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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門的小姑娘在看到傅衍時有些難過,這是傅衍能在第一時間感受到的。 他們對于傅衍的友好恐怕是基于影子傅衍的基礎上,畢竟在傅衍出現在這里之前,生活在他們身邊的是影子傅衍。 兩個人幾乎沒有差別,就算是雙胞胎兄弟很多時候也沒法做到這樣的相似,而能讓那女孩和兩個大叔分辨出他與影子不一樣的正是他們的氣質不同。 隨著相處的時間增加,傅衍發現,他的影子是一個很沉默的男人,要不是為了讓他在這個世界活的更久一點,他幾乎不會開口說話,還有很大的煙癮。 這里有一種奇怪的煙,是專門為影子服務的,就算他不是實體,也能使用,在影子走過的地方,經常會有零零散散的煙灰落地。 以他這個可怕的抽煙量,傅衍可以肯定,要是在外界,他的影子一定會有一口大黃牙…… 有些事情傅衍并不打算管,對于影子時常的沉默他也沒有去探究原因,但是對于這種明顯不良的生活習慣,作為長久的合住人,他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傅衍開口的那一刻,對于他的關心,影子其實有些驚訝的。 影子問道:“你是怎么死的?” 傅衍愣了愣,說道:“車禍死的。我在公交車上睡著了,然后醒來的時候就已經那樣了,這你該知道的?!?/br> 影子好似聽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擺了擺手,道:“說實話,按照三重世界的規則,現在的你可能才是真正活著的?!?/br> “我之前說過,因為我死了,你才會死?!彼仡^看了眼傅衍,眼神認真,道:“你的死不是意外。執編者的死是推動整個環節運轉的基本條件。嘖,你也可以理解為產品激活?!?/br> 傅衍深吸了一口氣,“產品激活”這個詞帶著巨大的惡意,攀爬上他的心臟。 “你的意思是……”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 “你生活的世界是一個培養皿,最大的目的就是保證你的存活,至于其他的一切,只是空殼罷了,鏡子不會花費太大的力氣在你身上。所謂的父母兄妹只不過是從其他的世界里拉取過來的殼子而已,他們到底存不存在還是未知,就算存在的話,那個人是否與你所知的一致……你看我不就知道了么?”影子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刻薄。 “我和你一樣,一開始什么都不知道,就突然死了?!庇白拥难劭舭l紅,“因為在我之前的那個執編者死了,不管那個世界的我在干什么,我都要在他死的那一刻死去?!?/br> 傅衍很快就意識到,他接觸到了讓他的影子之所以這般沉默的過往。 “在我們死去之后,那個世界還會繼續運轉,一直到你在游戲中死去,成為影子之后,那個世界才會奔潰、消失?!庇白涌戳烁笛芤谎?,低頭深深的抽了一口煙,白色的煙霧被吐出來,“所以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鏡子會為你安排一個合理的死因。就像你的車禍?!?/br> “我很羨慕你,你的死很干脆利落,一刀斃命?!庇白由焓衷谀樕媳葎澚艘坏?,他這一動作,讓傅衍的頭開始隱隱作痛。 他的確是毫無知覺就死了,但是死后他在那個隧道里直到他進入同安公寓那個游戲世界之前,他的頭部一直有著劇烈的疼痛,似乎就是他的死亡帶來的影響。 傅衍沉默了一會,問道:“你是……怎么死的?” “我有一個女朋友,已經訂婚了?!庇白痈笛芤Я艘а?,“那時候我們在游樂園,她想坐摩天輪,我陪著她?!?/br> 傅衍愣了一下,一個合理的死法,在這種情況下,已經不言而喻了。 “你是說,你的女朋友也跟你一起……” 傅衍的生活中,除了家人沒有其他在意的人了,到后來連家人都沒了,就一個人孤單的生活著,但是他明白那種自己在意的人出事的悲痛。 對于鏡子而言,這是它拉人進入第三重世界的手段,但是對于那個被剝奪生命的人來說卻是無盡的痛苦,尤其是摯愛之人被自己牽連這樣的事情更讓人絕望。 但是事情并沒有像傅衍想的那么簡單。 “從那么高的地方掉下來,碎成了好幾塊,但是我沒有死?!庇白油蝗婚_口,面色冰涼,“上一任執編者雖然死了,但是他手里掌握著很重要的線索,是能直接通關那個游戲世界的線索,所以他的隊友用了道具,讓他繼續活了五分鐘?!?/br> 因為那個道具,他在死亡的邊緣徘徊了五分鐘。 “那五分鐘,是我的噩夢?!?/br> 摩天輪上墜著的箱體掉落,里面兩個驚恐無助的人抱在一起,撞擊地面的時候鐵片和肢體散落一地。 那些因為驚慌、擔憂圍攏過來的人最終都害怕的退開了,一起掉下來的女人死了,那個男人還活著。 那些本該探討樂園事故發生原因的聲音,通通變成了對那個可怕的男人的畏懼。 鋪天蓋地的疼痛,每一寸都像是被碾碎了拼湊起來,眼前血rou模糊,他隱約看到自己的愛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卻怎么也碰不到。 他以為自己要死了,但是他沒有,在那五分鐘里,疼痛侵蝕著他的意志讓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像野獸一樣的嘶吼聲從他破碎的喉嚨里發出,凄厲的絕望讓所有人都膽寒。 他的未婚妻前不久一臉開心的告訴他他馬上就要當爸爸了,她還記得那時候她臉上帶著的羞澀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