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晴的笑容僵住了。

    該來的還是會來。

    “mama，”唐雪晴頓時少了撒嬌的力氣，“不用這么麻煩，實習的事情……我自己來就好?！?/br>
    她說得含糊，大mama一時沒懷疑，笑說，“嗯，我知道你很優秀，沒問題的?！?/br>
    “……”唐雪晴聽到這句，就知道mama認定了銳宸傳媒的實習了。她想著到時候被拆穿也是麻煩，一咬牙，把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mama，我認真考慮過了，銳宸傳媒的實習不大適合我?！?/br>
    大mama一愣，“為什么？”

    “我……”唐雪晴嘴唇翕動，只擠出了一個字。她真的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以前跟大mama說過轉專業的事情，沒用，因為她沒有目的地，大mama根本不會讓她莽莽撞撞改道走。

    大mama靜靜地看著她，面上的笑意漸漸淡了，“是因為童淼淼嗎？”

    唐雪晴慫，卻還是記得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是，我早就有這個想法了?！?/br>
    大mama沒說話，轉眸看向她桌上攤開的東西。

    那是上學期專業課的筆記。

    “mama，你就讓我休息一個暑假吧?！碧蒲┣缰乐挥性敱M可行的未來計劃才能說服大mama，無奈思緒紛亂，說不出來，只能硬著頭皮用其他法子混過去了，“我寒假實習有點累……”

    大mama沉思片刻，點了點頭，“行?！?/br>
    哎？

    唐雪晴想不到大mama想了半天說了這么一個字，呆呆地看著大mama。

    大mama收回握她的手，站起身，重新揚起笑容，“我還有點工作要處理?！?/br>
    “好?！碧蒲┣绻郧蓱?，要送大mama走。

    大mama不讓她起來，“不用陪我?！?/br>
    唐雪晴不敢反抗，就這么看著大mama離開了房間。她好一會兒都沒動，腰桿挺直，手放在扶手上，選在半空的胳膊肘漸漸因為繃緊的姿勢而發顫。她這么一動不動，其實也沒想什么，就是覺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錯，又不知道怎么從何找起的茫然。

    過了一會兒，有人來敲門，唐雪晴噌的蹦起來，“媽……”

    “哎?！毙ama在外頭站著，淡淡應了句。

    唐雪晴掩下了失落，“怎么啦?！?/br>
    “進房間再說?！?/br>
    “嗯?！碧蒲┣珀P上門。

    她沒轉身，就聽到小mama說了句。

    “你說了什么？大mama為什么會哭？”

    “……”唐雪晴震驚，“大mama哭了嗎？我去看看……”

    “別?！毙ama果斷拉住她，“給她留點面子?！?/br>
    唐雪晴懊惱，“對不起，我讓大mama傷心了?！?/br>
    小mama走到沙發邊，看到被大mama擺得整齊的抱枕，悠悠嘆口氣，“不能怪你，是她想不通，以為自己逼你選了一個討厭的專業，逼著你找討厭的實習。雪晴，我們沒有逼你做過什么，你沒必要壓抑自己，強顏歡笑?！?/br>
    唐雪晴也覺得自己太欠揍了：她當初說著沒目標，讓大mama選了一個專業，現在又反悔說自己不喜歡，控制不住地做出慫慫的樣子讓大mama難過。

    “這是我的錯?！碧蒲┣缬X得自己不能再逃避了，決定把自己不安的原因坦白出來，“小mama，我能跟你說件事嗎？”

    第44章 同居

    唐雪晴覺著內心的不安已經影響了生活, 咬咬牙, 將自己小時候無意中聽到“大mama不想要我”的事情說了出來。

    小mama聽得一愣, “你一直記在心上？”

    “算是吧?！碧蒲┣绨脨? “平時好好的時候，我不會去回想, 但一看到大mama不高興的樣子……我就會想，大mama會不會后悔領養了我?！?/br>
    房間里靜靜的, 臺燈柔和的燈光緩緩暈開, 像是一汪暖泉。唐雪晴不知怎的膽怯起來, 不敢打擾這種溫馨美好的氛圍，把聲音極力壓低放輕, 希望溫暖的燈光能夠改過這一番令人難受的話, 維持表面的和平，希望小mama能夠看出她對大mama并沒有惡意，只是恐懼從小時候就落了根, 哽在那里讓她不知所措。

    “雪晴，”小mama還是聽著了, 拉著她在沙發坐下來, 不忙說話只是一遍遍撫著她, 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微微發涼的手背，“你誤會了，大mama不是不想要你，是太想要你了?！?/br>
    唐雪晴愕然，“什么意思？”

    “你大mama不愛說話, 心思卻很細膩?！毙ama嘆息一聲，“她第一次見到你之后，同樣想把你帶回家去?？墒?，領養的首要條件就是確定孩子是孤兒，他們有可能找到跟你有血緣關系的人，你的生母有可能反悔，回到福利院把你帶走。領養的事，大mama一直在辦，她比我更清楚里頭的不確定性，除非板上釘釘，根本不敢表露出她的喜歡?！?/br>
    唐雪晴問了許久前就想知道的問題，“我聽說，你們花了挺長時間才把我帶回去?！?/br>
    “對?！毙ama握著她的手稍稍收緊了，不至于弄疼，卻也是牢牢不放，“我生意忙，她就在家里等消息，沒有心情做工作，得了空就去問。那段時間，我們過得挺煎熬的。有一天半夜，不知道是誰打錯了電話，她一下子就接起來了，說‘你打錯了’都要哭了，還要笑著對我說‘犯糊涂了，怎么可能半夜打電話’。之后，她一夜沒睡著，第二天仍用咖啡頂著，就怕錯過什么消息?！?/br>
    唐雪晴一點不記得這些。

    她只知道，自己有記憶的時候就已經待在精心布置的房間里，受盡寵愛，明明說好了一個叫大mama一個叫小mama，她常犯懶，含糊不清叫聲媽，就有兩個人急急跑過來問怎么了。

    “對不起?！碧蒲┣缦氩坏酵獗淼ǖ拇髆ama做過這些，抿抿唇，“我什么都不知道，還覺得大mama不想要我?！?/br>
    小mama摸摸她的頭，不想讓悲傷的氛圍持續下去，勾起笑改成輕松的調調，“怪我，我吃飽了撐的在別人面前亂說話，把睡覺的你吵醒了。這樣吧，我不是常在陽臺的搖椅睡覺嗎？你也吵我幾次?！?/br>
    “噗嗤?！碧蒲┣缧α?，“哪有這樣的?！?/br>
    小mama捏一捏她的臉，伸手摟了一把。唐雪晴笑著笑著就撲到小mama懷里去撒嬌了，而后感覺臉頰笑得有點酸，停了一停，小聲問著，“我去跟大mama說清楚吧?！?/br>
    “等等?！毙ama說，“我去看看她怎么樣了?！?/br>
    唐雪晴乖巧點頭，在小mama臉頰上親一口，“辛苦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