俚腻X，得最多的樂趣。

    馮雨陽所說的巷口的餛飩面，就是說的這里了。

    一天下午，我下了課，離回家的時間還早，梓楓還沒有來接我。我便獨自一人去書店買了幾本詞典，回來的時候就遇了雨。我一路小跑著，到江邊的這個茶館來躲雨。里面已經有很多學生，只有角落還有一張空桌子，我就坐過去。

    坐在人家座位上，不花錢要幾樣食物是不行的?？茨切∮昝擅?，好像一時還停不了。為了能夠久坐，我便朝伙計要了一碟花生，一盤鹵鵝翅膀，一碗陽春面。

    熱面帶著蔥油的香氣，湯也清，菜也綠。我本來不餓的，也一下子有了食欲。拿筷子和小瓷勺，一邊挑著細細的面，一邊喝著湯，連心里也順心起來。

    江南的評彈都是男女先生合唱，雖然我聽不懂唱詞，但是歌聲動人，韻味悠遠，配著琵琶，自是醉人。我一邊吃面，一邊聽曲。不由想起當年我和衛苒初次登臺的情景。

    “嗨，無雙，你原來在這里啊。叫我們好找?！币粋€男子的聲音，我抬頭，又是馮雨陽。他身邊還跟著那個溫柔美女，盛曉鷗。

    “啊，是你們?？爝^來坐?！蔽颐ζ鹕碚泻羲麄?。

    “我老早就想請你一起來吃餛飩面的。沒想到你倒是自己來了。好悠閑啊?！瘪T雨陽拉著女孩坐下，不客氣的叫伙計，“再來兩碗餛飩面！”

    盛曉鷗大概和我一樣，是第一次到這個茶館來，一臉新奇。她穿著校服，但是裙子不是普通的藍布，而是歐洲來的藏藍色羽紗，閃閃的，很漂亮。我看見她手腕上戴著的手表和綠玉鐲子，都是上等貨，料想她是出身在有錢人家的。

    她上次說她家在法國租界，可以知道絕不是貧民階層。至少是中產階級以上。

    而且她上次叫馮雨陽是“馮少爺”，我又和他在梓楓的婚宴上相識，可以知道他的家里也一定是不簡單的。

    我其實不大愛結交權貴，總有一些壓迫感，可是后來想想，我因為是林梓楓的愛人，一直跟他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了，在生活方式和習慣上其實早就忍受不了窮人的生活了。況且在外人眼里，我就是權貴人家的少爺，特別是他們都知道我和梓楓的關系，那是比誰都要更尊貴的。我是他的心頭rou。

    “這個餛飩的rou鮮美的很，要多放胡椒粉的。湯才有味?！瘪T雨陽一邊給自己的碗里散了好多胡椒，還熱情的給盛曉鷗的碗里也猛灑一氣。

    “哎呀，好了好了，我怕吃辣啊?！迸Ⅲ@慌起來。

    我搖頭笑。這個呆瓜，總是熱情過分。

    “你們找我是有什么好事嗎？是吃飯還是去游玩？聽說百樂門的舞會很熱鬧，晚上還有俄羅斯美女跳團體舞，我還一次都沒有去過呢?！蔽艺f。

    “哎呀，真的嗎？你真的一次都沒去過？嗨呀，你可真是遜色啊。那里面，我父親有股份的，改日我請你去。我告訴你啊——”馮雨陽立刻又興奮起來。

    “哎呦呦，你不要總是打岔了，無雙，是我找你有事?！迸ⅠR上讓他打住了。

    “什么事情？”我很詫異，才剛見了沒有幾次，她要找我干什么呢？

    “學校馬上要校慶了，每個系都有節目的。我們外文系要排演莎士比亞的戲劇，你來和我一起表演怎么樣？”女孩期盼的望著我。

    “去和你一起嗎？這樣不太好吧？你不是應該找你們系自己的同學嗎？我們又不在一個系。我要是表演，也是參加我們自己的班級啊?！蔽覔u頭拒絕。

    “不，我就是要你和我一起。求求你了，答應我吧?！迸⒆涌嗫喟笃饋?。

    “可是我沒有表演過話劇，我怕不行?！蔽要q豫著。

    “沒關系的。我可以教你。我們一起研究嘛。好不好？快點說好嘛?！彼业氖?，不住的搖。我看著她真誠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點了頭。

    “好吧。我試試看?！?/br>
    馮雨陽驚訝的看著女孩，剛才的熱情一點沒有了。

    “啊啊啊，你你你，你這個女人，原來你纏著我讓我帶你來找無雙是為了這個。我還以為你不過是隨便一說呢。你竟然有這種居心。太可惡了。你以后不要來利用我?！瘪T雨陽生氣起來，重重把面碗放在桌上。恨恨的看著她。

    我驚訝極了。從來沒有看見他生氣過。而且我一直以為他們關系很熟呢。

    “誰利用你了？我不過是請你幫我找無雙一下，這怎么能叫利用呢？哎呀，你這個人，可真是啊——自作多情?！笔扎t傲慢的轉過頭去，哼一聲。

    “哼?！瘪T雨陽也不搭理她了。

    我簡直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

    “好了，快吃吧。面要涼了。你們倆不是這樣吧？小孩子一樣?！蔽倚π?，低頭吃面。

    他們倆人也恨恨的吃起來。盛曉鷗把餛飩都戳爛了。

    我看看手表，已經快要5點鐘了，梓楓要來接我了。

    “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吧。我先走了?！蔽覐钠A里拿出鈔票，放到桌子上。立刻站起來。

    “哎呀，等等我嘛?！彼麄儌z人也手忙腳亂站起來。

    我沒有理會他們，大笑著走出茶館。

    校門口，梓楓已經站著在等，手里拿著傘跑過來。

    “干什么去了？連傘也沒有，看看，衣服都濕了?？旎丶??！?/br>
    我們回到家，已經擺上晚飯了，衛苒正在擺餐具。

    “你們回來了？”

    “哦?！?/br>
    “哥哥，來吃飯。有你愛吃的炸雞和大蝦哦。還有甲魚湯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