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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食古一邊喝酒吃花生米一邊和他叨叨,幾乎把監獄里那些家伙的底細叨叨了個遍。 粗粗聽下來,就會覺得這些被關進來的罪犯全是人渣,哪怕在監獄里關到死都不值得人同情的那種。 不過,李食古沒提到自己。 皮儀夏也沒多嘴。 過幾天,再次輪到皮儀夏當值時,李食古又朝他要吃的。 大概是經歷過一次的關系,這回皮儀夏沒怎么為難,真的又幫他帶了一回。 李食古自斟自飲,喝得相當自在。 皮儀夏見他喝了幾杯,這才開口問:“看你是個明白人,說別人的事兒時頭頭是道,不像不知對錯的,怎么還沾了毒?” 李食古突然抬眼皮掃了他一眼。兩人對視的一瞬間,皮儀夏有種錯覺,似乎自己正被光溜溜地放到顯微鏡下被人研究,或許每個細胞都瞧得清清楚楚。 這眼神也太特么銳利了! “你猜?”他說。 “不猜?!逼x夏回答得很干脆。 就像李雙雙說過的那樣,這人手上還真有幾條人命。只不過那時候他小弟多,隨便指一個,再往對方家里放上些錢,自有小弟為他打生打死。 開始李食古說自己的事并不多,直到他偶爾冒出一句其他人聽不懂的家鄉話時,皮儀夏很自然地回答了一句。 李食古愣了一下:“你能聽懂?你是天陰村的人?” ……我不是天陰村天陽村的。只是你剛剛說的那句話,我在其他的任務世界里聽過,甚至用過。 皮儀夏沒回答,沒解釋。 李食古真把他當成了老鄉和后輩,干脆改用家鄉話交流,言語間透著親昵。 皮儀夏開始還沒想明白怎么回事,后來在他的自述里才慢慢推斷出來,天陰村是個與世隔絕的小村子,村子里的人幾乎都有彎來扭去的親戚關系。 后來一次天災,大水沖了天陰村,大部分人都被淹死了,包括李食古在內的少部分人逃了出去,卻就此失散。 李食古骨子里比較重感情,以為皮儀夏是天陰村的后人,說的話私人了很多。 他甚至主動跟皮儀夏聊起他自己的家庭生活和感情生活,最后還隱約透露了一句他雖然是個正常男人,但jingzi成活率不高,所以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 “你是天陰村人,就和我的孩子差不多?!彼f。 “……” 聽到他的話,皮儀夏并不覺得榮幸。 不過,皮儀夏終于明白了李食古是怎么進來的。 這人手上有人命幾乎是眾所周知的事,偏偏因為有小弟頂罪坐牢,警方根本拿他沒辦法。最后還是在他的住處搜出了毒-品,這才把他抓了進來。 “皮梧夏是吧?”李食古語重心長地說,“你千萬記住一件事,那就是這輩子都別沾毒-品,那東西能把人變成鬼,你永遠想不到人心到底有多惡?!?/br> 皮儀夏看了他一會兒,這才點點頭。 毒-品確實能把人變成鬼,不然怎么把看著這么精明的你都給弄進來了呢? 自從那次聊完之后,皮儀夏就被調進了監控室,再沒去巡視過。 某一天,他突然接到上面的通知,說第二天要對一批重刑犯執行死刑,法警數目不夠,讓他臨時頂上去。 這事兒聽著不靠譜,不過他已經在李雙雙他們嘴里聽說過先例,接到通知時雖然意外了一下,卻沒覺得多不可思議。 坐車跟其他法警到法場之后,皮儀夏見被帶過來的這些犯人里面,除了李食古外,還有幾個當初他提過的人。 比如說王雙寧,再比如說趙慶。 李食古和先前在牢房里沒什么不同,一臉平靜,目光平和。 倒是王雙寧,明明是個殺人分尸的狠人,按說膽子應該不少,不然也不會辦那么多傷天害理的事??伤炖镆恢绷R罵咧咧地,也不知道是想借此壯膽,還是心里真的不服。 那天在監獄里皮儀夏見他一聲不吭,還真以為他是個內向的家伙,此時才知道他罵起人來比誰都兇,說的臟話前所未有地難聽。 趙慶則是個徹頭徹尾的慫貨。車開到刑場時,他就癱在車里,站都站不起來,更別說下車,后來還是幾個法警直接把他從車上扯下來的。 扯下來之后,他仍然腿抖得沒法站立,滿臉都是鼻涕眼淚,苦苦哀求著拉他下來的法警們槍下留人,留他一條狗命,他這輩子愿意當牛做馬地報答大家。 這些人當然沒當真。 他們當法警這么多年,早見慣了類似的場景。有人一把把他抓起來,哥倆兒好似地挎著他的脖子,這才把他推推搡搡地弄到了行刑地。 趙慶再次大聲哭了起來,邊哭邊含糊不清地說著什么。 皮儀夏豎著耳朵仔細聽了一下,不由相當無語。 這人竟然在喊他的爹娘救他,偶爾還加上一句“殺自己的爸媽,又沒殺外人”。 都多大的人了,還一碰到點兒事就喊爹喊娘?這人壓根就沒斷奶吧? 話說回來,他的爹娘要是地下有知,知道他們的混蛋小子說這種話,不知道會不會后悔當初把他生下來。 不過,要是真有知的話,估計被他弄死的時候就已經后悔了。 皮儀夏眼睜睜看著這幾個犯人都被拉到一邊,正要說些什么,就看到李食古對領頭的法警說了一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