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人間見白頭_分節閱讀_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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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不鬧了,你也別為難我了好不好?” 百里霂一怔,倒不說話了。 岳寧抬起臉,眼淚汪汪的看著他:“等我傷好了就跟他們一起去修城墻,我也不說你的男寵什么的了,等回京我也不會跟我爹告狀……” 他開始還是小聲地抽著鼻子,后來漸漸地就哭出了聲:“你別讓他們打我了,我……我屁股好疼,”這一哭就止不住般,“嗚……我不要看死人了,好多血……” 百里霂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終于還是忍了笑,隨手拉過一件衣服去拭他狼狽不堪的臉,想放硬口氣教訓他兩句,卻還是好笑:“你一個男人哭成這樣不覺得丟臉么?” 岳寧一面任他擦拭一面小聲抱怨道:“又教訓我,我爹二十年教訓我的次數都沒你多?!?/br> 百里霂曲起手指在他頭上響亮地敲了一聲:“你爹能保你上戰場不被人殺么?” 岳寧伸手護住頭,反駁道:“難道我聽你的,就不會被人殺么?” 百里霂笑了笑:“你若是聽我的,誰也殺不了你?!彼昧饲米郎夏谴善?,“記得上藥,要是偷懶不肯上藥,我就讓宋安把你架到校場上脫了褲子,讓整個大柳營看著你上藥?!?/br> 岳寧下意識地伸手護住了屁股,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百里霂站起身不再多說,轉身就走出了營房。 只留下岳寧一個人發了一會呆,又伸手拿下桌上的藥瓶,攥在手心里:“哼,百里霂?!?/br> 第3章 靈州的冬天似乎是一夜之間侵襲了整整九郡,一夜呼嘯的北風過后,第二日的雪已經堆積到了腿肚彎那么高。駐守多年的老兵早已習慣了這樣惡劣的天氣,然而南方來的一營新兵幾乎被凍得僵在了雪地里。 “嗬,這鬼天氣?!蓖崎_營門的高大男子漆黑的眉毛上都掛了雪花,一身魚鱗細甲上也結了冰,被屋內溫暖的炭火一烤,簌簌地向下滴著水。 白凡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這么冷的天,將軍又清早去巡營了?!?/br> 百里霂拍打著身上的碎雪,道:“曲舜還去了啟郡,聽說那邊的雪更大,要是有人夜襲,都不用費力爬上城墻了,直接在墻下堆個雪坡,走上來便是?!?/br> 他說到這抬頭看了看屋內眾人,搖頭道:“那幫鏟雪的,哪有諸位這么清閑?!?/br> 參軍陸梓忙道:“將軍這樣說,我們哪里還敢躲在屋里烤火,還是出去的好?!?/br> 百里霂指著他笑出了聲:“好你個陸梓,倒學著將我的軍了。不說笑了,你們清點了一上午,各營今年的木炭棉被都分發好沒有?” “稟報將軍,三營五營還有短缺?!?/br> 百里霂皺眉:“短缺?今年運來的物資還沒有去年多么?” 眾人一時面面相覷著無人答話,百里霂掃了他們一遍,也不發怒,指著宋安道:“老宋,你來說?!?/br> 宋安原本就是憋不住的人,聽百里霂問起,便道:“是杜州牧說今年城中新插了幾位主事,供給不夠,所以從我們這里扣了些?!?/br> 百里霂聽他說完,竟笑了一聲:“杜昇現在真出息了,拿我的東西去做人情?!?/br> 他這樣子倒比發怒還要讓人惶然,眾人又靜默了下去,只有屋中一大盆炭火還在噼啪作響。正在這時,杜昇手下的一名姓周的長史送了今年要呈的匯奏集章來。這匯奏集章是每年年末要送到京城供皇上御覽的奏章,向來由軍中錄事與州府主簿共同纂擬,列上一年的大小戰事,勝績傷亡,軍資消耗等。 這奏章說白了也關系到過年的餉銀賞賜,照例是要給百里霂過目一遍??上н@周長史來得不湊巧,百里霂接過這紙文書只掃了一眼,就批到:文不成文,字不成字。 周長史知道這位大將軍不太好惹,小心翼翼地陪笑道:“請教將軍,哪些字句不通,我好回去稟告杜大人?!?/br> 百里霂冷笑了兩聲:“杜州牧手下官員七七八八也有百來號人,個個都是科舉出生,一紙奏章不過百余字,倒來問我這武夫。每年幾十石的俸祿就養了你們這幫飯桶不成?” 周長史被罵得狗血淋頭,也不敢答話,只是垂首蔫蔫地站著聽他罵。 百里霂將那紙奏章拍到他懷里道:“罷了,這字如此難看,若是交到皇上那里,呵呵,”他陰冷地笑了兩聲,“今年的餉銀也不必發了,全都折換成筆墨,讓你們上上下下好好練練字便是了?!?/br> 周長史聽到這方才開口解釋道:“原先每年主筆的都是王老縣丞,他前幾個月身子骨不行告老還鄉去了,所以才……” 百里霂喝道:“所以靈州城里現在連個會寫字的都沒有?” “不不,”周長史擺了擺手,“聽說霍郡新調來一位姓蘇的主簿,寫的一手好字,文章也好,要不然卑職暫將他調來?” “這還用問我?”百里霂抬了抬眼皮,突然道,“你是坐車來的?” “呃……”周長史一愣,點頭道,“坐,坐的馬車?!?/br> “那好,”百里霂站起身,“我就借你的車去杜大人府上?!?/br> 此時正是哺時,一眾官員聚在杜昇府上燒了羊rou鍋子,正在吃酒,門外通傳的小廝輕喊了一聲:將軍來了。話還沒落音,門已被咣啷一聲推開,百里霂大踏步走了進來,后面跟的是趕了一路馬,凍得臉色發青的周長史。 百里霂嗅了嗅彌漫開的羊rou的鮮香味:“諸位大人好雅興啊?!?/br> 杜昇等人慌忙站了起來:“百里將軍請上座?!?/br> 百里霂也不推辭,走上前去坐到了杜昇的位子上,端起桌上的酒壺聞了聞,贊嘆道:“真是好酒?!?/br> 杜昇心如擂鼓地琢磨著他的臉色,一面給他斟了滿滿一盞的酒,一面陪笑道:“將軍若是覺得還爽口,我一會著人多送兩壇到將軍府上?!?/br> 百里霂還是微微笑著道:“杜大人怎的如此小氣,兩壇怎么夠?” 杜昇忙道:“是是是,將軍說要多少就是多少?!?/br> “五百壇勉強夠了,臘月二十八送到東營白副將那里,”百里霂對他拱了拱手,“我先代各營的將士謝過杜大人了?!?/br> 杜昇一怔,張著嘴巴看著他,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卻也只得含糊地應道:“百里將軍客氣了?!?/br> 百里霂站起身:“本將還有些不客氣的話要對杜大人說,若是掃了各位大人的雅興就不好了?!?/br> 杜昇也跟著他慢慢地站了起來,牙疼般吸了口氣,低聲道:“請將軍后堂敘話?!?/br> 兩人進去,再到出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百里霂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對屋內一干人等點了點頭,算是告辭。只剩下一臉倒霉的杜昇,連連嘆了幾口氣,對著眾人低聲道:“真是個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