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記_分節閱讀_24
翰林院氣氛前所未有的寂靜,翰林聚賭,德行有虧,有悲觀的甚至想,圣人會不會把這一屆的翰林都擼下去。柳珣安靜的坐在值室,楊嶠并沒有在這,他是下朝后就被岑相找去了。 昨日王明和彭總都在那里,現在,都在大獄里。 謝進來找他探聽情況,柳珣搖頭茫然,謝進看他,“柳大人,平素里你和王明彭走的最近這大家都看在眼里,現在他們兩個莫名其妙在那個地方出現,又莫名其妙下了大獄,你當真一點消息都不知,畢竟他們兩個都是我們的同科啊?!?/br> “算不上莫名其妙,但我現在確實也是一塌糊涂?!绷?,“我還想找個人來問呢,我就回去換身衣裳,天怎么就變了?!?/br> 過了午時,翰林院被人圍了,金羽衛進來照著冊子抓人,剩下這翰林院又被抓空了一半,一個穿著亮閃閃鎧甲的士兵站到柳珣面前,“柳大人,跟我們走一趟吧?!?/br> 柳珣也不問為什么,也不掙扎,乖乖起身跟著走了,因為他的配合,倒是少了些許狼狽,坐的青棚馬車去的大獄,跟著柳珣上車的金羽衛脫下頭盔,“小七兒你出息了哈,還會找地下賭莊玩了。你要玩跟哥哥說,哥哥帶你去好地方玩,這翰林院的窮酸開的賭莊,能玩多大,撐死了也不過輸點零花?!?/br> 說話的是治國公三房嫡次子,柳三柳琯的親舅表哥,從前一起養尊處優胡作非為的伙伴,到了說親的年紀,為了婚禮好看,家里托關系找了個宮中護衛的閑職,后來當值的時候被皇帝看中點為金羽衛。非他本愿的開始認真向上做個精英子弟。 “我不是玩呢?!绷戉洁煺f。 “是啊,不是玩,好好的翰林當著把自己玩到大獄去了?!比巫蛹菊f。 “抓了這么多人,圣人不可能全部落座了?!毕肓讼氡蛔サ娜藬?,柳珣還挺樂觀的?!奥闊┤缬H去和我爹娘說一聲,靜靜等著就是,不用去奔波什么。這節骨眼上怕多說多做多錯?!?/br> “這個不用你說我自會做?!比巫蛹菊f,“你心里有數才好,要是沒有底,家里也能早做打算??茨氵@一派天真,莫非以為大獄是什么好地方?” 大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陰森幽暗,充斥著異味,重新帶回頭盔的任子季親送柳珣到獄中,現在圣人只下令抓人,沒下令審,這些大人們在下獄前只要做兩道工序,第一個認明身份,第二個脫下官袍官帽。 平生第一次脫衣服的柳珣手忙腳亂的扯著腰帶,還要對任子季說,“三哥你回去吧,還想陪著我蹲大牢不成?” 任子季看他真是哪哪都讓人cao心的不得了,但他本人卻毫無所覺。他嚴肅的叫過來一個獄卒,“除了翰林外,他還是鎮國公家的公子,都擦亮招子仔細著招呼?!?/br> “小的省的,小的省的?!豹z卒點頭哈腰說。 任子季隨意掏出一個荷包給他,“找個干凈地方?!?/br> 任子季走后,獄卒把柳珣領到最里面一間牢房里,“柳少爺,這是我們大獄最干凈的牢房,之前里頭只關了一個死刑犯,前些天午門處斬后還一直沒住人進來?!?/br> 柳珣點頭,一抬腳進去找個干爽的草堆坐下去,獄卒有心想討好,看柳珣這淡定自若的表情反而不知從何下手,只能訕訕的摸摸鼻子,倒轉出來關了門鎖。 “柳兄,你怎么也進來了?!迸赃吚畏坷镉腥伺吭谀緰派?,一臉驚恐未定,不是王明是誰,“柳兄,柳兄,你一定有本事出去的吧,帶我一起,帶我一起?!?/br> 柳珣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和他關在一起的三兩個麻木的人,“彭總沒和你一起?” “我好好當著值呢就被抓著關進來了,也不獨我一個?!绷懻f,“許是有人說了什么吧?!?/br> “不是我,我什么都沒說?!蓖趺鬟B連擺手道,生怕柳珣誤會,“柳兄家里總不會坐視不管?!?/br> “現在還不知道有多嚴重?!绷懻f,“若是圣人鐵了心要辦,我家里也是沒辦法的?!?/br> 王明嚇的委頓在地,“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br> 楊嶠跪在階下低著頭,背卻挺直的。 “這么說,柳珣去民居參賭是受你委派前去調查事實?”階上的人看著一份奏折不緊不慢的說。 “是?!睏顛?。 “你一個翰林,和死者又無緣無故,怎么會想到要去調查真相?”皇帝問。 “下官自小好奇心重,凡事要追其緣由,在下官家鄉便是如此做派,上了京城不知天高地厚,也是如此貿然,害的同僚深陷不義,下官有錯?!睏顛J錯說。 “你偷摸摸調查了這么多,沒和別人說?”皇帝問,“太子都沒說?我記得太子反復向你招攬,你不曾回應?” “圣人明鑒?!睏顛f,“太子殿下是曾多次召見我,卻不是為了招攬,只是與我坐而論道。便是偶爾談論朝事,也是淺嘗輒止。太子與下官,當得上清清白白。下官察覺此事有膩,又不想無憑無據空口陷人,便想著等查出點頭緒,便完完整整回稟圣人,既是忠君,也是全了下官想張揚正義之道?!?/br> “你這愛好當真是特別?!被实酆仙献嗾壅f,“便還查的有理有據,比京兆尹的強。你既如此喜歡探案獵奇,讓你在翰林院是屈才了,明天你就去京兆尹報道吧?!?/br> “下官遵旨?!睏顛f。 “柳珣什么時候出來,就看你什么時候查到讓我滿意的結果?!被实壅f。楊嶠暗自心驚,在他的奏折里,便是把此案定為官員私下聚賭案,判大判小全看圣人心愿,畢竟半個翰林院都無法幸免,牽扯實在太大。圣人卻不滿意,圣人想要什么樣的結果? 圣人不怕朝堂動蕩? 喬氏聽聞兒子進來大獄就是一暈眩,好在很快倚著下人的手清醒過來,追問清楚是為何,知道是私下參賭,便問,“是我兒欠了賭債?” “圣人不管追債?!绷阒砀鐏淼?,無奈的看著他五嬸,“朝廷法律規定,官員不得聚賭?!?/br> “那便不做官就是?!眴淌险f,“這樣能放了我兒嗎?” “嬸兒,你別擔心,現在不是做官不做官的事?!绷f,“這事得慢慢來?!?/br> “那讓我去看看珣兒?!眴淌险f。 柳三有些為難,照他家五叔五嬸疼愛兒子的程度來看,他怕他們去了大獄一看那環境,登時就要劫獄。于是好說歹說先穩著她,他和得得兒先去看一眼柳珣有什么需要。 柳三老爺聽聞柳珣被下的大獄,直搖頭說斯文掃地,并且為了不讓柳珣拖累他兒子的名聲,倒是難得強硬起來催著分家的行進。柳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上私折說庸庸碌碌有愧皇恩,猶記得還欠了圣人家的錢,更是坐立難安,食之無味,便是散盡家財也要還上圣人的賬。 散盡家財倒是說不上,只是老太太的私房多少要拿點出來填補空缺。公中是他的也是大家的,老太太的私房可是□□成都要留給三房的,三老爺和三太太便有些說不上來的憋屈。只是之前他們死硬著拖著不肯分,現在正好,現成的理由。 老太太再是不舍,知道柳珣會影響柳瑯的前程,也只能認了,就是分家,也舍不得讓兒子孫子離她太遠,便說讓五房搬走,三房住到五房的院子去,這邊墻一圍上就是獨立的院子,那門可封可不封的,過來給她請安也方便。 一直輕聲輕氣的喬氏這回硬氣起來,“這院子早就被我買了下來,便是封上墻獨立門戶,那也是我的院子,誰要來住也成,拿錢來買?!?/br> 兒子禍福未知,現在翰林院除了寥寥幾個人,其余人都在大獄里蹲著,事到如今沒人相信只是因為一個小小的聚賭,都紛紛在猜測翰林院整體是不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越傳越恐怖,竟是沒人肯沾手這些事。 鎮國公府的下人也是說什么的都有,喬氏憋著一股勁,翻了翻的要價,就是不走。 柳三和得得兒去大獄里看柳珣,得得兒看到獄中場景便淚眼婆娑,我的少爺,怎么能受這樣的委屈,柳珣倒是不在意,只對柳三說,“三哥可替我穩住我爹娘,別為了我做出什么過激的事?!?/br> “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柳三問。 “官員聚賭是不對,我做錯了?!绷懜纱嗟恼f,“大不了就是丟了官職,不會有其他事?!?/br> “不是,你之前沒被抓了現行,后面怎么進來的?”柳三說,“是不是有人在后面搞你?!?/br> “那后面進來的人還有全然無辜的呢,寫血書表明心跡絕對沒有涉賭的都有好幾個?!绷懻f,“我猜是有人想把水搞混,來個法不責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