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被佛法耽誤的吐槽大帝_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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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對她說,來世不管她投生到天涯海角,變成什么模樣他也去找她。 采露的魂魄已經喝下了孟婆湯,前世的記憶,如同風一般一點點散去了,她也只是依稀記得驚蟄的影子,昔日里的濃情蜜意早已化作虛無。 采露說,她已經十世不得善終,做了牲畜,做了飛禽,最后都是短命而死,而下一世終于可以投生為人,還是富貴家的小姐,再也不用受苦了。她希望驚蟄不要再執念上一世的事情,死了便是死了,上一世造的孽,做的善,都徹底清除,只有下一世才是真的。 說到最后,她徹底忘了驚蟄是誰,只對他露出一個告別的笑來。 可是驚蟄不懂,他反問:“你活著的時候同我發誓,這世上沒什么能將我們分離,為什么一旦死了,便不作數了呢?” 他是個固執的人,可采露不是,他就是不懂。 采露說:“我難道不曾愛你嗎?我上一世已經用了我全部的心來愛你了,下一世我會愛別人,這就是命數?!?/br> 驚蟄怔住,眼睜睜看著已經忘卻了他的采露走過了奈何橋,那無牽無掛的魂魄自由的飄散而去。 采露說的沒錯,她已經把她今生今世全部的愛都給了驚蟄了,這一世終了,自然無牽無掛。 可是她不知道,驚蟄也早已經把他全部的愛也給了她,她走了,把他能付出的一切也全部帶走了。 奈何橋是生死之界,陰陽交匯之地,驚蟄在那橋上茫然站了許久,看著來來往往投生的魂魄,不知身在何處。 他從鬼城回來的時候,把他全部的感情都留在那陰陽相隔的地方了,等他回到這世上的時候,依舊是他,只是命里帶煞,無情之極,成了極冷酷殘忍的性子。 在那之后,十七也曾問過為什么附近的山野再也沒有獵戶打獵,驚蟄卻并沒有回答他。 不僅沒有獵戶打獵,就連過路的野鬼都不敢靠近這座傳說中怪事不斷的山了,整座山除了一些偶爾路過的走獸飛禽,靜的出奇。 如果說驚蟄心中心存有一絲昔日的溫情,便是每日照顧十七的時候了。仿佛無論何時,十七都會守在這個山澗之中等他,因他的眼睛是瞎的,所以他畏懼外面的世界,他在這天地間僅有驚蟄一個人可以信賴,兄弟兩個相依相偎,就這么度過了將近百年。 驚蟄覺得每到回到山澗里和十七在一起的時候,日子就又還和過去一樣了,仿佛什么也沒有改變,畢竟以前采露不曾出現的時候,便是他們二人相依為命,但是十七敏銳地察覺了有什么已經一去不復返,在冬日的風里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這一切的徹底轉折,出現在惠岸擅自下界,結識了十七那一年。 驚蟄向來對神仙沒有好感,他第一次見惠岸就覺得他不壞好意,畢竟這世上的神仙哪兒有愿意和妖怪一起混的,就像那王城貴族的子弟,有幾個愿意與平民結交?還不是要妖怪為他們做牛做馬。 驚蟄向來覺得,似那般自己起家的神仙還有幾分可以敬佩,而像惠岸這般生下來便是仙班的,他最看不起。 他嗅到惠岸身上的蓮花香,知道他來自西天,可他卻又長發披肩并未剃度,說話做事也是東土的行徑,大約是從天庭送到西天去的——由此,便只有一個人了,觀世音的大弟子惠岸。 驚蟄早就對這個送上門來的神仙有了計策,他想十七真是聰明,誆這么一個涉世未深的小神仙在這里,遲早有一日能從他身上撈到大筆好處。 可是,十七卻不是這么想的。 驚蟄在十七身邊這么多年,是唯一一照顧他的人,每次離開山洞的時候,從未聽十七問過:大哥你什么時候再來呢? 而惠岸走了之后,十七卻時常念叨著:大哥,你說惠岸什么時候再來呢? 起初只是小小的不滿,如同細小的水流不斷匯聚,積水成淵,直到惠岸決定為十七復明那一日,才成大水決堤之勢,風平浪靜的表象下洶涌的暗潮終于沖出水面。 惠岸走后,驚蟄按著他多年來積攢的觀世音的傳說,配上惠岸所說,制定了一條計策。就在這時,他聽見十七說道:“我要是復明了,就可以和惠岸去南??纯此麕煾噶?,他說他師父是這世上最好的人,可是我還沒見過……” 驚蟄心里仿佛忽然被人掏了一個洞,空落落的,寒冷的風從那里穿孔而過,發出呼嘯的聲響。 他僵住半晌,問道:“要離開這山澗了?” 十七對著未來滿懷憧憬:“我也不是非要惠岸幫我復明,只是我若是能看得見了,想出去看看天空,看看大海,我聽人說唐都長安不勝繁華,古城洛陽牡丹似錦,真想走遍這天下看一看呀,到時候像他說的,結交五湖四海的朋友,總之比每日爛在這山澗里有趣多啦?!?/br> 驚蟄知道自己身為長兄,應該替十七高興,可是他無論如何高興不起來。一種極端自私的心從心底翻涌起來——他也可以去五湖四海三都六城去逛,可是他不想去,他只想跟十七呆在這山澗之中,仿佛日子依舊是過去那樣,他對十七規劃的未來滿腹驚恐。 陰陽兩相隔,神魔亦殊途,過去的情景翻涌而至,那種恐懼與冰冷再次襲擊了他全身。 他仿佛又變回那日站在奈何橋上的時候。采露十世修滿,下一世為人享安樂去了;十七結識仙班,日后要去五湖四海游蕩,而他自己呢?他揣著一顆腐爛的心,去了哪里都一樣。 所以他刻意地笑起來,對十七說道:“你看不見東西也幾百年了,不一定非要看見,對吧?再說了,不管你看得見,看不見,我都會照顧你的……” 只求你別一有了眼睛,便將我棄之不管,就像所有人做的那樣。我在這世上,也只剩下你一個了,因著和你最親,所以就算自私一點,放縱一分,也是可以的吧? 他帶著期望看著十七,卻聽見十七說道:“雖然是這樣,可是到底是不一樣的,我也想自力更生,照顧自己呀,我就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個什么樣子,看一眼就心滿意足了,那時候惠岸把眼睛再收回去我也是滿足的?!?/br> 驚蟄說:“外面的世界我看過了,一點也不好——” 十七懨懨地趴下來,委屈地說:“我知道了?!比缓?,耷拉著腦袋,把腦袋趴在爪子下面,小聲說:“我本來就是個眼盲的妖怪,不該問惠岸要求那么多的,他師父未必就像幫我,到時候我還連累他被師父罵?!?/br> 他望著十七的樣子,眼前忽然浮現出他毛還長不齊時的樣子,總是怕冷的一只小崽子,瑟瑟發抖地嗅著母狐的方向,卻因盲著一雙眼睛,永遠找不準方向,總是他哭笑不得地走過去,將十七叼回窩里,他才不至于剛生下來便夭折。 可是那一瞬間他看著十七,猛地意識到,如果有一天十七真的看得見,那世上還有誰會愿意留在他身邊?就連他照顧了這么多年的弟弟,念及復明的時候,也根本沒有想到他的存在,那一瞬間他被孤獨的恐懼感淹沒了,這么多年了,無論外界怎樣對他,至少他還可以回到這個山澗里來,他知道十七永遠在這里等他,可是這里馬上就要空了,他害怕,他害怕極了,如同那一日他在奈何橋上扯住采露的魂魄時那樣,他不怕自己魂飛魄散,只怕她過了奈何橋,蹚過這混濁的忘川水,再也記不得他的模樣。 所以那時他冷笑起來,問十七:“惠岸就這么好?神仙就這么好?你以前快要被凍死餓死的時候他在哪里?現在他給了你一點好處,你就心甘情愿給他做牛做馬了?” 十七猛地抬起頭來,生氣地說道:“神仙不一定都是好的,都是惠岸是好的,我不是因為他給我好處才覺得他好,因為他是我的朋友,朋友就是好的!你說他不好,我不和你說話了!” 十七從未因任何事情和他吵過架,只這一次,驚蟄冷冷地起身離開,走之前不忘回頭對他說道:“你生來就該爛在這山澗里,你一輩子也別想出去,就算是死了,都別想離開!” 他說完,就此離開。直至那日與惠岸約好了盜走仙丹瓊瑤,他看著觀音那凈瓶,冷笑著取了一滴出來,凝水為珠,按在手上的戒指上,卻再也沒回過山澗。 他在外界游蕩了大約有一年,直到被惠岸追上,要討回那滴水珠。 一神一妖打了一架,驚蟄不敵,被打得幾近瀕死,痛苦不堪。 然而惠岸最后不忍殺他,便丟下他在山澗里等死——這世上沒什么比等死更可怕了,他寧愿死在奔波的路上也不遠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修為流進干枯而死。 驚蟄忍著重傷,一路掙扎著逃回山澗,他知道惠岸一定會找回這里來,但是他除了十七身邊,還有哪里可以去呢? 他不是沒有后悔過,十七是他僅剩的弟弟,他盡了這么多年的力氣保護他,卻因一時氣憤不愿意給他那滴復明的水,十七也會恨他吧? 可是他真的走投無路了,他在外面晃了一年,卻連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只要十七能收留他,哪怕只一下也好。 他跌跌撞撞跑向十七所在的山澗,卻怕他嫌自己臟,在澗外洗卻了身上的血,渾身毛皮被冷水濕盡,哆嗦著躲進山澗里。 饒是他如此努力將身上鮮血洗去,十七還是嗅出了腥氣,忙道:“你怎么啦?” 驚蟄一身濕透,只覺得透心地寒冷,卻死也不肯承認自己敗給惠岸的事情,便道:“和惠岸打了一架,受了點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