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被佛法耽誤的吐槽大帝_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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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我的腳步聲,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從那白狐尸體后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那雙昔日里明亮的眼睛暗淡無光, 即便是連站穩都困難,他卻依舊撐著身子向我踉蹌走過來, 猛地跪在地上,聲音沙啞不成調:“徒兒犯了殺戒,來求師父……責罰?!?/br> 那最后一個字仿佛重若千斤,他猛地支撐不住,猛的向前倒去。 惠岸? 我沖過去扶住他,卻萬萬沒想到他撲入我懷里的那一剎,猛地一大口鮮血噴出來,鮮紅的血一瞬間染紅了白衣,如同一道撕裂的口子一般醒目。 原來那副完好無損的樣子只是化形化出來的,然而失去了力氣,再也無法支撐化形的表象。 我試著把他扶起來,卻發現他身上經脈俱斷,傷的可謂是徹底。我起初著急于找他身上的傷口給他止血,后來才發現他根本沒有外傷,只五臟六腑都被絞碎了,若不是修為深厚,怕是早連口氣都沒了。 那血如注一般從惠岸七竅涌了出來,整個人顯得猙獰而可怖,無異于同血池子里撈出來一樣。 我活得這樣久,見了多少生死,早就已經不再在意誰死誰活,那六道輪回、生老病死,在我看來無非花開花謝四季輪回一般平常無奇,只這一次不同,這是我從小帶到大的徒兒,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便日日追著他跑,生怕他受了一點傷,那渾身是血的場景無異于拿刀來剜我的心。 我想給他止血,卻連個傷口都找不到。 佛祖讓我六根清凈,七情斷絕,可那一刻我想把他抱緊了,就像他還小的時候那樣,我緊緊地抱著他生怕他又跌下那深澗里去那樣,我卻似乎抓不住他,他在我懷里如同不斷流逝的沙,仿佛就從我衣服的縫隙里就此陷了下去,捧也捧不住,攥也攥不緊,我想留住一把,卻無論如何撈不起來,流逝的生命從此融入泥土,再也無法拼回受了傷的身上。 那一瞬間我抱著他,仿佛他不是什么長大了的青年,也不是什么惹了禍的徒弟,只是昔日里那個拽著我衣角又笑又鬧的孩子,站直了還不到我腰高,總是仰起腦袋來看我,一雙眼睛明亮如同清潭,清澈見底,卻又映著漫天星河。 這時候,龍女跑了過來,看見一地的血,嚇得尖叫一聲:“惠岸師兄!” 我回頭沖她吼:“去天庭找那太上老君要丹藥!有多少要多少,去!” 龍女原本盯著地上發呆,一眼看見我,忽然見鬼一般嚇得倒退一步,哆嗦道:“可可可是,若是他不給我怎么辦?” 我吼道:“那就燒了他的金殿,殺了他的道童,搶也要給我搶過來!” 龍女嚇壞了,忽得眼睛一紅,眼淚就珠子一樣掉下來,捂住臉哭道:“你、你不是我的觀音菩薩……” 我看見她哭就煩,吼道:“滾!” 龍女捂住臉,一路哭著飛一般地轉身跑去:“我……我去就是了!” 看見她走了,我松了口氣,看向善財:“你來——” 善財陡然一驚,嚇了一跳,猛地向后退,仿佛我是什么極可怕的東西一樣,嚇得渾身發抖:“這件事我不知道,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我來的時候惠岸師兄就這樣了!”他瞪大了眼睛驚恐地看著我,眼睛里溢出眼淚來,哽咽著說:“我不知道會這樣!我真的不知道!“ 我說:“你又發什么瘋?去拿葉子舀蓮花池的水澆在你師兄身上,留得住他的魂魄一刻是一刻……” 善財一個打滾翻身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沖到蓮花池邊兒上去舀清水,手哆嗦地幾乎拿不住瓢,舀上一勺,一半也給他灑出去了。 惠岸被他自己咳出來的血嗆到,卻忽然伸出一只手來指著我,仿佛看到了什么極為好玩的事情一般,鮮血從他七竅不斷涌出,他卻仿佛不知疼一樣,咳嗽著大笑起來,道:“師父你不該這般生氣的……你這是……犯了嗔戒了……” 那還不是被你氣的? 我多少年不曾見惠岸笑過,卻萬萬想不到再次見到他笑,是這種時候。 他若是此刻哭,我或許還好受些;可他笑起來,我覺得自己仿佛被人剜了心。 仿佛他壓根就不痛,咧著那滿是血的嘴笑得不停,白色的牙齒被染得鮮紅,那黯淡的眼睛里卻溢出笑意來,有那么一瞬,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做出這幅樣子來嚇我。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和他說上一句話,那笑聲漸漸停息下去,那雙疲憊的眼睛徐徐闔上了,只聽見他低聲說道:“死不了的……還要受罰呢……” 即便是沒了力氣,他也死倔地要說下去:“南海的秘密,是我告訴那妖狐的;凈瓶里的水,也是我讓它去偷的,都是我的錯,你別再怪那只傻熊了,他、他那腦子還沒杏仁大,什么也不知道。我自己犯的錯,我自己承擔……” 說完以后,仿佛終于完成了要做的事情,力氣耗盡,合上了眼睛。 他閉上眼睛的一瞬間,那雙黯淡的眼睛被遮住了,我總覺得他好像睡著了,仿佛他又變回之前那個喜歡惹禍的孩子,明知是千尺的深潭也要向下跳,非要爬那高出云霄的竹子,又在爬的過程里耗盡了勇氣,嚇得在云端大哭…… 他是什么時候長大的? 是什么時候和那竹子一般猛地竄高,是什么時候失去了那雙清潭一樣的眼睛? 紫竹林的葉子他掃了一年又一年,每一年葉子落下的時候,都有什么被他掃去了,仿佛是山野間的蛇年復一年地蛻皮,為了盡快長大,從身上割去了太多東西。 我總覺得我無所不知,卻發現我就算知道了天下的事,也是第一次為人師,到底要怎樣才是對他好的,我不知道。我把我能給的一切都掏給他了,別的一絲不求,只想他能好好長大,為什么就這般難? 當年我眼看著那哪吒在他父母面前剔骨剃rou,鮮血淋漓,只為報生養之恩,還魂魄自由,一個那么小的娃娃,縱使將身上的血rou全部割下,何其痛苦猙獰,也睜大了一雙倔強的眼睛——那時我便生怕讓惠岸和他一樣,被父母之威壓于大山之下,連口氣都喘不過來。 我想讓他按照自己的意愿長大,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而不是困于牢籠,終身不得解脫。 可是終究,我是個多么失職的師父啊。我生怕像他父王那般將他困在籠子里一生一世施展不開拳腳,便放縱他去外面撞得頭破血流,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 ,他已經滿身疤痕了。 龍女也是個厲害的,那太上老君辛辛苦苦練了多少年的仙丹,五百年前被孫悟空洗劫一空,好不容易存下了點,如今又被我打劫一空,那老頭心疼地抱著自己的丹葫蘆,卻還是被龍女一把搶去,最后半顆也沒剩下。 太上老君抱著他的葫蘆,哀哀地哭道:“我年紀大了,眼也花了,練出點仙丹不容易……” 龍女表示十分同情,然后搶走了他的仙丹,全部。 我用那太上老君五百年來的存糧吊住惠岸一口氣,才使他那殘破的身子開始復生,可那小子渾然不知道我為了他活下來耗了多少功夫,若是他一口氣沒了,他這在紅塵里打了滾的魂魄,是斷無法像他那三歲的弟弟一般再用蓮藕重塑個身子的。 他倒好,半分也不感我的恩德,我寸步不離在南海守了他多少日,他醒了以后卻自己躺在蓮花上頭笑,我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笑的。 怎么,一只腳踏進了鬼門關,攪的南海動蕩不寧,很好玩嗎? 我說:“你還笑?若是讓你父王知道你跑出去那么些年,你看他不打死你?!?/br> 惠岸筋骨盡斷,重新長回來談何容易,現在整個人癱瘓地躺在一朵蓮花中央,連脖子都動不得,只側過一雙眼睛望著我,道:“師父說了要代我受過,我父王再怎么生氣,也不會敢打南海觀音的?!?/br> 我們說話的時候,龍女端著藥來了。我發現那次吼過她以后,她就很怕我,我只是轉頭看了她一眼,竟然嚇了她一跳,失手砸了藥碗,差點又嚇得哭出來,哆嗦了一下道:“我現在就收拾!”似乎又怕極了我,連看我一眼都是不敢,急忙道:“我去再端一碗來!” 說完,頭也不回就跑了,留下我一個茫然看著她遠去的背影。 我問惠岸道:“整整三年,你跑哪里去了?還偏要藏起來?” 惠岸身子動彈不得,歪著頭,看了我一會兒以后,垂下眼睛笑了笑,低聲道:“我和師父說了的,只是師父記不得了?!?/br> 真是氣死我。 他明知道他將那蓮花覆在臉上,他的過去、未來、現在,我都看不見了,卻還說和我說過?