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他就知道了這個對所有人來說都是秘密的，維護著妖界規則的，沒有意識的黑夜。

    自此以后，他修建了新的規則，就沉睡了過去，再也沒有來過這里。

    今天，這是第三次。

    楚舟黑中泛著紅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大天狗，問出了他從一開始就有的疑惑：“為什么黑夜會對你這么好？”

    明明是沒有自己意識的東西，為什么會只對大天狗放行，只將力量贈給他，只將記憶傳給他……

    大天狗怔了一下，他自然也是有想過這個問題的，但并未得出確定的結論，因此也只是微微搖了搖頭，聲音有些輕地回答：“不知道?！?/br>
    “……”楚舟有些郁悶地低下了頭，只是他自己猜測了半天也沒有什么合理的解釋，因此雖然對這個問題很在意，他也只能暫時略過了這個疑問。

    忽而有一陣森寒的冷風吹過，帶來隱隱的呼嘯聲，空氣中似乎傳來冰涼濕潤的氣息。

    楚舟突然想到什么，抬眼看向身邊的大天狗：“這次……怎么沒有看到黑夜？”

    第102章 冷光

    楚舟的話音剛一落下, 卻突然有一陣狂風刮過，接著，寂靜的空氣中隱隱約約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快速移動, 在逐漸接近他們。

    楚舟往大天狗的方向靠了靠，仔細聽了聽, 便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聲音來自山頂的正中間, 那里本來是一片連綿的黑暗, 空無一物。

    楚舟看過去時, 聲音一瞬間沒了蹤影, 最中間的一小片范圍內，此時卻微微泛起了冷光，綠瑩瑩的，星星點點，剛開始還只是零星分布著，在楚舟的注視下，光點卻漸漸的多了起來，慢慢鋪滿了那片空間, 形成一個略狹長的類似通道入口的光幕。

    這光幕不算太大, 大概只有十來米, 光也不算明亮, 除了那片區域，它的周圍仿佛更加黑暗。從他們的角度來看，更像是一面熒光的鏡子, 正對著他們，卻照不出絲毫人影。

    楚舟看著這團神秘的光，心里隱隱覺得不妙。

    果然，就在他還在疑惑這光幕出現的原因時，剛才好像消失了的聲音又忽然出現了。

    這次的聲響更加清楚，楚舟甚至能聽見隱約的說話聲，吵吵鬧鬧，很是嘈雜。

    難道是別的妖怪？！

    楚舟心里一驚，那些嘈雜聲卻又集體噤聲了，像是在醞釀著什么。疑惑之余，他緊緊盯著前方的光幕，生怕出現什么奇怪的東西。

    那層光幕就像是放皮影戲時的幕布，靜悄悄的，開始出現了一個個的人影。黑乎乎的，由小變大，很快，就像是貼在幕布后面，快要沖出來似的。

    “撕拉——”

    恍惚中，楚舟似乎聽到了光被撕裂的聲音，就從耳朵里傳來。然而實際上，什么聲音都沒有，一切都悄無聲息地發生著——

    靜謐的山頂上，那團神秘的冷光中，突然有一只手伸了出來。

    ——尖利的指甲，粗糙的紅色皮膚，很大，看上去像是石頭雕刻而成。

    ——不尋常的，妖怪的手。

    這仿佛是一個沖鋒的信號，在這只手打破光幕后，有無數只手爭先恐后地穿透了光幕，拼命地向外伸。這些手有的是紅色，有的是青黑色，有的粗大，有的細長，但無論如何，全都是屬于非人形妖怪的手。

    如同狂風驟雨般，很快，妖怪們便不滿足于僅將手伸出來接觸空氣了，他們一個接一個的，擠在一起，溢出來般，從光幕里摔出來。

    隨之而來的，便是妖怪們牙齒碰撞或者含混不清地說話聲，還有這個時候才突然出現的，濃郁的血腥味。

    他們毫無意識，待站定了，浩浩蕩蕩地鋪成一排，擠做一團，便循著氣味，將視線鎖定在對面與他們截然不同的兩人身上。

    這突兀的事件只發生在一瞬間，楚舟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眨眼間就站滿了從未見過的妖怪，思緒還沒跟上，手里就下意識地拿出了弓箭，握在手心，嚴陣以待。

    妖怪們注意到他的動作，將目光鎖定在了他身上。

    大天狗見狀皺了皺眉，向前走了兩步，同時說道：“我來?！边@些妖怪……他以前見過的，而且，楚舟的武器是弓箭，根本不容易同時對付這么多妖怪。

    大天狗向前的動作似乎提醒了還盯著楚舟的妖怪。

    妖怪們將目標重新放在這個行動起來又離他們更近的妖怪上，毫無章法，一窩蜂地沖過來。

    他們面目猙獰，身形極為高大，手里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混混沌沌的，帶著一身血跡沖過來。

    楚舟看著大天狗擋在前面，抿了抿唇，拉開了弓，以防不測。

    大天狗張開羽翼，略微升空，垂下眸，眼里無波無瀾，身后的羽翼微微顫動，劃出微小的弧度。卻有近乎沖向天際的狂風卷來，呼嘯著，風卷殘云般，快速地朝著對面的妖怪卷去。

    大天狗身后有零星的黑色羽毛難以發現地緩緩落下，在空中飛舞著，順著風向搖搖晃晃，幾經周折，終于飄到了地上。

    與此同時，氣勢洶洶的妖怪們也猶如殘兵敗將，有的就地化作泥土，有的掙扎著想起身，卻還是倒了下去，有的還不死心，艱難地接近著大天狗……

    大天狗緩慢地降落下來，收起羽翼，第一時間轉身看向楚舟，卻見楚舟舉起了弓，正對著他的方向。

    他面無表情，瞳孔卻下意識地緊縮了一下。

    “嗖——”

    三支光箭幾乎同一時間破空而來，隨后就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

    “呼——”，楚舟看著大天狗身后猙獰的妖怪抬了抬手不甘心地倒下，有些松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大天狗是不是有準備，但是這樣看著真的有點危險，幸好他能遠攻……

    楚舟有些慶幸地想著這些，又順勢拉開弓射掉了好幾個掙扎中的妖怪。他將視線轉向大天狗，與對方湛藍的眼眸對上，雖然大天狗的表情沒有變化，他還是彎起眼睛，對著對方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大——”

    “……天狗……”

    楚舟才剛開口，就突然頓住了，剩下的兩個字像是從嗓子眼里擠出來的，原本輕快的聲音也變得有些顫抖，帶著不解，有些茫然。

    ——本來已經沒有存在感的光幕突然散發出了強烈的光芒，將對面的大天狗整個籠罩起來，接著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徹底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