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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是臥室,我睡在最左邊那間, 其他的房間你可以隨意挑, ”言末說, “阿歷桑德羅就住在樓下,他邀請我們晚上去他家吃飯——他的太太可是做得一手好菜?!?/br> 蔣云卻沒仔細聽言末說話,他一進門就步伐輕快的放下行李,脫了鞋子,一點都不客氣的撲在了一個一米多寬,兩米多長的米咖色豆豆袋上,還在上頭快活的打了一個滾。 這是一種用柔軟蓬松的泡沫顆粒填充的懶人沙發,隨意而慵懶,就是埋人毫不手軟。 柔軟得像云一樣的豆豆袋將蔣云整個人包裹起來, 就像童話故事里那樣,蔣云閉上眼睛,甚至覺得自己真的漂浮在了云上。 他打了一個滾,又拱了兩下,然后就直接陷在了里頭,兩只腳懸空翹在外面,手抓著柔軟根本無法使力的豆豆袋邊緣,小手小腳徒勞無功的掙扎了一陣,然后才想起來,他起…起不來! 他每次都會這樣,可每次都忘了以前的教訓! 蔣云趴在他心愛的豆豆袋上,欲哭無淚。 言末一愣,才趕快過去把蔣云扯起來,他還沒見過蔣云這么輕松隨意的樣子。 蔣云借著言末的手才坐起來,一臉心虛,只在那邊左顧右盼的裝傻。 他很快又覺得自己實在有點失態,一骨碌滾了下來,跌坐在木地板上,勉強對言末露出微笑:“您的沙發看上去太舒服了,抱歉我沒忍住?!?/br> 言末憋住笑:“你喜歡就好?!?/br> 蔣云當然喜歡,他都快要愛死這地方了! 很多年前——或者說是在還沒有發生的未來,他在這個屋子里度過了最快活的一段時光。 那時候,他和言末還沒有滾到一起去,只是單純的上下級關系,他也是被言末安排住在這里,忙碌而充實的學習,工作,還有酒后…… 蔣云一想起這個,就像是被獵狗盯上的兔子一樣跳了起來,直起身子,丟下一句:“我去樓上看看!” 然后,他就拎著小行李袋竄上了樓。 言末莫名覺得很高興,就像是遺失很久的珍寶終于歸位。 “他只是個客人啊?!毖阅┖眯Φ膿u搖頭。 蔣云下意識準備走進上輩子住過的那間臥室,在門口停住了腳,猶豫了一下,還是選了隔壁的另一間房。 這時候言末也跟了上來,看見蔣云選擇的屋子不由一愣,再看看邊上空空蕩蕩的另一間,又是一笑,把心里的別扭隱了過去。 “這邊能直接看到街上,意大利的古建筑保存得不錯,能看到很多有意思的老房子,”言末說,“不過隔壁那間能看到臺伯河,也很美?!?/br> “我就是個俗人,”蔣云對著他笑,“我還是更喜歡看人來人往的街道?!?/br> 靜靜的河流將歷史悠久的城市一分為二,一邊是高樓林立的新城,另一邊是古香古色的過去。 蔣云又轉過頭,看樓下的車水馬龍,華麗典雅的奢飾品店門楣上的小設計,大街上往來的行人,還有成群結隊左顧右看的好奇游客。 “我覺得這些比河水更有意思?!笔Y云說。 言末看了他一眼:“你先休息,倒一下時差,時間差不多了我會叫你的?!?/br> “謝謝你?!笔Y云說,然后看著言末離開房間。 他對著門發了很久的愣,突然捂著臉倒在床上,柔軟的大床完美的承接了他身體的全部重量,某些東西卻怎么也接不住,碎裂在地上。 蔣云的腦子里混混沌沌,在這間熟悉的房子里,他一下子想起那些已經成為幻覺的過去,又想起自己小時候赤著腳在街上跑的樣子,他的記憶亂成一團,過去現在還有未來交織成一團一團理不清的線球,然后,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睡著了。 即便睡著了,他還在做夢。 一下子是舒適的現代公寓,一下子又是陰郁的古老莊園,言末一會兒穿著休閑衣,特別親切的和他聊天談笑,一會兒又穿著莊重的三件套西服,站在莊園的臺階頂層,高高在上的低頭俯瞰他。 蔣云沖上臺階,想追上言末,可只能抓到一團似有還無的夢。 他一下子就睜開了眼。 這時候,天已經混沌沌的了,夕陽藏在云后,就像一位矜持的貴婦,只露出一丁點裙擺。 他正看著夕陽發呆,聽見門被敲響了。 “請進?!彼f。 言末探進頭來:“休息得怎么樣?我們可以下去了?!?/br> 蔣云看著言末的臉呆了一會兒,言末的臉在夕陽的拂照中,越發俊美如神祇,流暢的五官線條簡直比最出名的雕像還要完美。 他的心怦然一動,又突然反應過來,飛快的移開眼神。 “請等我五分鐘!”蔣云跳下床,把那些無端由的情絲掩埋。 “好好想著等下的晚餐,”他對自己說,“那可是瑪瑞亞親手準備的晚餐!” 跟永遠都咋咋呼呼,喜歡吹胡子瞪眼的阿歷桑德羅不同,瑪瑞亞是一個快活的意大利婦人,身材微胖,皮膚白皙,最重要的是有一手好廚藝。 她做的美味佳肴,就算是蔣云這個從大吃貨國來的孩子,都忍不住嘖嘖稱贊。 言末和蔣云提著小禮物,下樓就來到阿歷桑德羅的家里,按響門鈴,一個富態可愛的老婦人就迎了出來。 “歡迎你,來自東方的小天使?!彼o了蔣云一個熱情的擁抱,身上還帶著廚房里點心的柔軟甜香,那是能叫人一聞到就全身放松的氣息,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