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人間見白頭_分節閱讀_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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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弓弩手在他身邊低聲道:“白副將,好象不是蠻子?!?/br> 再近些,白凡也看清了,這一批走路都有些踉蹌的人們穿著雖然襤褸,但仍能看出是中原服飾,看樣子分明就是數日前從霍郡被擄走的那批百姓。還來不及驚訝,那起伏的山丘后就緊接著涌出一批輕騎來,他們飛快地駕著馬,用鞭子驅逐著前方步履蹣跚的平民。 “他們這是要做什么?”白凡臉色發青地上前兩步,上身都傾出了城墻。 “興許……是想以這些百姓跟我們交換錢財?!币幻N緡肃橹吐暤?。 他這么一說,白凡倒是想起來北涼人有贖還奴隸的風俗,他皺著眉看著逐漸向城下逼近的那支軍隊:“若真是如此,也并沒什么,取些金銀給他們就是,”他搖了搖頭,“我只疑心蠻子要耍詐,蘇郎將現在何處?” 親兵上前道:“蘇郎將早間巡城還沒回來,方才已派人去請了?!?/br> 轉眼間,那些低泣的百姓已在驅趕下來到了距離城墻不過數百步的地方,他們身后的騎兵大約三千,穿著考究的精鎧,鍛紋鋼甲在陽光的反射下有些刺眼。領頭的是一個年輕人,蓄著短須,白凡一眼就認出那是阿穆爾。 只見他向身后打了個手勢,立刻有百名武士跳下馬來,原本顫抖著的婦孺們像是見到了惡鬼,趔趄著想跑開些,卻被那些強壯的武士們輕易地捉住。他們一只手牢牢地抓著俘虜,然后抬起頭,向著城上的白凡露出了挑釁的笑意。 那笑意讓白凡有些頭皮發麻,他深吸了一口氣,向城下喝道:“阿穆爾,你帶了我們的百姓前來,是想交換什么?” 阿穆爾漠然地搖頭:“我們奉了大汗的命令帶他們來這,什么也不換?!?/br> “什……”白凡疑竇叢生,正要再問。 阿穆爾已果斷地揮下手臂:“動手!” 那百名武士立刻拔出腰間的佩刀,明晃晃的刀光一側,就像宰羊一般輕松地割斷了手中俘虜的喉管,血液呼啦一下涌了一地。那些平民軟軟倒下去時,白凡覺得自己的喉嚨也像被人抹了一刀,火辣辣的痛楚剎時彌漫開,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白副將,想救你的人就出城一戰,”阿穆爾垂著眼睛撥弄馬鞭上的皮鞘,“要是只敢縮在城里,就等著看我們在這把他們殺光?!?/br> 白凡愣住了。 “白副將!”一個顫巍巍的聲音隱約傳來。 城上的士卒們向下望去,找到了聲音的來源,那是原本霍郡中打米漿的老婆婆,巡城的將士大都喝過她打的米漿,穿過她縫補的衣服。 老嫗渾濁的雙眼望著城墻,懷里緊緊摟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老婆子不該拖累各位將軍,但是我的孫女兒……”她遏制不住般低聲哀嚎,“救救我孫女兒,白副將,老婆子給你跪下了?!?/br> 她凄厲的哭聲帶得更多人跟著哭了起來,卻還是有個鐵匠去扯她:“瘋婆子,起來,起來!你懂什么!” 后面一名騎在馬上的北涼武士甩過鞭子,猛地卷住了鐵匠的喉嚨將他向后拖了幾步,狠狠撂在地上,然后縱馬上去,蓋碗大小的馬蹄踏上了那張粗黑的面孔,隨著幾聲骨裂的脆響,鐵匠的額頭和鼻梁整個的凹陷了下去,縫隙里流出紅的血和白的腦漿。 噴涌的血漿濺到了曲舜的臉頰上,他沒有絲毫的時間去擦拭,飛快地轉過身,劍鋒再次劈開了身后撲過來的敵人的鎧甲。 這一次交鋒所遭遇的是吉達大汗王的先鋒騎射,這是一群有著濃重北涼血性的戰士,即使人數遠低于炎軍,仍然在被包圍時沒有絲毫懼怕,甚至企圖殺開血路。 酷暑里毫無遮蔽的草原幾乎將拼死砍殺的這些士卒體內的水分全部蒸干,在鳴金聲響起之后,很多人都突然xiele力氣,將武器插入身邊的泥土里,坐倒在尸體縱橫的平原上歇息。 曲舜除下厚重的鐵盔,汗水立刻順著鬢角流了下來,他喘了幾口氣,便向主將的方向走了過去。百里霂正皺著眉聽一個斥候的急報,只聽那黝黑矮小的斥候急急道:“昨夜北涼大汗營帳附近軍營磨刀喂馬,看樣子今日會再次向靈州發動攻勢?!?/br> 百里霂只揮了揮手:“再探?!?/br> 曲舜在他臉上仔細看了看,有些躊躇的:“將軍?” “你來得正好,傳令下去,”百里霂看了他一眼,“在前方凹谷處休整半日,繼續行軍?!?/br> 曲舜張了張口,卻終究沒問出心中的疑問。 身后忽然傳來一陣馬蹄,尹翟滿頭大汗地跳下馬:“將軍,末將聽說北涼王騎逼近靈州,是否要……” 百里霂抬起眼睛:“回援么?尹翟,我且問你,眼下若是我們調轉方向退回靈州,情勢會如何?” 尹翟愣了愣,低頭答道:“興許……會陷入北涼王騎和吉達軍隊的前后夾擊之中?!彼芸煊痔痤^,焦急地說道,“但若我們不管后方,萬一靈州被攻陷,即使殺了十個吉達也再難挽回……” 百里霂毫不客氣地打斷他:“你以為北涼王嫡系大軍就能攻陷靈州?” 尹翟張大嘴巴看他,訥訥道:“那可說不定?!?/br> 曲舜忽然低聲開口:“依照地利,一時間王騎絕攻不下靈州,白大哥可是在靈州戍守十幾年了?!彼@話像是在對尹翟說,又像是安慰自己。 這時的靈州城外,青壯男子已被殺了個干凈,剩下的多是婦孺,一時間哭聲震天,城上的士卒們握槍的手用力得幾乎崩裂虎口,臉色鐵青地望著前方。 對于年輕女子,北涼武士們的花樣就更多了,他們并不急著殺人,而是用刀刃一點點割開女人們的衣服,迫使她們發出恥辱的哭聲。他們似乎看出了炎軍的猶疑和動搖,一個百夫長迫不及待地跳下馬來,扯過離他最近的年輕女人,一把撕開了她的衣襟,女人雪白的胸脯暴露在陽光下的時候,白凡覺得血液猛地沖上了后腦,讓他的頭嗡得一聲響了起來。他記得在巴林庫侖,看著這些野蠻的武士強暴同族的女人時,自己曾向宋安說:我們也只能保護大炎的子民,永世不必受這樣的災禍。 而如今,身為軍人,卻連自己國家的子民都保護不了!這話在他腦海里不停地響著,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他握緊刀柄,用力地拔了出來。 “白副將,要戰嗎?”身后的親兵問道。 “戰!”這個字用力得似乎是從牙根里蹦出來的。 “不能戰!”蘇漓喘著粗氣跑上城頭,叫道,“白副將一向沉穩,怎能在這關頭被敵軍激怒,城外必有埋伏,出去顯然是送死?!?/br> 他說完,抬頭看向白凡,卻嚇了一跳,只見白凡雙眼血紅,臉頰的肌rou繃緊得幾乎扭曲了,而城頭守衛的其余將士的臉色也都十分難看。 蘇漓趴上墻頭,向下看了看,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震動,他和白凡對峙著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傳弓弩營!” “你要干什么!”白凡嘶啞地喝道。 “城下敵軍已大都在射程之內,現在放箭是最好的時機?!碧K漓冷著臉答道。 “放箭?連同那數千婦孺一起射死?”白凡的眼角幾乎崩裂,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蘇漓上前一步:“你難道看不到嗎!就算她們死在箭下,也好過受辱而死。白副將,現在可不是講婦人之仁的時候?!?/br> “這不是婦人之仁!”白凡惱火地大喊,“為了交戰,我可以犧牲整個烽火營和自己的性命,但是城下的不是我們的士卒,是百姓,是我們為軍者應當傾盡全力保護的子民!” 蘇漓忽然冷笑起來:“你要守的是大炎的疆土,還是百姓?你此刻出去,一旦中計,靈州陷落,人地皆失?!?/br> 白凡的語調也冷了下去:“蘇郎將,你讀書之人,竟然如此狠絕,我當真是沒有想到?!?/br> “隨白副將怎么說,我只知道,我們的職責是守住靈州!”蘇漓說完,轉過身猛然喝道:“放箭!” 一時間無人動作,弓弩營校尉伸出手臂遲遲沒有揮下,眼睛詢問地望向白凡,就連他身后的士卒們,也都出奇地靜默了下來。 白凡忽然大踏步走了上去,抓住了蘇漓的后頸,強硬地迫使他轉過身,面向了城下,他壓低聲音:“蘇郎將,看著他們,將你方才下的軍令再說一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